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虽看得仔细,却根本不知道片子在讲什么。只是把她的每一寸表qíng都牢牢捕捉,努力记在脑海里而已。
他又去搜她的专访,每个都不放过。有个主持人在栏目里问她:“在你心目中,未来的丈夫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黎念歪着头想了想,字句清晰地说:“其实我有点儿不相信婚姻。但我希望我未来的另一半能够懂得尊重人,有一颗包容的心。”
主持人接着问:“有人说你的花瓶,对此你怎么看?”
黎念笑:“其实实话讲,花瓶也不好当啊。”
主持人的问题愈发尖锐:“最近有新闻报道你是凌言和安铭臣的第三者,对这样的言论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黎念依旧带着盈盈微笑,说得十分肯定:“我不认识安铭臣。这言论传得太离谱了。”
安铭臣双臂呈人字形支在桌子前,抿着唇角看完,随手就关了电脑。他靠回椅子里,半撑着额角,双腿jiāo叠,兀自沉思,甚至没有发觉自己的手指有一点点的颤抖。
坐了良久后,他探身拿过手机,开始给林子昭拨电话。
那边背景里有动画片的声音,林子昭在轻声哄着,“乖宝贝,爹地去接个电话。”走到僻静角落,问,“哟,这大晚上的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又想跟那天似的把我叫去喝酒?”
“帮我件事。”
“你说。”
“你不是和娱乐圈的人都熟得很,帮我查查黎念出道以来树的敌人跟好友。还有所有跟她有关的新闻,我要真实的。”
林子昭“哦哦”了两声,开始笑:“你这算什么?还没怎么样呢就查岗?你查这么深,我总得给人家个理由啊。就说,哦,我们安少爷有命,对你们黎念喜欢得很,想追,所以想查查一些内幕参考参考?”
安铭臣面无表qíng:“你废话真多。记住不要告诉别人是我要。泄露出去当心我把你那张小白脸跟小时候一样揍成月球表面。”
林子昭啧了一声:“行啦,你就别威胁我啦,我这儿有数着呢,你就等好吧。事关咱安少的终身大事,我哪儿敢敷衍对付啊?”
安铭臣的表qíng终于微微松动,笑着骂:“滚。”
黎念忙碌之中难得抽出了两天假期,一个人在咖啡店里消磨了一整天。她正低着头安心享用甜点,忽然对面有人落了座。
黎念抬头,顿时笑起来:“学长,好巧啊。”
韩道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下巴,笑:“看美女就是赏心悦目哪。”
黎念抿唇笑:“好久没见着你了,出差了么?”
“猜对了。去了趟国外,这两天才回来。本来打算明天约你出来,今儿算是赶巧了。” 服务生端了杯柠檬水过来,他道了谢,转头对黎念微笑,“你呢,最近忙不忙?”
“是有点儿。”黎念点点头,“后天我就得去H市拍戏,就这两天假期。”
韩道笑起来:“那这样我又不厚道了,今天晚上有空么?我本来想请你跟我去个生日宴会的。”
黎念叹了口气:“您发现了没?您每次见着我,三句话必不离‘今晚有空没?跟我一起去个XX宴吧’。您都没告诉过我,您在T市有多大地盘,让您天天费心跑来跑去。”
“其实我什么地盘都没,纯粹就是我家老爷子的御用jiāo际花。我回来连着五天了,天天不是在这种宴会上,就是在去这种宴会的路上。”韩道说得半真半假,“今晚要是没你在,我连谈笑的兴致都没了。我陪你去挑礼服做头发选珠宝好不好?我还从国外带回来一点儿小玩意儿,回头全送你成不?”
说完他还双手合十,一副作揖状:“我请求你去成不?”
黎念:“……”
生日晚宴上,因为寿星身份显贵,偌大的厅内甚至还有许多闪光灯。黎念把头昂得高高的,心里很有种预感,总觉得今晚宴会上会碰到安铭臣和他那帮狐朋狗友。
等她的视线转了一百八十度,她才发现,这不是预感,这压根就是事实。
安铭臣正同寿星相谈甚欢,几句话便已让本来有些严肃的长辈哈哈大笑。黎念在远处冷眼瞧着,一点没有感到惊诧。把死物说成活物,把活物说成神物,安铭臣一向都有这种本书。
过了几秒她就转了眼,眯眼望着不远处正淡淡笑着的李唯正。
这样的一张面孔,这样的言谈举止,和路渊真的太像。斯文中透着风度,笑起来又略略带有孩子气,如果再看得久一点,黎念几乎以为路渊又回来了。
她出神的时间太久,最后被李唯正注意到。他微微歪了头,冲她笑了笑,接着便朝她走了过来。
黎念陡然觉得手足无措。其实她和李唯正在彼此知道了名字后还没有真正说过话,她端着食物,不知道等会儿应该聊些什么。
只是李唯正还没有走过来,就有另外一位男士挡在了她身前,冲她微笑:“美女,可以和你聊聊天么?”
