保镖躬身下去:“离枝小姐,我只是就事论事。人既然都要死了,您又何必因为làng费这一点时间,多一分被人发现的危险?”
离枝听下去,却不甘心,又看了罂粟一眼。
罂粟满目畏惧地望着她,一排牙齿把嘴唇咬成白线。她这些天jīng神恹弃,有如即将gān涸的溪流,孱弱无一丝生气。离枝看着她无知纯稚的眼神,不知为何又生出一丝火气。
“少爷不准人私底下叫你傻子白痴。”离枝冷笑道,“你现在这幅样子,跟傻子白痴有什么区别?”
她一扬手,把罂粟重重推到地上,看着她的后脑磕在冰角上,晕过去,才恨恨头也不回地离开。
只有一个多小时,楚行已经从会馆赶回来。离枝正在外面等着,看到他立刻迎上来,楚行只瞥过去一眼,来不及说话,就径直去了二楼。管家跟到他身后,低声报告说这段时间卧房里面一直安静,罂粟小姐大概还未睡醒,下面的人不敢轻易惊扰了小姐,不曾上前敲门。楚行听完,嘴角有点笑意:“最近她睡醒了都会发点脾气。”
等他推开卧房门,嘴角那点笑容还未消失,就蓦地凝住。
一向不动声色的管家在他身后,往里面只看了一眼,眼角微微睁大,立刻躬身下去。
楚行冷冷地问:“人呢?”
跟上来的离枝瞟了一眼,轻声说:“罂粟心计严密,这次难保不会又玩什么装傻逃走的把戏。”
楚行回过头来,平平淡淡看了她一眼。离枝浑身一凛,立刻低下头去。
管家搭着眼皮,在一旁不凉不热地说:“罂粟小姐若是为了装傻逃走,当初又何必同意回来。罂粟小姐这些年来不自觉中树敌良多,若是有人趁了这空当报复,也并非没有可能啊。”
楚行沉默片刻,大步往外走,沉声道:“去找。楚家内外,一寸寸,仔细找。”
罂粟再模模糊糊醒来时,已经冻得嘴唇发白,四肢麻木。她捂着后脑被磕伤的地方,环顾四周半晌,再把手指伸到眼前一看,呆滞了一下,忽然大哭起来。
她多日来已经没有说一句话,乍一开口,又吸了凉气,猛地咳嗽起来。罂粟不管,一边哭,一边用了所有力气去拍冰墙。冰库已经被离枝从外面锁死,冰墙又极厚,她拍得力气再大,哭得再凄厉,从外面经过的人听起来,也不过只有蚊音一般丁点细微的声音。
楚行带人经过时,连脚步声都比罂粟传出的声音要大。其余人都恍惚未察地往前搜找,楚行走过去两步,陡然停下来。
他回过头,抿唇听了两秒钟,目光盯向冰库库门。发令的时候,声音甚至微微颤抖:“打开它。”
库门被人踹开,楚行一眼看到罂粟的那一刻,身形不可抑制地晃了一晃。
他的面孔在短短时间里变得没有血色,大步走过去,已经是小跑。冰库中的路磕磕绊绊,膝盖狠狠撞到一边尖锐的冰棱上。楚行踉跄了一下,几乎跌倒,然而恍若未觉。
罂粟想要站起来,已经麻木的手撑在地上,还没有用力,已经被人紧紧抱在了怀里。
楚行半跪在地上,呼吸急促,手在剧烈发抖,不停亲吻她的发顶,低声一遍遍地说:“罂粟。罂粟。”
他说到后面,在众目睽睽下,竟有哽咽声。罂粟软在他胸口上,脸上的泪水未gān,楚行含含糊糊说着安慰的话,手指抚到她的发间,摸到一手粘滑cháo湿,摊到眼前,便是浑身一震。
管家站在一侧,看着楚行的眼神在霎时变得极端yīn沉。
“查。”
作者有话要说:寝室还木有办网……所以这两天不能送积分和翻霸王票,非常抱歉!><感谢新新一君的长评!抱住么么思密达!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因为楚行的几句话,鄢玉在接下来的几小时里都极度刻薄。楚行问他罂粟下巴上的伤口会不会留疤,鄢玉不yīn不阳地回答:“不留疤又怎样?留了疤又怎样?难道留了疤你就不要人家了?楚少爷您可真是色相至上的典型啊。你以为你自己就很好看么?长得不就是一张死板闷骚老男人的脸,你嫌弃人家人家还不想要你呢!”
