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走出来的于晚身旁时,她说:严妈,我帮你!
语气故作轻松,但任屋里任何人都听得出,这话说的有多声嘶力竭、极尽全力。
“过来了……”于晚站在那里,看着严宽说。她手在腰间围裙上擦了两下,棉布花围裙立刻被水渍印上了一副抽象画,像只怪一样睥睨着客厅里奇怪的一家三口。
“嗯。”严宽闷声应了。
对儿子,他虽然有愧,但有幸严九争气,不需要他担心太多。对妻子,则完全是第二种qíng况了。
他是有愧的。
青年时,抛弃妻子,献身科学,听起来是件伟大非常的故事,可放在生活里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夫妻再相见,尴尬;父子再相见,非亲。
“恩,我去厨房弄菜……”严宽说着,脱了外套就扎进了厨房。
而原本两个在厨房里的人,则被晾在了外面。
严九看看他妈:你喊的?
于晚迟疑后,点头:他一个人过年怪冷清的。
严九:……
严家的厨房很宽敞,丁点乡下的小家子气也不见。路透和严宽,各踞厨房一隅,路透切菜,严宽炖ròu。
严宽掀开锅盖,闻了一下,“哬,要说这猪啊,还是要吃乡下的笨嘴猪,ròu嫩,纯绿色,炖出来不是一般的香,路丫头,你尝尝……”
严宽说着,把勺子放了进去,舀出一勺汤汁,递到路透嘴边,“尝尝!”他说。
正盯着菜板上被斩成一段一段蔬菜出神的路透,被突然的天外飞勺吓了一跳,手里的菜刀应声而落。
嘶……路透吸了口气,拿起手指一看,好在只是削掉一截指甲。
看好指头没事,路透朝门外瞧了一眼,他们应该没听到。
“路丫头,你喜欢我家臭小子,是不是?”
严老头说话既直接,也没个正经,只可惜,现在不是在学校,这是私人时间,她可以选择不回答他的问题。
见她没吭声,严宽继续自说自话、自言自语……然而,这次的,路透听进去了。
“那个臭小子当初来找我,吓了我一跳。”说着话,严宽的脸逐渐多了几分肃然,“你知道为什么我那些学生个个都是研究生,单单多了你这么个本科生?你以为是你优秀?”
严老头对路透挑眉笑,路透脸一红,她才没那么自作多qíng呢……“难道是他?”路透问。
老头一笑,“臭小子来找我,说了路家今后可能要面临一些危机,所以他委托我把那些个实践经验教给你。”
“严老师,你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吧……”路透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严宽压根不是那种你要他就给的人,如果是,当初他就不会和严妈分开了。
“小丫头,够聪明,没白làng费我在你身上花费的功夫。”
严宽细柳一口,喝掉勺子里的ròu汤,然后就着那饭勺子挥斥方遒——当老师的通病。
“他和我说,你们路家现在最大的危机就是你的继母,还记得蚂蚁效应吗……”
随着严宽的叙述,路透身上的冷汗出了一身,借助工程项目,把公司财政搬空……蚂蚁效应的后果,不堪设想。
严宽看着路透,心想,儿子,老爹别的给不了你,就只能帮你这么多了,“以臭小子的能力,他想保住路家是很轻松的事qíng,但他选择的是把你变qiáng,而不是做躲在他身后的那个人,臭小子对你是真上心的……”
这些,其实不要严宽说,路透就懂的,她只是在意孩子的事qíng。
“来之前,你于阿姨和我通了电话,那孩子我见了,很乖巧聪明的孩子,就是在那边人家养了那么久,臭小子多少还是忌讳着孩子、你还有那边的关系的。”
路透从来不知道,除了数据、模型、宏观这些字眼外,怪老头看人也有一手,把她心里的执拗看的透彻。
路透看着严宽第一次主动提问:“严老师,既然感qíng的事你看的这么清楚,为什么当年要离开他们呢。
被这个问题连呛了两个咳嗽的严宽脸有点可疑的红,半天后说,“年少轻狂,有些事qíng看不清吧。”
好一个年少轻狂,珍惜眼前真的很重要,可是就这么算了,要他白白瞒了那么久,她才不甘心呢。
路透很怀疑严宽会读心术,因为他下面说了这么一句,“你要是不甘心,我替你整整臭小子出气,怎么样?”
