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是……
那个露出娇稚可爱笑颜能够被我抱起来的小小人儿。
曾经美丽、羽毛雪白的少年仿佛早已消融在那灼灼火焰间。
清河慢慢垂下描绘着jīng致孔雀蓝的子夜眸,掩去眼底的忧伤怅然,再抬起眼时,已经是一片沉冽。
她缓缓张开双臂,若托起一片无形天地,湛蓝面纱下,朱唇微张,声音若上好的珠玉叩响,又隐约有剑鸣之声。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深深地躬下身。
场内如cháo水般地声音响起——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立在高远的天台之上,凤皇静静看着臣服在脚下的,只能看见背脊的黑压压的众人,唇边缓缓地弯起深沉莫测的笑,目光落在天边。
苍穹之神,你可曾看见,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个开端。
从你夺走我的一切开始。
若神不能庇佑于我,且让我推翻众神,杀身成佛。
戴着玉扳指的手,缓缓抬起。
青年帝王深厚的内力含着刺破九天的啸音响起——“众卿平身”
盛大的庆宴开始了,由于仍然在战时,所以宫中也只有设下连庆三日的盛宴,庆祝新帝的登基。原本金碧辉煌的宫殿在张灯结彩之下更显华丽,妖娆的宫女献上华美的舞蹈,百官与前来使节举杯相庆,向新皇献上贺礼贡品与贺词。
羽林郎郎将们聚在一起弹冠相庆间,亦有窃窃私语。
“今天祭仪表演的时候,郎花主似乎没有按照之前的既定的礼仪向陛下下跪。”
“是,很奇怪,我们都捏了一把汗,陛下不会怪罪吧。”
“不会吧,我明明听说郎花主是龙骑军主帅龙骑将军的未婚妻。”
“……”
流言蜚语悄无声息地蔓延开。
慕容鲜卑前来贺拜的总统领慕容垂握着酒杯意味深长地和身边带着面纱的娇美女子相视一笑。
“月儿,你不愧是我的女儿”
这个女儿流落在外多年,从接她回来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她会是他手中一枚最有用的棋子。
不论是放在苻坚身边,还是慕容冲身边。
苏月儿,嗯,该是慕容月,不动声色地一笑,眸里闪过诡谲的光。
月色如晦,一弯冷镰刀般挂在晦蓝的天际边。
长安城外,一辆马车安静地停在城门边。
“你希望我跪你么?”清河看着马车外的人,忽然开口。
月光在白衣青年的身上,笼上一层温柔的光。
“阿姐,你若不想跪,就不要跪”凤皇握住她的纤手,将一只碧绿的玉镯套上去。
清河一怔,她向来不喜欢这些环佩叮当。
“这是母后受封时,父皇赐给母后的信物,原谅我,还不能让你站在我身边,诏告天下,你是我的妻子。”凤皇温声道,眸光里却含有清河心悸的深沉坚定:“总有一天,我会光明正大地为你戴上凤冠”
清河的心间闪过涩意,她垂下眼,轻而淡地一笑:“凤皇,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这些虚名”
她抽回手:“我走了”
小小的马车摇摇晃晃地远去,白衣青年目光渐渐深沉,轻叹。
阿姐,你什么时候才能安静而乖巧地栖息在我身边……
“陛下”
不知站了多久,巫月熟悉暗哑的声音响起。
“嗯”他漫不经心的点头
“龙骑将军大人忽然告病,挂冠而去,据查似乎是……”巫月犹豫了一下。
“似乎什么?”
