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去探他的额头,江承莫没什么动作地倚靠着沙发,反常地避也不避,更没有说那句经典的“像什么话”,只冷眼瞧着她动手动脚,还是抿着唇不说话。
宋小西觉察无异常后稍微放下心来,看到他冷冰冰但又不像心存怒气的模样,忍不住又恢复了逗弄他的心qíng,拍拍他的手背,一时觉得手感良好甚至还忍不住停留了一会儿摸了摸,然后摆出一脸的笑眯眯:“你竟然也能生病?拜托你就不要摆出这么臭的脸色来了,咱俩兄妹一场,你难道还能永远不待见我吗?都特地飞来A市接我来了,摆明了肯定是想我了嘛,对不对?你就不要再嘴硬了。”
江承莫冷冷看着她,低低地哼了一声,终于肯开口了:“我是来A市有事qíng,不是为了你。”
宋小西心qíng很好,挤挤他,仍是眉开眼笑:“难道我就不是你的事qíng啦?”
江承莫抿住嘴,而后慢慢说:“看来A市的水土就跟你的智商一样渣。你在这里呆一周,就只学会了自作多qíng。”
宋小西不以为意,继续紧紧抱住他的胳膊,肩膀蹭蹭他:“反正你就嘴硬吧。你办完事怎么不立刻回T市?还坐在这里等着我回来,除了想念我了难道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你既然都肯亲自来了,就不要再绷着脸了,冷面阎王一样坐在这里,来这里的客人都吓得不敢住宿了。你吃饭了没有?饿了没有?渴了没有?要不等下我们一起去吃饭?”
江承莫瞥她一眼,薄薄的唇一动,冷冰冰地吐出事实:“没空。今天晚上八点的飞机,跟我一起回T市。”
“……”
宋小西立刻松开了他的胳膊,笑容转瞬收了起来:“你开玩笑呢吧?”
她再看看他淡淡的眼神,冷着脸说:“我都已经订好后天的机票了。”
江承莫的语气简洁利落:“退掉。”
“你就不想在A市玩两天吗?”
“没兴趣。”
宋小西磨了磨牙,正了正表qíng,端庄严肃地看着他,力图在气势上不输给他:“我不回去。”
江承莫单手撑着下巴,食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一点,语气更加清淡:“恐怕由不得你。”
“我就不回去!”
宋小西气愤填膺,还要再说,江承莫冷冷地一眼扫过来,她后面跟着的所有措辞全都卡在了喉咙里。憋得满脸通红也没有胆量大声嚷出来,最后只好梗着脖子看向别处,从鼻子里愤愤地冒出了一个“哼”。
“你也可以不回去。”他瞧她一眼,慢悠悠地开了口,“但你今天晚上不回去,以后也就不用再回去了。”
艾木踏进酒店大厅的时候,宋小西正伸长了手臂努力地去够江承莫手中她那只白色钱包,而后者一手搭在沙发背上,一手远远伸出沙发外,并且时远时近地不停移动,总之就是总是都停在距离宋小西三公分的地方,待她起身窜过去的时候再迅速把距离拉得老远。
客观说来,大庭广众之下,这真的算是毫无形象。
艾木视若无睹地保持着日常表qíng走近了几步,很快听到了他们漫无边际不着调的零散对话:
“三年限的美容卡?你还打算在A市长住了?你怎么不gān脆买个房子算了?”
“还我钱包!”
“钱包里哪张卡是你自己赚的?”
“……”
隔了一会儿,又听到:“李唯烨送的?你打算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你难道没有送过女人东西吗?人家拿你什么嘴软了?”
“你现在能耐了?除了敢离家出走,还敢顶撞我了?”
“那不是离家出走!你离家出走的时候还会跟家人发短信打电话吗?你怎么能给我扣这么一大顶帽子!”
再隔了一会儿,再听到:“中午吃的炸jī?你怎么不直接去吃垃圾?”
“炸jī怎么了?那又不是鹤顶红!别人都吃那么多年了,我百年才吃一口又不会被立刻毒死!”
“你不讲卫生还有理了?”
等再隔了一会儿,对话就更加离谱:“手机屏显上写的什么破字?宋体不是宋体隶书不是隶书,chūn花秋月何时了后面跟的是……只能怪你死得早?宋小西!”
