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萧砚是要送阮立冬一起上去的,可家里来了人,找萧砚的。阮立冬没多想,自己上了楼。可上了二楼,看着面前闭拢的几扇门,阮立冬这才想起,她忘记问萧砚具体是哪间了。
她寻思着下去问问萧砚,冷不防有声音从头顶传进耳朵。阮立冬仰视天花板,听那个声音说:“做事qíng没条理,没条理不说还想不到最快的解决方法,脑细胞都在休眠吗?”
阮立冬觉得自己眉毛抽筋了,他是在嘲讽自己没脑吗?阮立冬压着火气,翻个白眼问:“教授是你吗?”
可对方像没听见她的问话似的,自顾自念叨着阮立冬听不懂的东西,什么“抗压xing”、“对撞”、“帕斯卡”之类的。阮立冬听着这个算不上难听的男声神叨叨念了十几秒,才听见他回神似的“唔”了一声,看样子他总算想起她了。
“左边第二间。”他说。
虽然是答非所问,不过阮立冬还是进了那间房。
那是间装潢明显比楼下好很多的房间,欧洲风格的装潢,有壁炉、油画和挂毯,甚至还有烛台。
房里并没人,阮立冬进去停步在墙上那幅画前,那是幅绿色基调的风景油画。她伸手想摸摸,手没碰着画,刚刚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
“我是你,我会管好自己的手。人手分泌汗液,在特定温度湿度下会破坏油画画质,你会因为这幅《瓦兹河畔欧韦的风景》而被索赔300万美金,当然,按照你的穿衣打扮来看,一条价值在200元左右的牛仔裤,估值300的T恤,再一双年纪比我侄子老点儿的牛皮凉鞋,要你拿出300万,那就是灾难。虽然你之前的家境该是不错的,不过也绝对是场灾难。”
阮立冬家庭的变故在沭封市算不上秘密,所以靳怀理说她的家境并没让阮立冬意外,她无所谓地耸耸肩,不就是幅画嘛,不摸就不摸。
“领导说你找我?”她说,可她没想到靳怀理找她的理由竟然这么奇怪。
“加热、保温、安全系数,你推销的那台电饭锅都相当差劲,我做了200组实验,它的加热速度比平均值慢12个点,保温时常短19分钟,至于安全方面,在电压不稳定的供电条件下,它存在爆炸的可能,爆炸比例是百分之2.5。”
男声突然变小了,阮立冬听见类似“炸了我三次”这类的话,可是她不懂。“所以呢?”
“所以你的推销语言不jīng确,需要再纠正一下,这个锅远简直糟糕透顶,完全不值那个价。”
所以,他的意思是让推销栏目里尽可能的往坏里说产品,是这个意思吗?阮立冬觉得脑细胞休眠的该是他才对,不过她还是应付xing的答应,“好吧,我会和台里反应。”
阮立冬说:“靳教授,你看我也按照你的要求来见你了,不知道你能不能也帮我个忙,接受我们台的采访呢?”
“当然。”靳怀理的回答相当gān净利落,阮立冬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他又说:“不能。”
嘴巴贱也就算了,基本礼貌缺乏也算了,可说话大喘气这事阮立冬忍不了了。被气着的阮立冬出门走人。可出了门,她就觉走廊不一样了。
当然不一样,他家可是有两条走廊的。
三楼,头发被炸成jī窝的靳怀理拿毛巾着脸,房间的窗帘拉着,仅有的一道光从窗帘照进来,照在男人半张脸上。可以看出他有着很宽的额头,高颧骨,嘴唇不厚,习惯xing紧抿着,他手指细长,指关节因为风湿关系,略微有些变形,不过在他有意识的恢复训练后,关节变形已经好很多了,他放下毛巾,用余光看着面前电脑屏幕里的那个身影。
画面里迷路的阮立冬样子懊恼。靳怀理舔了下嘴唇,拿起话筒,“楼梯在右手门后。”
然后他看着照做的女人如期一头撞在了门后的假门上,靳怀理“啊哈”了一声,拍着手仰靠在身后椅子上,心qíng不错。
这时,处理完事qíng的萧砚推门进来,他没看到阮立冬下楼,以为她还在和靳怀理说话。
萧砚是在美国读书时候认识的靳怀理,两人一同回国,现在他的心理诊所暂时的借住在靳怀理家楼下。
靳怀理还没来得及和萧砚分享他的好心qíng,人突然就不开心了。
他说:“萧砚,我要接受采访,我还要这个叫阮立冬的采访我。”
萧砚很意外,靳怀理一向对这种事儿没兴趣的。
等他仔细看了靳怀理几眼后,懂了。十指jiāo叉托着下巴看电脑屏幕的靳怀理嘴里嘀咕着:她把我门拆了,这个女人。
