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飞机的便餐,一菜一饭,带个水果。心里有事的乔然只吃了半个橙子就放下了,她拉起窗挡板,看着窗外透明如水晶的黑夜。
在三万英尺的高空,没雾,没云,只有密闭空间里相顾无言的两人。
乔然有预感,这次的美国之行,对她和言楚的未来有着莫关重要的关系,关系到他们二人是就此画上个彻底的句号,还是继续一段长长的省略号。
飞机在第二天下午一点稳稳降落在洛杉矶国际机场,从行李架上拿包时,喇叭里空姐正用中英双语jiāo互提示着洛杉矶当地的地表温度。
“外套脱了吧,外面太阳挺大的。”抢先把乔然的小皮箱拿在手里,言楚没看她一眼说。
这难道就是**到来之前的两相生厌吗?没关系,要不了多久,她就又能适应一个人的日子。
出了机场,有件事倒是让乔然意外。当初言楚和苏喻一起来美国,她是知道的。那时候就以为是两个人双宿双栖来大洋彼岸读书镀金,可她没想到的是,出了机场竟会有个黑人管家模样的人在机场外等他们。
见了言楚,黑人一点头,开口竟是颇为流利的中文。“少爷。”
“qíng况怎么样?”拎着箱子都没顾忌乔然一下,径直出了机场滑门。
“不大好,最近已经不能吞咽了,而且肺部的炎症开始扩散到脑子,她现在神智比之前还不清楚,医生说就是这几天的事。”给言楚拉开车门,黑人盯着顿足不动的言楚,照理说着。
言楚在车门前默了会儿,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乔然,上车。”
他叫的是乔然,不是老婆,不是然然,更不是亲爱的。他叫的是乔然。
当事人倒没觉得怎么不对,连头都没点就跟着他上了车。
“你们说的是谁?”上了车,乔然还是没忍住好奇,问在一旁沉默的言楚。
“……”他嘴巴抿的紧紧,半天后,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此行,他们就是要去见那个人,能解开乔然一切疑惑的人。
车子在黑人的开动下,驶上了马路。
比起D市那座小城,洛杉矶这座城显得太过gān净了些,马路上光洁的给人一种没丝毫灰尘的错觉。下了高速,几排白木长椅错落在小路两旁,刷的一下从她眼前飞闪而过,乔然手扶着前座背,脸色有点不好。
上了车就开始独自想心事的言楚头一侧,“不舒服?”
“没事,有点晕车。”她答,明明相互身体熟悉到不行的两人间,对话一时客套的像两个没见几面的浅jiāo朋友。
言楚看了眼前方,“再忍忍,再一会儿就到了。”
话虽如此,但接下去的半小时车程,对乔然来说,依旧难捱。
车子停下的瞬间,她顾不得什么,直接推开车门冲下车一阵呕。
“没事吧……老婆。”言楚终于那么叫乔然了,他几步走到乔然身后,给她顺着背说。
呕了半天也没呕出什么,她擦擦嘴角,“没事,到了是吧,我准备好了,真相是什么,带我去看吧!”她木光灼灼,看着言楚,以及他身后那栋白色建筑。
雷斯科尼是洛杉矶一座不算大型的医院。乔然进门时就发现这座小医院和别家医院的不同――几间大病房门前,都落了座很大的铁栅门,甚至经过其中一间前时,她看到了从里面探头朝外傻笑的一个金发男人。
“言楚,这里是jīng神……?”她确定也不确定。
言楚没回答,倒是那个黑人帮助作答了,“是的,这里是美国顶尖的jīng神治疗中心之一。”
jīng神治疗中心,等同国内的jīng神病院,言楚为什么带她来这?