“……”
楚行本来想冷静迅速地还击,一眼瞥到鄢玉正在给罂粟扎针的手,所有的话全都堵在唇边,又默默地忍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楚行又忍不住问罂粟什么时候才会醒,鄢玉听见了只当没听见,楚行又问了一遍,这次鄢玉把眼一横,眼镜后面一双丹凤眼里全都高贵傲慢地写着“有能耐你刚才别刺激我呀有能耐你就跪下来求求我呀你求我我就告诉你呀你不求我还想让我告诉你简直就是他妈痴心妄想”,一面凉凉说道:“等她快死的时候你再问这句话也不迟。”
“……”
楚行的手指放在chuáng沿底下藏有枪支的暗格机关上,忍了很久才勉qiáng没有按下去。
罂粟一夜未醒来,楚行便一夜没有睡。鄢玉说到了半夜罂粟可能会发烧,楚行便把她冻僵的双脚揣在怀里,一夜试探额头体温,稍微有些升高迹象便拿蘸了酒jīng的毛巾擦拭,直到清晨时候,罂粟的体温始终正常。
第二天上午有商逸到访。
一同来的还有商家新晋的夫人景致。两人一起出现在卧室时,罂粟还没有醒,楚行没心qíng理会这两个专门来看热闹的人,只略抬了抬眼皮,连话也不想说一句。商逸也不以为意,拉着景致自顾自在一旁沙发上坐下,腿搭着腿看楚行绕着chuáng边半米之内寸步不离。
楚行的衣服自昨天起还没有换过,商逸躺自家沙发一般懒洋洋歪在沙发里,笑着说:“连见客都在自家卧房,还这么衣衫不整失魂落魄,知道的当你在照顾病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给条隐形金链锁在了chuáng的半米以内呢。”
他的话音一落,从门外传来一句讽刺:“商少爷不管去哪里都不忘和景小姐同进同出,知道的当商少爷夫妻qíng深寸步不离,不知道的还以为商少爷脖子上连了条皮绳,另一头给拴在景小姐的手心里了呢。”
坐得离商逸两米远的景致本来冷着脸,此刻嗤地一声笑出来,咬着玻璃水杯的杯口,波光潋滟地斜过去一眼。商逸只作没有看到,冷淡道:“鄢玉,我又哪里招惹你了?”
鄢玉一边把医药箱放下,慢条斯理道:“商少爷这话说的,难道我刚才说得不对么?”
商逸略略想了一想,不紧不慢地说:“你那点儿qíng史两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不就是被同一个人甩了三次,发生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鄢玉眉心重重一拧,还没把酝酿好的毒液喷回去,景致垂着眼在一旁捏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已经漫不经心地开了口:“说得没错。鄢玉的qíng史用小学一年级的作文就能描述完,商少爷的qíng史可就连一篇研究生的标准毕设论文都没法媲美了,是么?”
商逸脸上的微笑僵了一下,快速调整了一下表qíng,刚要说话,被景致随手抓了把橘子皮堵^回去。景致一声冷笑:“你想说什么?别跟我扯什么làng子回头金不换。那不过是一群烂人们想方设法给自己找的借口。你们想玩的时候,就不顾女人死活玩得相当jīng彩,不想玩了想上岸了,就非要抓个人一起陪你们上岸。别人不想陪着,你们就qiáng取豪夺也要到手。旁生的枝节不管是不是合理的,都是一刀解决了事。你们làng子回头关旁人什么事?之前gān过的一筐子破事就因为一句làng子回头就能抵消得了么?简直痴心妄想。我看神志不清的不是罂粟,是楚行跟你商逸。你们这种德xing的人,本来就活该孤独终老,最好从头到尾烂成一把泥才好。”
景致抱着双臂一口气痛快说完,楚行面无表qíng看着她,景致漂亮的眼尾一挑,小巧的下巴冷冷扬起来:“怎么,说点儿实话就戳到你痛处了?恼羞成怒了?想拿枪械轰了我是不是?”
商逸把手卷到嘴边,轻咳了一声。鄢玉倚着桌沿一副瞧好戏的态度,推了推眼镜后,还不忘火上添油地鼓了两下掌声。
周围手下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卧房内一下子陷入静默,片刻后,chuáng上突然传来细微一声□。
十几只眼睛一齐往chuáng上看。罂粟手指微微一动,蹙着眉心缓缓睁开眼。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一掠过鄢玉景致和商逸,有些懵懂。最后落在楚行身上时,定格几秒钟,眼神渐渐变得清明,很快又变得明显的冷淡,接着便面无表qíng地转过了脸。
楚行掌心里握住的手指也被抽走,罂粟慢慢翻过身,背对着所有人。
楚行停了一下,对着她的后背,轻声说:“这次是我不好。我错了,好不好?罂粟,给鄢玉再检查一遍昨天究竟有没有冻伤,好不好?”
52书库推荐浏览: 折火一夏 现代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