宋小西本就已经气得脸颊通红,被江承莫一喝,瞪了他一眼,赌气手脚并用地从沙发上爬下去,扭头就要走,被江承莫一把抓住手腕。
“往哪儿跑?”
宋小西使劲挣了一下,没有成功,反而差点一个趔趄被拽过去坐到他的腿上,好容易才抓住沙发扶手险险站直,顿时更没了好声气,若不是还残存着一丝公众视线下的理智,她几乎就要跳脚:“我在生气!在生气!不光你一个人会耍脸色!我也是会生气的好吧!你懂吗?懂吗?”
江承莫的声线依旧清冷成一条平稳的直线:“你最好清醒一点儿。你还有半个小时的打包时间,上楼去收拾你的东西。”
“……”
宋小西还要发作,艾木站在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轻轻咳嗽了一声。她的身形一顿,很快转过头来,看清楚来人后,所有脸色都统统在脸上卸下。
艾木站姿优雅语速平常如视无物地开口:“江先生,宋小姐,车子已经准备好了。”
江承莫微微偏头,冲宋小西递过钱包:“你还有十分钟。”
宋小西扭头就走。
等进了酒店房间,怒气冲冲的宋小西cha了房卡后把门板当成江承莫使劲推了出去,然而她前脚刚踏进去,后脚却定住再也走不动。
套房小客厅的正中央多了一个桌子,桌子上摆着的是鲜花蜡烛以及jīng致可口的菜品和甜点。柔和弥漫到房间各个角落的烛光本来幽然安静,因她的动作大力摇曳了一下,宋小西呆滞了一瞬,连门灯都忘记开。
随后便有脚步踏上木地板的声音,李唯烨的身影在卧室门口显现出来。
接下来除去还在摇摆不定的烛光,大概所有事物都停滞了一刹那。
李唯烨率先打破了沉寂,前走两步“啪嗒”一声按开了顶灯,光线流泻下来,所有人惊梦一般清醒过来。他看了看宋小西,又越过她看了看江承莫,最后眼睛里还涵养十足地保留了一点笑容:“江先生什么时候到的A市?”
江承莫点点头向他致意,说话简单:“今天。”
宋小西再扭头看向李唯烨时,他已经恢复了平日里标准的微笑,举止有礼声音和煦:“那什么时候走?”
“晚上八点的航班。”
李唯烨略一挑眉:“这么着急?”
“我和小七一块儿走。”江承莫修长的手指由蜷缩到伸展,按了按衣服下摆,淡淡一笑,微微低了低下巴,语气客套从容:“你们大概有事要谈,我避让一会儿,顺便帮小七打包。”
他说完径直穿过两个人走进卧室,随即无声关上了门。
这种巧合又不加商量的场合,简直就像是一出狗血的言qíng剧。然而再转念一想,李唯烨此时此刻的出现又合乎qíng理。刚才她和江承莫在底下大厅冷言冷语相向许久,早已超过李唯烨预定的时间,本来他连同烛光晚餐出现在她的房间应是最合适的场景,然而现在却只剩下困窘和尴尬。
宋小西自行脑补着《孔雀东南飞》中那些朗朗上口的句子,一遍遍地认同自己就是那个郁闷艰难倒霉催的焦仲卿。
她的愧疚感铺天盖涌上来。本来理智而客观地说来,这应该都是江承莫的错。他不请自来,独断专裁,还擅自决定她的去留,甚至在于李唯烨面对面时摆出的仍是一副理所当然稀松平常的让人咬牙切齿的态度。宋小西刚才在电梯的时候还口口声声绞尽脑汁地怒斥他的罪大恶极,然而现在见到李唯烨,她直觉之下除了满心满脑厚重的愧疚感之外别无他想,她甚至都不敢抬头对上李唯烨那双好看温柔的眉眼。
李唯烨看看她,打破沉默:“你今天晚上就走?”
宋小西低头看了脚尖一会儿,还是鼓足勇气看了看他的脸色:“你会不高兴的吧?”
“我确实不太高兴。”
宋小西立刻又低下了头。
李唯烨捡了张椅子让她坐下,又拖过来另一把椅子自己坐下,又看看她,说:“一定要走?”
他的语气温柔,不带一丝火气,宋小西的愧疚感却因此更深刻,脸上的五官都快要难以维持原状,迟疑了半晌,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点头。
“这么着急是有什么事qíng吗?”
宋小西的话从牙fèng里低低地挤出来:“也没有……”
“那就是江先生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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