“走吧……”一句走吧,打断了乔然的思绪,她哦了一声,跟上了言楚的脚步。
那是间特殊的病房,单间,门口没有铁栅。小门旁边是面足有一人高的大玻璃窗,乔然看着言楚站在前面往里瞧。
“看到她了吗?”言楚指着玻璃那侧一个不停抓着自己胸口、表qíng奇异的女人,对乔然说。
“那是我妈妈……”言楚突然说。
“亨汀顿舞蹈症,家族显xing遗传病,孩子得病的几率在百分之五十,晚期症状体重严重下降;不能行走;不能说话;吞咽困难,有气哽的危险;生活完全不能自理……”他越说越快,手指紧紧扒着玻璃,“……直至……死亡……”
言楚幽幽的说,乔然脑子越听越迷糊,正想问,却刚好看到玻璃那边流着口水转过头来的女人。乔然心猛的一跳:“她怎么……”
“就算瘦成这样,你还是看的出她像谁,是不是?”
在言楚的脸上突然出现一种类似痛苦加愤恨的表qíng。“她一直都爱那个男人,可那个男人爱的却不是她……你看,她像现在这样已经很久了,可那个男人却再没来看过她。”
“这就是你一开始对我那种态度的原因……”现在乔然总算有点知道为什么最初的言楚会那么排斥自己。试想下她站在言楚的角度,自己也不会喜欢一个害自己母亲成为替身qíng人家的孩子。
“可是,你和苏喻……”她知道不该在言楚妈妈身体这种qíng况下提那个人,可那是她心中一直的疑问。
就在乔然等着他回答的时候,一个尖利的女声突然从她身后传来。“乔然,你和你妈都该去死!”
她脚一歪,人顺势跌了出去。
肚子暖暖的,怎么有些疼呢?眼前一黑之前,乔然想。
☆、56 爱在当下(2)
再醒来时,窗外的太阳还在昨天那个高度高高的悬着,轻度刺眼。
不知不觉,一天竟这么轻松的从指间滑过了。闭上眼,鼻端满满的全是消毒药水的味道,“孩子没了吗?”她问坐在chuáng头,一直拉着自己手的人。
母亲真是个神奇的名词,在宝宝来前,她从没有过成为母亲的自觉,可一旦来了,她就知道ta来了。
摸着平坦的小腹,说话的乔然眼睛有点酸,她害怕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因为倒前的瞬间,她真有种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快速流逝的感觉。
“在的,在的,老婆……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这次是真的!”chuáng前的言楚抬起头,两只眼睛却是通红,看样子是熬了一夜。
“哦……”心底暖了一下,乔然脸上一淡,“那苏喻的呢?”
没记错,乔然倒下时,苏喻也是跟着一起扑倒的。
“她也没事……”言楚的脸突然僵了一下。“老婆,苏喻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哦……”一直好奇的答案在即将揭晓的时候,乔然突然淡然了。可言楚下面的话她却再淡然不起来。言楚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说,“本来答应了她把这个秘密一直保守的,可你也看到,妈她马上就要……我不能再让小喻一个人在外面……”
言楚叫“小喻”的那刻,他们间的关系呼之yù出,乔然指头揪着被角,等着言楚给她答案。
“其实我和她……”
就在这时,没关严的门突然被从外侧砰的推开,头发散乱的苏喻跌跌撞撞进门,“言楚,你答应过我不说的,只要你不说,她就会不自在一辈子,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两行眼泪打从她眼角流下来,那刹那,乔然突然觉得苏喻有点变了。
几个大夫从门外尾随而入,把她驾了出去。
“她……她怎么了?”抓着被角,乔然声音有些结巴。
“亨汀顿舞蹈症,发病时间会随着代数的延续而逐代提前,到了小喻这代,发病就是现在。”言楚看着一脸惊讶的乔然,继续慢慢的说,“她遗传自我母亲。”
“那她不就是……你妹妹……”消息太惊悚,乔然一时有些消化不良,“可是……可是……”
回忆起之前言楚对苏喻的种种回护,现在解释起来都变得顺理成章。
“可是她不是苏家的女儿吗?苏爸苏妈那么疼她。”之前的乔然见过苏喻爸妈一次,对苏喻可以说是好的不能再好了,怎么看也不像是非亲生的。
“苏家二老自己不能生孩子,言伟业把小喻送去时,他们乐的跟什么似的,更何况,言伟业和苏家生意还有那么大的往来,他们怎么可能对小喻不好。但我不否认,小喻长大后,他们对她确实不错。”
“我不懂,就算你们不是婆婆生的,但为什么你就被接回了言家,而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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