黎念看着面前的这个人,西装革履,头发和鞋子俱是打理得一丝不苟。只是眼珠太不镇定,带着玩味的意味一直滴溜乱转,并且嘴角勾起的笑容看起来也不是那么让人舒服。
这样的眼神黎念已经见过太多。她心想,她可以把“和你聊聊天”几个字代换成“和你jiāo个朋友”么?再然后,她又可以把“和你jiāo个朋友”这几个字代换成“我对你不怀好意”么?
她仰起脸,撑起一个耐心的笑容:“您请说。”
眼角余光碰到了安铭臣的身影,然后又看了看面前的这位,黎念在心里默默叹息,原来这世上衣冠禽shòu是这样的多,这到底是什么世道。
“小姐原籍哪里人?”
黎念偷眼看到安铭臣已经向这边走过来,笑得愈发甜美:“就是这里,T市。”
“真的?我也是呢。”那个人微微倾身,离得愈发近,目光上下打量着她,“那么,我可以请你跳支……”
“恐怕不行。”那人的话还没有说完,黎念还没从三数到一,就有一个熟悉而独特的慢条斯理的声音cha^进来。安铭臣已经站在了她身后,穿着一身银灰色礼服,表qíng清俊平淡,身材颀长,眼尾微微挑起,是那种邪气而冷冽的眼神。
那个人中途被打断,显然有些恼怒:“这位先生,请问你贵姓?难道不晓得打断我同这位小姐的讲话是很失礼的么?”
安铭臣清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笑了笑便移开了视线,一句话都没说。
黎念是知道他这个表qíng的潜在意思的。他是不屑和他争执,再往下挖,则有两层意思。一种是,这个人根本不够格和他对峙。另一种是,她黎念根本不够格让他出手和别人对峙。正如他以前说的那样,她在他心里还没有重要到让他思念的地步。
安铭臣没给她时间再往下细想,很利索地冲她伸出手,袖口洁白如雪,一双手意外的坚定有力,然后就很利索地直直拖着她往舞池里走。
黎念不想留到原地同那个陌生的二世祖继续纠缠,又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安铭臣闹翻,只好默许了这个动作。相对于他的肆意妄为和随意懒散,她总是会有很多的估计。她得估计自己敏感的艺人身份,她要顾及他人的面子,她要顾及这样的公共场合,她还要顾及该死的淑女的礼仪,她就算恨死了安铭臣她也得打落了牙齿然后在肚子里咬牙切齿。
而更可恨的是,安铭臣分明是比她还要东西她的掣肘,才会在各个让她发作不得的场合用各种让她恼不得恨不得的手段威bī利诱她默认他的诡计。
安铭臣在舞池中倒是十分规矩,轻扶她的腰际,表qíng是没有表qíng,不发言一直沉默,似乎只是在跳舞。
黎念努力忽视透过面料传过来的他的掌心的暖意,冷不丁他却突然开了口:“那天的事,对不起。我喝多了。”
黎念一声不吭,过了片刻又冷冰冰发声:“你可以补偿。”
“嗯?”他扬眉,“除了离婚之外,任何补偿我都很乐意。”
她明明知道她只想要离婚。黎念搭在他肩膀上的五根手指弯起来,向下扣,然后拇指和食指捏紧,使力往里压。
她是真的下了狠劲,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指甲深至ròu里。安铭臣蹙起眉,却没有反抗,也没用伎俩让她停下来。黎念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他在用苦ròu计无声道歉,顿时就没了兴致,很不甘地收了手。
他抿了抿唇,垂下眉眼,低声说:“我以为一个月了,你应该已经消了气。但看来还没有。”
黎念埋下头,轻轻地嗤了一声。
但还是被他听到了,熟悉男声在她的头顶响起:“念念,韩道没有你看起来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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