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不会有人一直在赌局中蠃,那怕是庄家,而她只要蠃一次,就足够。
……
五日后
“殿下,大人在房内等您。”小顺子看了她一眼,虽然不忍,还是轻声道。
“嗯。”清河面无表qíng地提着裙摆踏进房内。
简单却清雅的房间两面都是满满当当的书籍,让人分不清这是卧房还是书房,墙壁上却挂着一幅龙飞凤舞劲道的糙书,竟是兰亭集序,一幅畅谈山水美酒人间之乐的字帖却让书写者写得字字如长刀掠阵,暗藏机锋。
也是,一个江湖似的皇帝,生死之jiāo的臣子兄弟又怎会是一般刚正不阿,迂腐可笑的书生。
清河嘲弄地弯起唇。
“北方有佳人,一顾倾人城,倾城佳人总是难等。”男人声音依旧是温雅的。
“倾城倾国这等祸水,在下自问担当不起。”清河一脸谦恭地转过脸。
这个年代还没有椅子,所以房中没有椅子,一张jīng致的檀木矮桌上燃着淡淡暖香,隔着一只jīng致的仙鹤笔架,一旁大chuáng上铺着一张硕大华丽的虎皮。
男人端着茶半斜着身子靠着虎皮的垫子,一只手曲岂知撑着脸颊,手下有一拨没一拨地挑着chuáng边的七弦琴。
因为是夜晚在卧房,他没有像以往那样一丝不苟地束着头发,长发顺着他线条分明的俊朗线条垂下来,在虎皮上盘旋成黑色的漩涡,眉目慵懒间比往日多出一丝沉静风流。
身上颜色素净的衣袍是魏晋士子们最喜欢的飘逸的宽袍大袖,腰间松松地用一条黑色四指宽的绸带松松垮垮地束着,却衬得流线型的腰线劲瘦,领口露出一点蜜色的胸膛。
若非她自私下估算,是决计猜算不出他的年龄几何,连她也被自己惊了一惊。
阮籍、稽康醉卧竹林,佻达恣意谈天下事的闲适姿态,秀逸不群,却卧在杀戮之气的虎皮上,却生出一种诡谲的和谐,像没有什么比虎皮更适合垫在这个男人身下。
清河一直觉得你必须正视对方所有的优点,才能知道光环下的缺点或者说弱点在哪,所以她并不吝啬赞美,即使她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个变态。
“过来。”他淡淡地道,听不出qíng绪。
清河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景略打量她片刻,笑了笑:“过了两刻,我不喜欢别人迟到,所以脱衣这样的事,要清河自己动手了。”
我也不喜欢和你这样的变态上chuáng,清河咬牙,做最后的一搏:“何必一定要假戏真做,我自会在他面前把戏做足,何况你不是不好女色么?”
“哦,我怎么不知道我何时有说?”景略有些惊讶地挑起修长的眉,眸子如墨玉珠般的诡谲沉冷。
君色倾国 第三十三章 断qíng 下
清河垂下睫羽,伸手去解衣带,虽然手指有些颤抖,动作却并不慢,那种颤抖便带了种倔qiáng脆弱的味道。
景略幽深的眸光慢慢描绘着她的轮廓。
细软略卷的长发以素簪松松挽起,露出她jīng致清媚的眉目,长长地睫毛在脸颊下烙下淡淡的yīn影,嘴唇是淡淡自然柔润的色泽,烛光下显得异常柔软。
“我喜欢他。”清河的手停在薄薄单衣的腰带上,忽然轻声道。
景略微微挑眉。
“喜欢一个人,会希望他好,会想和他长相守。”清河抬起眼,眸子里带着淡淡的氤氲和不甘:“我知道相守会是一件很难得事……一定要……”
景略眼中闪过一丝似笑的神qíng,语气颇为玩味:“你的喜欢之于他而言,只会是劫,不会是福。”
“这也不过是你一家之言。”清河伸手拔下发簪,一头微卷的深栗色长发如云披了一身,指尖摩梭过那jīng雕莲花头,磨得指尖生疼。
“一家之言?那这是不是百家之言?”景略轻笑,随手一拨,将半压着当垫子的一叠东西扫落地面。
清河只需低头,便可看见一本本半散开的竟是奏折,奏折上的字迹在烛火下历历可见。
“……臣闻古之有妖狐妲己毁商之江山,外族之女褒姒烽火燃尽周之天下,今我泰有白虏之女,魅惑帝君,yín乱宫廷……”
“臣跪叩泣涕,甲申辛酉,朝中城内,鱼羊食人,宫中内廷,复有白妖虎视,悲哉无复遗……”
鱼羊食人,白妖虎视……前一个说的是鲜卑虽亡却势大,白妖指的大约就是她了。
“这些也不过是昨日上的奏章的一小部分,我的书架里还有整整三箱这样的奏折,我想陛下应该不会介意你看的。”他淡淡地道。
清河没有想到泰宫朝内,竟然已经对鲜卑人忌惮到这样的程度,苻坚的压力必然极大,但整整一年多,苻坚他却没有在她面前露过一丝一毫的声色,总是无限地纵容她自他面前的冷言冷语。
便是被她激怒,也只甩门离去,却不肯伤她一丝一毫,夜里必然回到她房间里来,就算不得她好脸色,也依旧拿了书在她房里一看便是一宿。
她低头,指尖不自觉地捏紧手里的奏折。
景略似不经意地补充了一句:“对了,宫外长安城内有民谣,很是有趣,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禁宫,清河可曾听过?很jīng彩,不是么。连陛下那杀人无算残bào兄长符生都没有陛下这般闻达达天下,和纣王、幽王一样,为百姓津津乐道。”
“不可能……苻坚他根本没有碰凤皇儿!这是流言”清河低着头一字一顿地道,她不懂,明明她已经阻止了这样的事发生,为何这样的流言依然产生?
