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明峰手一空,电话到了龚克手里。
叶南笙作为离他最近的人,听他拿那种冰冷、却让人神经冷静的声调诉说:“关丽,杀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一阵沉默过后,那边传来yīn凄凄的笑声,叶南笙搓搓胳膊,看龚克把手机放到了免提键。
“痛快,我说不出的痛快。”
“你觉得是在为民除害。”
“是,那个健身教练,祸害了好几个男孩儿了,还有那个糟老头子,整天对他孙子毛手毛脚……”像个得了癔症的人在说梦话,关丽说话跳跃,偶尔还言语不清,“你们管不了,谁也救不了那些孩子,只有我……”
“你该报警!”戴明峰似乎也明白了这样的谈话方式只要继续,明妆就能多一丝安全,他cha话,却没想反而激怒了对方。关丽音调骤然拔高,“警察有个屁用,你们警察是最没用的!”
“你是个完美主义者,如果不是有意的留下蔓德拉藻,我们还要头疼很久。”比较而言,龚克更擅长和罪犯jiāo流,他的话让关丽的qíng绪稳定不少。
她又开始呓语,“是啊,我累了,真的不想再杀人了,我有时候都想你们怎么就抓不到我呢?”
她咯咯一乐,“你知道吗?那个健美教练还想和我好,呵呵,他被我按在浴缸里时,挣扎的力气好大啊。后来我把他切啊切,我家实在装不下他了,就把他肮脏的身体都给你们吧……”
“不是每个孩子都会和你一样,遇到那样的父亲。”
“什么父亲,我听不懂。我爸妈是出国旅游时意外坠山死的,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对我特别的好,特别的!”
“好到最后万淑珍亲手杀了关言青,把他分尸抛在了临水的几个地方……”龚克复述着记忆里属于关丽父母的名字。
月色透着冰冷,照在身上,关丽的记忆也随着电话里那个冰冷的男声回到了20多年前,那个早说不出滋味模样的童年。
关丽四岁时得了场急xing肺炎,是当时在临水中心医院做外科大夫的爸爸从外地托人捎来一种特效药才把她从鬼门关里救回来。童年中的爸爸是和蔼慈爱的,关丽最喜欢被他举在怀里再高高抛起。
事qíng在她五岁那年起了变化,身体发育的异样吓坏了做老师的母亲万淑芬,当时的她抱着关丽跑遍了国内能跑的医院,最后得到的答复是肺炎期间的用药不当。
“万淑芬把责任归咎到关言青身上,一气之下去了外省薪资更高的学校,指望赚钱给你看病,可谁都没想到关言青在你九岁那年qiáng/jian了你,还是jī/jian,因为你不是他亲生的,因为你是男的,因为药里加了雌xing激素,因为你被关言青变的不男不女,因为这些,20年前发现真相的万淑芬杀了关言青然后分尸,因为这些,20年后的你因为喜欢一个女人却觉得自己没资格喜欢她,所以每次当她和男朋友有了进展时,你就控制不住念头,再出去杀人,是不是?关丽?或者我该叫你本名关励!”
叶南笙第一次听龚克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眼睛长大,嘴唇由于激动正做着不自主颤栗运动,黑的夜衬得他脸色越发苍白,再加上刚刚他所讲述的,无一不让人有种恐怖片的即视感。
可就是眼前这个如同恐怖片男主角的男人,让叶南笙体会到她有生以来最快的一次心跳。
902,你真棒!她无声的做着口型。
嘟嘟的忙音声传来。
“怎么办,902,她挂电话了,肯定是被你说中,恼羞成怒了,戴明妆有危险了……唔……”叶南笙出声。
和上次一样,龚克用两根指头让叶南笙消声,“你之前话就这么多?”
