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结婚了吗?”当年,归海棠没少撮合胡冰露,可齐楠却跟苏槿好了,归海棠恨得咬牙切齿。
“结了,孩子都两岁了。”胡冰露微笑着说着,手上动作没有停,给归海棠做着消毒工作。
“结婚了好。”归海棠说,“多亏当年没有嫁给齐楠。”
说完,女人又是一阵重重地沉默。
胡冰露看了一眼归海棠,目光又飘向苏槿。两人目光一对上,就明白了些什么。都没有再提这些事qíng,胡冰露收拾着伤口,收拾完以后,前台过来人说有人找她,胡冰露就出去了。
天马上就亮了,前台电话是丈夫打来问她是否回家吃早饭的。胡冰露手机没电,丈夫无奈才将电话打到了前台。
和丈夫jiāo代完后,胡冰露将电话挂上,前台护士叫住她,问道:“胡医生,你办公室的病人是齐医生的母亲吗?”
齐楠人长得很帅,一米八的个头,穿上白大褂,长腿一迈像是走T台,惹得医院内,护士医生都桃花朵朵开。当年,收到的qíng书和鲜花办公室桌子都堆满了。
医院内医生和护士,燕瘦环肥,应有尽有,但齐楠却一个都看不上。而和苏槿的结婚,也是让医院内的医生护士碎了一地的少女心。
“是啊。你还记得啊。”胡冰露笑了笑。
前台是个年纪颇大的护士,六年前的事qíng她自然也知道。看到归海棠,就想起英年早逝的齐楠,觉得十分可惜。现在老人只有一个儿媳妇儿在跟前,儿媳妇还要改嫁,以后孤零零的,也怪可怜的。
“嗯,前段时间来体检了。”前台说着,走到胡冰露跟前,说:“齐医生的母亲体检出了些问题。”
胡冰露一怔,转头问,“什么问题?”
“这也是我那次去给李医生送报告的时候听到的。”前台说,“齐医生的母亲有了些老年痴呆的症状。别看她看着年轻,今年都快六十了,现在还轻一些,估计过些年会更严重。这次应该是有些迹象了。”
说到这里,前台也不怕自己多嘴,只是说:“她儿媳妇应该还不知道,因为当时不让医生说。唉,我也不该说的。可是想想老人实在太可怜了,你到时候提醒一下病人家属吧。”
前台说完,就回到工作岗位上继续工作了。胡冰露在那儿站了一会儿,有些恍惚,起身回了办公室。办公室已经没人,护士说病人伤口处理完了,已经转移到了普通病房。胡冰露看了病房号,又转去了病房看人。
归海棠又睡下了,胡冰露在外面冲着里面的苏槿招了招手,苏槿会意,给归海棠掖了掖被角后,起身走了出来。
忙活了一晚上,苏槿一点都没有休息,她漂亮的脸上带着浓浓的倦意,眼底还有半圈黑眼圈。
“谢谢你了啊胡医生。”苏槿虽然疲倦,但说话依然柔声细语,礼貌得体。已和当年那个脸色苍白的女生大不相同。
“应该的。”胡冰露客气一句,问苏槿:“阿姨前段时间来做过体检你知道么?”
“知道,她提过,体检没问题,只是她自己说的,我没看体检报告。出了什么事?”苏槿直觉问题不简单,直接问道。
胡冰露将前台说的话和苏槿说了一遍,苏槿脸色霎时惨白,心跳的也不规律了起来。
“阿姨刻意隐瞒,这次又离家出走,看来求生yù、望不大。你们的家事我也不能管,但总觉得还是该提醒你一下。”胡冰露看着苏槿的神色,叹气说。
“谢谢。”苏槿心里有些难受,更有些愧疚,她答应齐楠要照顾好归海棠,可现在她都做了些什么。
“好。”胡冰露应了一声后,对苏槿说:“你也别太累了,我让护士给你病房多安排了张chuáng,你休息一下。这里有护士看着,阿姨醒了也不会跑。”
胡冰露大致知道苏槿和齐楠的关系,对于苏槿,她心里也是觉得可怜。两个女人在一起相依为命,真是让人说不出的心疼。
苏槿道谢后,胡冰露就走了。她回到病房,低头看着熟睡的归海棠,想起靳斐的脸色,心里隐隐担忧,躺在chuáng上后,太过疲劳得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归海棠醒来时,苏槿已经在旁边坐着了。她背着光,头发柔顺得搭在肩膀上,在阳光下光亮顺滑。苏槿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漂亮的没有攻击xing,十分大气温婉。如果不是因为齐楠,她会很喜欢这个姑娘。
“妈,你醒了。”苏槿见归海棠醒来,过去扶着她坐起来,将旁边已经备好的温水递给她。归海棠喝了一口,润了润唇,清醒了过来。
两人就这样独自坐着,空气中异常沉默,初秋的天气,微风都是凉的,抚过皮肤,带起一层层的慡意。
“我……”
“您……”
两人异口同声,对视一眼后,相继一笑。苏槿觉得心qíng放松下来,将买好的早餐拿过来,清粥小菜摆放好后,说:“先吃饭吧。”
昨晚就没吃饭,苏槿一直惦记着,去买了饭菜回来,就一直在等着。
“好。”归海棠难得听话,脚掌火辣辣的疼着,她一声不吭,吃起了早饭。
早饭吃完,归海棠脸色也渐渐变好,有了些力气。抬头看着躬身收拾饭盒的苏槿,归海棠抿了抿唇,靠在chuáng上看着窗外的渐huáng的树叶,带着些衰败感。
“苏槿。”归海棠叫了苏槿一声。
苏槿应了一声后,回头问:“怎么了?”
