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皇_悠然天下【完结】(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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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冷么?”风雪夜归人,她当然知道自己的手和冰块有的比,只隔了一层单衣便是他温暖肌肤。

  凤皇拨开她脸颊边的发丝,丹凤眸中似蕴了一潭澄净温水:“很暖。”

  清河打开柔软的毯子,将凤皇也一起裹进来,轻笑着亲了亲他的眼睛,懒洋洋地偎入他的怀里:“油嘴滑舌,不过我喜欢。”

  她喜欢这种感觉,寒冬暖暖地和自己的小鸟儿偎依在一起。

  享受这刻宁静,抛却身前身后事,只得她和他,便是一片安宁小天地。

  帐外大雪纷飞,滴水成冰,天色漆黑,炭炉子里明huáng的火焰跳跃着,炉子上小小的火炉吐出暖暖地水烟,ròu粥的香气飘散开来。

  不知偎依在一起多久,像是模模糊糊地小眠了一会,她动了动依旧cha在他怀里的手:“凤皇儿,你家姐姐饿了。”

  “等一等,”凤皇起身,掖了下被角,确定不会有冷风漏进去,才下chuáng,去取粥。

  清河望着他温文尔雅的背影,心头多了一丝复杂。

  世上有些人,若是他愿意,事无巨细都能不动声色做得妥帖熨烫到你心底,让你无法抗拒永生依赖,只是世间从无完美之事,等你幡然回首,便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成寄生爱宠,提线木偶。

  他千般柔qíng细心让你迷恋,却也……看不清,那柔光下又险流暗滩?她可有能力将那些滩涂填平,换一个白首不相离?

  “凤皇儿,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两个人了,有很多事,我们可以一起承担。”清河轻声道。

  凤皇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又端着粥,略略chuī凉,递过去:“当然。”

  含下那温热恰到好处的暖粥,清河看着他,似笑非笑:“但愿你真的记得。”

  凤皇笑笑,再将勺子递到她唇边:“阿姐,是为了苻坚而来的么?”

  说话中,他神色安静恬然,并无一丝怒色,却让清河微惊,她想了想:“确切的说,我是为你而来。”

  “为我?”凤皇抬起狭长的丹凤眸,看着她。

  “凤皇,什么事人心?”

  清河接过他手上的碗放下,让他坐下,取了梳子,散下他如水长发,慢慢地为他梳头。

  凤皇淡淡道:“卑微而愚昧若墙头糙,只会随风摇摆的东西,风来风往,便会毫无自己的立场的随风飘散的东西,便是所谓的人心,佛语有曰人心即地狱,千般爱恨嗔痴由此来。”

  清河一顿,望着镜中略显模糊地人影微笑:“是的,因为力量薄弱,而如糙籽般会随风飘散的东西,就是人心,毫无自己的意志,甚至有侵占同伴生存之地的卑鄙习xing如野糙籽的的东西就是人心。

  可是若给予雨露和土壤,再贫瘠的土地也能发芽,再坚硬的城墙也会被糙芥附身的东西,若是不能加以引导,便会滥生的东西,就是凤凰涅槃之火也烧不尽的东西也是人心。”

  她相信,他比自己更明白,人心是多么淡薄却也可怕的东西,灭得了长安,杀尽泰川八百里无人烟,难道屠得尽天下人,堵得住悠悠众口?

  凤皇垂下睫羽,淡淡道:“阿姐不愧是谢公旗下最得意的门生之一,消息与口才都是一等一,你是认为我打算断了长安粮物之策不妥么?”

  他如果没记错,这是他和二十八宿商定未久,尚未实施之策。

  清河轻叹,葱白的指尖撩起他柔软乌黑如缎般的发丝:“凤皇儿,你会担心兵荒马乱中我的安危,长安城里有多少和我们一样的夫妻,艰辛度日,一份薄粮,只求得生……”

  “正是阿姐口中那些凡夫俗子,以其之恶念助苻坚剿灭他国,掳掠他人,让多少人流离失所,他们却为之欢呼,称颂:“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禁宫”阿姐不记得了么,有罪当赎,不过天道循环。”凤皇打断她,慢慢拨动着手中的念珠。

  清河哑然,说实话,彼时她是完全没把自己当成真正的清河公主,又早早离开,那是除却曾经对苻坚的怨愤和伤心外,对于这些没什么感觉。

  “我同意便是。”凤皇抬起脸,jīng致的丹凤眸里一片淡然:“因为,这是你所求。”

  清河心里一疼,咬了咬唇,她不想看见他这个样子。

  “凤皇儿,对不起,我知道的……”她知道那样骄傲美丽的小王子一夕之间沦为玩物是怎样的屈rǔ,她知道他听到长安城里人人将他当成笑柄般传颂时,微笑的面容下的灵魂受到的鞭笞。

  只是,就算知道又如何,旁人轻飘飘的一句知道,怎么抵得受刑者身上刀子的凌迟?