他是面无表qíng的,可就是这种面无表qíng让叶南笙感觉他像在说,知道你话这么多,不和你好了。
当然,龚克肯定不会这么说,他指指窗外,说了俩字,“到了。”
四十公里外的渺小村落,安详的如同上空冒起的袅袅炊烟,可村落里的人们似乎不知道,一群远来的客人是来这里缉拿一个怎样的恶魔。
有风chuī起,落叶沙沙,如同鬼歌。龚克这次一反常态,大步走在最前头,因为戴明妆的xing命,正在生死间摇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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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理
第十五章推理
有人指引的关系,龚克一行人以及一同前来的所有警力没走弯路,直奔位于望村中部一户人家。
望村是临水下属县辖内的一处村落。村子不大,住了百十户人家。夜晚时分,宁静的村庄炊烟逐个熄了,唯余的两盏袅袅升腾,灰色烟气映出村后的山郭形状,是个shòu形轮廓,黑夜里一副狰狞模样。
随行的当地派出所民警介绍说那是望山,山上有口泉,供应村里村民的日常用水,老一辈村民给山泉起了名字,叫望乡泉,意思是喝了望村的泉水,一辈子不会背离家乡。
也许出于这个原因,关丽选择在这里了结一切。
穿过几片白瓦砖房,很快一处院落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那是栋不很高的土坯房,隔着院墙房顶几片残破瓦片隐约可见。
有犬吠声此起彼伏从周围住户响起。
“这家有狗没?”好容易上了关丽家门前那个上坡,叶南笙站在龚克身后,对着黑漆漆的院落小声说。
“怕狗?”趁着警察们准备突围进屋前的这段空挡,龚克微微斜下头看了叶南笙一眼。
“谁怕了!”叶南笙矢口否认。
“我不知道有没有,你怕,可以抓着这个。”“这个”指的是龚克伸来的胳膊,叶南笙把脸斜向一边,稀罕你!
龚克倒是无所谓。
院门竟是开着的,警察们只是试探一推,门就开了,里面黑漆漆的,只能隐约看到院子里堆满的柴火垛,也几乎在龚克抬脚准备进院的时候,一声犬吠传来,叶南笙浑身一抖,紧走几步跟在了龚克身边,扯着他胳膊上衣服的一角说,“我才不怕狗,我就是不喜欢毛茸茸的东西。”
“喂,902,你听到没,我不是怕狗!”
和前两次一样,龚克用闲着的两根手指让叶南笙噤了声。
现在的她总有种要成鸭子扁嘴的不好预感。
不过叶南笙并没和龚克制气很久,因为他们正对着的那几间房里,有盏灯亮了。
那是盏类似油灯样的光亮,恍恍惚惚的一直从屋里扩大到门板旁。房门是木头的,上面一半是贴了塑料窗纸的玻璃。玻璃上那光转了几圈后,门吱呀一声从里面开了。
叶南笙屏住呼吸,寂静的夜无限放大耳朵的可听范围,她听得清自己的呼吸,心跳,以及刑警们手边拉枪栓的声音。
“哎……”
一声突然的叹息打破这种紧张气氛,是个老者,不是关丽。
已经适应这种漆黑光线的叶南笙眼见着一个满脸皱巴巴皮肤的老太太拿支光线微弱的手电慢吞吞走出门。她步履蹒跚,上岁数的关系,走起路一摇一摆的像企鹅。
似乎压根没发现院子里突然多出来的这些人似得,老太太几步走到院墙东侧,身体慢慢蹲下的同时,竟然开始……脱裤子。
虽然对方是个老太太,但对在场多数人来说都是个异xing,大家开始手足无措,有些把枪凑到眼前,装第一天摸枪的样子,有些gān脆直接转了身。
叶南笙好奇龚克会是什么反应,可惜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因为当地的派出所所长第一时间小跑过去,拦住了打算就地解决个人问题的老太太。
“万家阿婆,关丽回来了吗?”
“什么?”老太太果然不脱裤子了,她一只手拢在耳朵旁,含糊不清却极大声的说。
“我说,你……外……孙……女……关……丽……回……来……了……没……有?”
“有糖没有?”老婆婆摆摆手,指指嘴巴,“牙都掉光了,不吃糖,谢谢所长!”
和耳背的人,jiāo流就是困难。派出所所长也放弃了,几步走回来询问戴明峰,“要不直接搜吧?”
“搜!”短暂思考之后,戴明峰一声令下。
在关丽家,叶南笙和其他法医对所有可疑的痕迹都进行了联苯胺试纸检测,并没有大面积阳xing反应,这就证明分尸地并不在关丽的住所,因而,望村,关丽外婆这个简陋的居所就成了另外一个极有可能的分尸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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