路透想想,点头。
出气倒是其次,她就是想看看严宽到底是真唐僧,还是假佛祖,见了儿子会不会念的出紧箍咒来。
每一个小狐狸的背后都有一个上一代的老狐狸坐镇,都说长江后làng推前làng,后làng能将亲爹拍在沙滩上。
这次,这个后làng可能要败了,因为前làng严宽身边有个大靠山——路透。
“老九,去院里那些葱来!”严宽把手握成拳,对在外面站着想进又不敢进的某人喊话。
路透今天还没见怎么好,正在外面站着,坐立不安的严九听到声音,跑了进来。
其实不能说跑,因为到了厨房门口,他顿下一秒,调匀呼吸,这才好整以暇的进了屋。
严宽在,再心急也不能表现出来,这是严九的症结。
“厨房不是有吗?”他倚在门框上,故作矜持的说。
死要面子。严宽的评语。
闷骚,路透的判断。
“路透说了,带着寒气的葱炒出来的菜好吃。”
路透把头埋得很低,心道,严老师,你这是什么理论啊,根本是狗X不通吗。
严九用身体力行证明了“路透的话就是圣旨”这句话,即使是源于狐假虎威的假传圣旨。
“老九,把那个爆肚的火开大点,好吃。”严宽剥着橘子,在一旁指挥,两人厨房不知什么时候成了三人战场,虽然有个兵是属于浑水摸鱼的。
“不是先慢炒再爆火的吗?”严九皱眉。
“路透说的,你就照办好了!”呸,严宽吐掉一粒桔子籽。
严老师,我还活着呢,我压根就没讲话好不好。路透的脸都要埋进往外端的菜盘子里了。
厨房的气氛越来越好,严九发现路透qíng绪好了许多,也就听凭严宽指挥。
随着气氛的升温,厨房也变的越来越热闹,先是于晚来了,接着是孤零零被忽略在客厅的路安也跑了进来。
小孩子天生有种好奇心,指着路透端的那盘问,“这是什么?”
路透看着安安,“这是糖醋里脊。”她看了眼快把手指整根吃进嘴里的路安,心中一软,“想吃?”
“不想,不想……”路安连连摆手,餐前不乱动的规矩,他知道。可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那眼睛还是止不住巴巴往碗里看着。
路透为难,这毕竟不是自己家。
“小孩子想吃就给他吃吧。都是自家人,没那么多说法。”于晚开口。
路透感激的看了严妈一眼,他父母对自己的包容,太大了。
她点点头,回头从台案上拿了根串牙签ròu的签字,扎起一块最大的里脊ròu送到路安嘴边。
ròu片太大,签字很短,红色的甜汁难以避免的沾在路透手指上。
路安顺着签字一路移动,就看那么大一块ròu很快就消失在他嘴里,末了,路安还不满足的把签字舔了一边,顺便也就吻了路透的手指一次。
路安总算吃好摸摸肚皮出去了,可路透却像被电击到一样,站在原地不动。
严宽和于晚都退了出去。
严九走过来,轻轻的把她抱进怀里。
路透总算知道,哪里才是她最安全的港湾。
严家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吃好饭,一家围在沙发旁边看chūn晚。
路安最兴奋,土包子似的指着电视里的赵本山问路透,“阿姨,‘我们那噶的’是什么意思?”
早就打算好一切慢慢来的路透忽略掉那恼人的称呼,细心解释,“就是‘我们那里’的意思……”
“那为什么不说我们那里……”
……
一场好好的chūn晚活活成了路安安小朋友的十万个为什么现场直播。
……
把路安哄睡着,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31、温qíng缱绻 …
严九关上门,回头看了眼路透,“老婆,今夜可宣小的侍寝否?”
路透做深思状,半天说,“当勉励之!”
“嗻,小的遵命。”严九低吼一声,把路透打横抱起来。
被子里,严九拿牙咬着路透的rǔ。头,力度刚刚好到痛与yù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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