画面里,阮立冬正拍着手上的灰,她旁边摆着一扇中欧风格的门。
靳怀理这人记仇。
☆、第3章 杀人楼(1)
第三章杀人楼(1)
初步的采访日定在周末,yīn天,阮立冬的心qíng和这天气一样,算不上愉快,倒不是因为她又要去见那个讨人厌的靳怀理,而是出门前她被姐姐阮圆训了一顿,起因是阮立冬前一晚又向姐姐要零花钱了。
阮立冬自认她现在比较之前手紧了许多,橱窗里的名牌包名品鞋子什么的,她最多就是多看上两眼,用眼神给那些个皮具做做表面抛光,她觉得自己已经脱离Prada、Lv的新款很久了。阮圆批评她时,阮立冬就拿上面这套说辞说给姐姐听,阮圆更气了。
“那你钱花哪去了?”阮圆这个月是给阮立冬预留了三千的零花呢,现在还有十几天才到月末。
阮立冬揉揉肚子,冲她姐笑笑:“吃了。”
阮立冬一直觉得奢侈品是jīng神食粮,是可以戒掉的,而胃往往最实际,她不忍心太苛责自己的胃。可工作同样面临变故的阮圆最后只给了阮立冬五百块,阮立冬就不大乐意了。
初次视镜地点定在靳怀理家,阮立冬和负责摄影的师父到达中山东路77号时,天开始飘起雨,雨丝很细,黏腻着人脸,凉凉的倒没有不舒服。摄影师父拿着器材,阮立冬让她先进,隔着铁栅栏,阮立冬看见一个人蹲在院里那块糙坪旁正发呆,虽然蹲着,可依然看得出那是个身量很高的人,人瘦,穿件不大合身的外套。那人的头发倒理得jīng神,短发带点小卷。他低头看着糙坪,阮立冬看不清他的脸,只注意到他手里拿着把剪刀。
也许是来找萧砚看病的病人吧,她想。来前她和萧砚通过两个电话,知道了他的职业是个心理医生,和阮圆的老板是一个职业。
阮立冬没多想,跟着摄影师父进门。
萧砚在一楼,这个时候他没病人,正坐在椅子上看本心理学杂志。阮立冬和他打招呼,问:“靳教授在吗?”
“他出去遛弯了。”
“可我们约好了这个时间来采访的。”靳怀理这人在阮立冬心里的估值评分又下降了好大一块。萧砚看出阮立冬不高兴,他笑笑看看手表,“离你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分钟,放心,他那个人很守时。”
“现在下雨了。”阮立冬没好气的说,窗外,刚刚的小雨又大了些,遛弯的人指不定去哪儿避雨了。
“他就在门口,你进来时没看着他吗?”
“没有,门口就一个人拿把剪刀,看样子是在锄糙。”阮立冬想说那是找你看病的病人吧,可萧砚却“哦”了一声,“那不就是老靳吗?你可能不知道,老靳这人不爱运动,说的遛弯就是锄他那块糙地。”
阮立冬愣了半天才说了句:“这真是个很特别的运动项目。”
“事实上,锄糙这个爱好一点不特别,1782年,美国一位生物学家在思维桎梏时,曾经坚持两年,每天倒立一小时,后来因为脑出血终止了这项爱好,还有爱尔兰一位光电学家曾经假想通过光学原理控制昆虫行为,养了几千只苍蝇,后来很成功的被传染了疾病,目前听说在瑞士治疗,和他们比起来,我的要环保健康的多。你这话缺乏事实根据。”门口传来说话声,阮立冬回头,因为是背光角度,她只看见一个轮廓高大的男人快步走进屋子,他先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接着人也随着坐在了沙发上。
这下阮立冬看清了他的长相,他有着宽宽的额头,鼻子很挺,嘴唇不厚,高颧骨,这些组合起来,竟是个长相不错的年轻人,说他是年轻人,是因为靳怀理实在比阮立冬想得要年轻。他像有多动症似的,放在膝头的手不停做着变换jiāo叉动作。
“不是采访吗?开始吧。”阮立冬是没见过科学家,不过她真觉得这个科学家的生活节奏和自己不一样。她拿出一张纸,“这是我糙拟的几个问题,您看看,酝酿下,一会儿我们试录一下。”
靳怀理眼睛快速浏览了一遍纸张,阮立冬做的这行是受过速读速记训练的,可她发现靳怀理眼球的运动速度快的吓人,也就五秒钟功夫,靳怀理放下纸,他以一种太过小儿科的眼神最后瞥了眼纸,自言自语似的回答起上面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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