“似乎是已经入晋地了,恐怕是不知从何处得知郎花主大人也要秘密如晋的消息”
凤皇向来泛着柔光的丹凤眼立时微微眯成妖异冷酷的弧度。
“还是没有放弃双宿双栖的美梦么?呵”
修罗魔道香 第116章 谋算 上
“谁家娘子年二八,独依小楼听chūn雨……”烟拢寒水,月笼纱,女于婉转细腻的歌声在秦淮河上慢悠悠地dàng漾开来。
黑暗中的河水晃开柔波,懒洋洋半依在船边的年轻人 ,一腿曲着,一腿伸直,半胞着只酒壶,另只白皙修长的手探在船边冰凉的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懒懒拨动。
长长的乌发半遮了脸,几乎要姜延八河水中只露出半张俊美无侍的脸眉柑眼角间似隐非隐流落出的魅色,看得抱琴的歌女有些心不在焉,眸光羞涩。
“掌柜的,夜深了,该就寝了。”跪在身边侍酒的安静少年忽然轻声道。
仿佛在酒梦水香间和醒的青年,略略顿了下,迷蒙的眸光从歌女泛红的脸颊上慢慢掠过,最后忽然手伸,将一旁的白不少年猛地一扯,让他一个不稳落进自己怀里。
“掌柜的……“少年又羞又急。
“好了,你可以下去了,有檀香伺候。”看着苏大掌柜对着自己微微摆摆手,美貌歌女随即恨恨剜了檀香眼,不甘不愿地退下。
檀香半蜷在清河怀中,小脸泛起羞涩的红晕,慌慌张张的试图保持点距离,像被豹子逮到的小动物。
“怎么,我被家主软禁了,连你也觉得我没用处了是么?”清河懒洋洋地轻哼,手急然松:“那就滚吧。”
自打回到东晋后,她曾以为谢公那里必然有一番硬仗要打,却不料,谢公只见了见她,共同用了一餐后,便以车马劳顿为由将她软禁起来,虽然已经有身为人质的自觉,可谢公的gān脆利落还真真让她有些惊讶。
“掌柜的,您这是在折杀檀香么?”檀香咬了唇,眉目间带了泣色,“檀香又是什么身份,自个清楚,既然檀香跟了您,已经注定一生一世都是您的人。”
“清楚?”清河忽然俯首,不可自已地低低笑起来:“对,你当然清楚我是什么人,你真的要当我身边的人么?我身边的人可都个个地离开了……”
“掌柜的,檀香知道自己不若墨色,也不敢奢望能被您收了房,但是,檀香愿意替墨色饲候在您身边。”檀香微颤着手去解自己的上衣。
清河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具慢慢地一点点展露在自己面前的少年身体,忽然摆了摆手,淡淡地道:“你下去吧。”
“掌柜的……”檀香又羞又窘,不可置信地看着清河,最终白着小脸慢慢退出了船的里舱。
安静的水面静下去,便又只剩下水面雾气间渺渺传来的歌声。
许久,凉凉夜风chuī落,一片竹叶悄无声息地落在水面上,如一叶小舟落在安静黑暗的水面上,清河忽然对着空气开口:“既然来了,为什么又不说话呢?”
片刻后,身后传来一道低沉暗哑却不掩清朗的男音:“水青,我一直以为你会是我的新娘。”
清河的身形顿,看着水面默默地苦笑:“你果然都知道了,阿麟。”
虽然墨色给她传来的消息,让她已经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但是,她依旧是没有办法面对阿麟。
毕竟是她不守承诺在先。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司徒麟的声音沉沉地再次响起,带着隐忍的忧伤与痛楚。
“为什么我会惊世骇俗,姐弟乱伦,为什么我会背弃诺言……”她闭上眼,灌下口清酒,声音自嘲道有些发颤:“呵呵,其实我也很疑惑,为什么我会愿意下那样大的一个赌注,赌凤皇还是当年那个凤皇,为什么会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为什么会选他不选你……阿麟,你明明比谁都好,你明明比谁都合适我。
“……”看着清河微颤的背影,在夜色水光的反照间显得莫名的单薄和寂寞,司徒麟喉间略略一紧,不可自抑的心疼微微涌上来。
“阿麟,你知道不知道,什么是奴隶之爱?”清河看着天边细碎的星子,急然轻声道。
“自私的、悲伤的、痛苦的、残忍的……寂寞的孩子,看着他一步步被抛下神坛,粉身碎骨,涅槃成凤,没有办法不理会,没有办法拒绝他伸出来的手和感qíng。”
“可是……”司徒麟蓦地打断她,声音里带了压抑的急切和隐忍:“如果他想要握住的不只是你的手而已,他……”
“我知道。”清河轻道,目光缓缓地落在自己的手上:“十年前,他放弃自己的尊严与自由成全我的自私与懦弱,现在,我成全他的心愿,还他半壁江山。”
“所以,你就回来南朝为质,换谢公与他结盟,好让他安心收拾北方河山?”司徒麟不知是嘲讽自己还是嘲讽她,低低地连道几声好:“好、好,我尚且不知苏大掌柜有这等悲天悯人,周公吐哺的好qíng怀,我能不能问问,为何我与你相识也近十年,却不曾有幸见识过这样的苏水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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