归海棠说:“我想见一面伊万。”
苏槿动作着的手缓慢停下,她抬头看着归海棠。女人的神色十分淡然,也带着些期待,满头白发之下,双眼炯炯发亮。
归海棠都知道了。
瞒了这么多年,齐楠生前归海棠没有见伊万,却在他死后,想要见了。如果齐楠知道归海棠最终会接受儿子的所有,不知道齐楠还会不会娶当年的自己。若齐楠不娶她,她该如何生活下去。
苏槿点了点头,说:“好。”
归海棠一直看着苏槿,苏槿回望着她,半晌后,她说:“我挺喜欢叫您妈的。”
归海棠眼神一颤,笑起来。
苏槿说:“我没见过我亲生母亲,我养母把我养大,后来因为我不给家里还债,我养母抱着我纵火自杀。我对母亲两个字没什么概念,甚至不知道如果去做一个母亲,是您教会了我。”
归海棠先前对苏槿虽然比较苛刻,但对待齐楠真是没的话说。甚至齐楠都不敢将自己是gay的事实告诉母亲,怕归海棠难过。但是现在想想,正因为是母亲,虽然会因为齐楠xing向的事qíng难过,也是怕齐楠未来没有孩子,没人养老。怕齐楠会被社会上的人看不起。儿子受苦,母亲难受。归海棠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识到的母爱。
听着苏槿这样说,归海棠有些心疼,第一次拉住了她的手,没有说话。
苏槿说:“妈,我是齐楠明媒正娶的妻子,不管有没有过夫妻之实,但我是合法的。您要是不嫌弃,我会为您养老送终。我没有母亲,不知怎么做一个女儿,您慢慢教我吧。”
双眼酸涩的要命,归海棠想着苏槿的话,悲痛yù绝的心qíng霎时间排山倒海而来。她流着泪,点头说着好,然后自己喃喃道。
“我真的好想我儿子啊。这个家,就只剩下我自己了,我为什么还要活着。我曾经那么幸福过,有体贴疼爱我的丈夫,有乖巧懂事的儿子。我人生的前五十年,将所有的幸福都透支gān净了。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什么留恋的了。”
归海棠说完后,一向拿捏得当的qíng绪也如找到了出口一样倾泻而出。她声嘶力竭地哭着,哭得哀伤凄凉,就算是哭,如今也只有自己了。
苏槿抱着哭得抽噎的归海棠,柔声说:“妈,你还有我,还有小初。”
病房内回dàng着女人的哭声,仿佛像是在一场葬礼上,尽管没有死人,却埋葬了所有的不痛快。
归海棠在看了齐楠的日志后,一直心疼自己的儿子受了多少冷眼,受了自己的多少的压迫,他独自承担着。或许,如果她早些知道齐楠的xing向,他们在Z国生活,或许他就不会出车祸死亡。
时间的可恶就在这里,它是不可逆的,任凭人们承担着自己一时的决定而造成的后果。
苏槿将归海棠哄睡了,打电话给了伊万。伊万最近很忙,声音都忙沙哑了。
“喂,小槿。”
“齐楠的母亲想要见你一面。”苏槿用E语说。
电话那端是长久的沉默,半晌后,伊万应了一声,说:“她都知道了?”
苏槿说:“**不离十,你找个时间过来看她一下吧。齐楠去世了,你自己的路还要走下去,来见一下他的母亲,和过去告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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