  不是不恨那些人将别人的痛苦当成娱乐,但是,那便是人之本xing,但她不想见他万劫不复,立地成佛——修罗杀生佛。

  她半蹲下来,尽量平复自己的心qíng,平视他幽邃的眸:“凤皇儿,你不需要成为任何人的英明帝王,你只需要成为我一个人的帝王,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只要你记得,不论你做任何事前,都要记得我们还有一生一世,长长久久。”

  她没那么伟大和无聊去培养一个盛世君王,只是,她既然已经开赌,就绝不会像曾经那样随波逐流,这些话,她不知道有多少作用,只赌他心中还有她。

  凤皇眸光深处微微一闪,似有柔雪消融:“不论我做什么,阿姐都不会离开我么?”

  “我从不许诺这种东西。”因为那太容易让人得寸进尺,见他神色微沉,清河一笑,到底见他完美面具裂开。

  她仰起头凑近他的唇边,猫儿似的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一下他的唇:“嗯,不过你是个例外,我说过不会再离开你。”从她决定握住他的手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绝不会再让曾经的离别再重演,只是……

  清河欣赏着他被她撩拨得温文消失,眸光里锐光不稳的模样,双臂环上他的肩头,在他的唇角慢吞吞轻咬,一路让濡湿的痕迹落到他颈边:“但是,如果有一天你让我太伤心,凤皇儿,你不会喜欢我要做的事的。”

  她不喜欢欠债,更不喜欢别人欠她的债,特别是qíng债。

  与他温柔的吻不同的是他眸里涌起迷离波澜,“没关系,只要你记得今日的承诺。”

  并——永不违背。

  qíngyù的火焰,燃烧得异常的缓慢,却撩得人所有的感官都敏感到疼痛。

  只是太慢了……

  她轻喘着,手指紧紧地攀附着他的肩,目光朦胧间见他紧闭着眼,额上薄汗如chūn雨,眉宇间有隐忍的痕迹。

  指尖抚上去,想要抚平,却指尖无力。

  无力抚平那——寂寥的,深远的,忧伤的痕迹。

  ……

  大帐内,灯火通明,羽林郎中郎校尉以上的统领们聚集其中。

  “郎花主大人,若是放弃断绝长安粮食的计划,我们下一步又改如何去做,苻坚在长安的军队虽然人数不多,却都是jīng锐,上次之战就已经让我们折损了三分之一的人马!”听完清河的话后,羽林郎将们间一阵骚动,有年轻的郎将毫不避讳地上前一步道。

  清河略一迟疑,这一点,她还没有决定好。

  凤皇淡淡地宣布:“我想,召见大家的理由,郎花主已经与大家说的很清楚了,羽林卫血谏泰帝为的亦是天道,断绝长安粮食的计策,虽为上策,却伤及天道,我们自当另辟他径。”

  在座的年轻将领们只略有迟疑,便同时低头称是。

  凤主是他们的统领,郎花主亦是郎卫们的导师,既然两位大人都已经达成一致的意见,他们自然服从。

  看着散去的羽林卫郎将们的身影,清河松了一口气,摘下面纱,有些抱歉地看向凤皇:“谢谢。”若不是他方才帮她解围,她一下子还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们。

  “没关系,办法总会有的。”凤皇温然一笑,握住她的手。

  办法么?

  她眸光有些飘忽,是的,办法总会有的,但是……她真的尚未能做出决断。

  踏出帐外,雪很大,薄如绒花的雪片落在掌间,慢慢融化。

  像许多过去的人与事,慢慢消融,再无踪迹。

  她轻叹,握住掌心的雪,慢慢地穿行在营地间,身后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唤住她:“郎花主大人。”

  清河一顿,回过头,挑眉:“巫月?”是凤皇身边那个神秘的侍从,她很少与此人打jiāo道,忽然发现,似乎她对凤皇身边的人都了解得很少。

  “郎花主大人,巫月所言所言若有冒犯,还请您恕罪。”巫月声音有些僵冷。

  “说罢。”

  巫月抬起眼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郎花主大人,巫月不知道您是怎么说服陛下改变围杀长安的主意,但您应该知道自己是对殿下影响最大的人,所以巫月希望每一个您做出的决定都三思而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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