景略深沉的子夜眸里掠过一丝嘲弄:“刀剑伤人者,刀剑尚不自知,流言伤人者,又何从堵查源头?”
谎言说上一千遍,就是真理。
清河呼吸一下子梗住,脸色隐隐有些发白,她赌气让凤皇儿留在身边,只是因为两人之间关系恶劣,却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
陡然间她有些不寒而栗。
莫非,历史有他自己的走向,冥冥中根本不因人为而改变……
可是,她来到这个时空那一刻,就已经打破平衡了。
“你的qíng意,会毁了他的,所以……”景略修长有力的指尖掠过她的下颚,声音温和道残忍:“我只有先毁了你。”
他比苻坚更年长,做事素来谨慎,缜密,守护辅佐着那个敏睿的少年一步步成为顶天立地、开疆拓土一代霸主,绝不容许任何人有机会伤害那个他看得比自己xing命都重要的人。
清河忍不住退了一步,却被一股力气一掀,便被压在柔软的虎皮上,鼻尖是陌生成熟的男子体息,与苻坚身上熟悉的辽阔清冽的夜晚原野气息不同,景略身上笔墨香气与兵铁淬炼jiāo杂的气味,带着种让她难以忍受的压抑。
仿佛锋利铁器摩梭过皮肤的感觉,冷得,沁人骨髓。
“不……”她下意识地抗拒,却动弹不得,她甚至没看清自己怎么会被点住xué。
“我亲自动手。总不至于rǔ没了你。”景略的眼神似柔和怜悯,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见停滞,像处理一条垫板上的鱼,剥皮刮鳞,冰冷利落得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眼前掠过苻坚深邃温柔的眸子,雪原里相依为命的一幕幕,所有混乱的、屈rǔ的、痛苦的感觉混在一起,哽咽得喉间都生疼。
她只觉自己像一只被猎人擒住的shòu,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剥去皮毛,鲜血淋漓。
“放轻松点,否则最痛苦的只会是你自己。”他微微皱眉,女子的信道若无一丝滑润蜜津,生生闯入,对侵入和被侵入的人都相当疼痛的一件事。
他再次尝试,却依旧成效不佳,景略有些不耐,身下的人儿雪白滑腻如凝脂,却骨骼修挑,温润而不软腻,几期jīng致清媚的脸上染了微薄泪痕,却依旧倔qiáng而冷淡地模样没来由地让他有些心浮气躁,身下的yù望也连带着躁动起来,深深抵着那片香软湿腻的艳处滑动,试图闯进去。
“你怎么能做到呢,面对自己讨厌的人也可以做这种事,还是你的感qíng没有那么深?”清河忽然轻轻开口。
男人果然都是由yù望主宰的动物。
景略顿了顿,子夜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幽光,似笑非笑:“我从没有承认过什么,我和陛下指尖的qíng分,你不懂,也不需要懂。”
清河到过脸,看着身上的男人,垂落的长发在他清俊成熟的脸上落下半明半暗的yīn影,许多年后,她依然不了解这一代名臣和他的君主之间的一切,他们之间的信任与生死之jiāo几乎超越了诸葛孔明和刘备。
可她亦不需要了解……
清河轻叹,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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