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是秀逸非凡之姿,胸有韬略,计智多谋的人才,为何却只甘愿做个谢家的幕僚账房,或者说——专营些蝇营狗苟之事的‘人才’。
钻研chūn药、chūn宫图、专营伶倌、jì院得不亦乐乎!还成日勾三搭四,混迹市井,混出个妖孽恶名……!!!
“志存高远?时不待我,又奈何命运多舛。”苏水青看着面前谢玄因怒火而眯起的狭长妙目,沉默了许久,苍凉地一笑。
慵懒的眉宇间,隐隐生出无边落木萧萧下的黯淡,却一闪而逝,反教人无端心酸。
“你有何郁结,不妨说出来,我未必不能帮上忙?”谢玄心中一颤,轻声道。
也许他不能现在保荐苏水青成为一品之臣,但他相信自己的眼光,水青绝对是一流谋士。
“水青多谢幼度兄,但幼度兄之话可当真?”苏水青垂着黯淡的琉璃美目,看得谢玄心中一怔,握住对方的手。
“一言九鼎。”
“水青相信幼度兄。”他慢慢地抬起眼,子夜瞳里波光流曳,指尖慢慢地搔拨着谢玄的手心:“水青如今最大志向就是——和幼度兄睡觉,俗称上chuáng。”
谢玄一口心血涌上来,眼前一阵金星乱冒梭地就被对方抱住,身为武将竟一下子挣脱不开。
“放手!!”
如果他短命,肯定要宰相叔父缉拿面前的混蛋偿命。
“小主子,快放开谢大人。”
门外跨进中年女子忙道。
“芸古嬷嬷,把你家妖人给老子弄开!”谢玄终于见到救星,咬牙切齿。
君色倾国 第四十六章 所谓霸王硬上弓 (上)
芸古进来就见着自家那没什么cao守的主子yín笑着压在军事大人的身上,一副准备霸王硬上弓的样子,当即出了身冷汗,冲过去把脸色发青的军事大人从他的魔掌下解救出来。(军事是晋朝时的职位)
水青看着芸嬷嬷连番安抚谢玄的模样,挑起斜飞的秀眉,无奈低叹:“到嘴的ròu又飞了,奶娘你可真会坏我的好事。”
“公子,不可对谢大人无理。”芸古脸色一白,忙打断他。
谢家,恒家自晋起便是高门大阀,名士辈出,官宦世家,如今东晋朝廷就是这两家在把持朝政明争暗斗,皇帝形同虚设 , 自掌管兵权的大司马恒温去世后,谢家便和恒家拼了个平手,宰相谢安年轻时更是与竹林七贤一样名震天下的一代风流名士,如今门生满天下。
这谢玄不但是谢家年轻辈中的天之骄子,祖谢安视如己出,十几岁拜入大司马恒温旗下,竟能让一向与谢安水火不容的恒温极为喜爱,可知手腕之高造绝不是一般眼高于顶,只知风花雪月的腐儒可比。
“没事。芸嬷嬷,我习惯了。”谢玄对着不时解救自己脱离‘险境’的芸嬷嬷明显相当有好感,温然一笑,轻声安抚。
“小玄,你总对别人温柔可亲,可对我却横眉冷目,这样厚此薄彼,你可真会伤青的心。”苏水青叹息着往后一靠,原本捧着冰镇莲子糖水的美貌童子搁下糖水,熟练地拿过玉珠编的凉垫铺在自己身上,让他靠着自己。
水青赞赏地拍拍他的小脸,童子羞涩地微红了脸。
小玄?
谢玄看着面前的人,额头青筋隐约一抽:“伤你的心。总比被你伤心好。”
想起满城痴男怨女的模样他就深感无力。
等到发现自己的话似乎有问题的时候,某人已经拿扇子半遮了那张过分清艳的脸, 只露出一双不怀好意地桃艳眼笑得花枝乱颤:“呵呵,我就知道小玄不是没有心 的。”
深深地呼吸了口气,先把一脸担忧他再遭自己主子‘毒手’的芸古嬷嬷送走,谢玄回身的时候,苏水青身边的两名美貌童子也早已会意地退回隔壁小间扣上门,将实闭的空间留给主人。
“难得你还知道我有正事。”谢玄轻嗤,宽袖一拂坐回椅子上,拿起瓷杯优雅地品了一口。
“能让畏在下如鬼的谢军事大人亲自上门,看来这事还小不了。”水青支着脸颊,轻笑着单手摇着绢扇。这个侗偿风流、洒脱不羁的时代,却更是shòuxing与人xing冲撞得最激烈,法纪淡薄的撩乱年华。
兰亭蓄美酒,公子糙狂书是名士大雅,但烹妻煮姜。以人ròu供友朋欢乐更是豪侠气魄。
谢家高门大阀, 名士辈出,但这世间不是只需要谈论老玄、醉卧竹林便天下太平官场明面,风花雪月下掩盖着的龌龊不堪、肮脏丑陋的权色jiāo易才是供奉着这些人锦衣玉食的根源,似莲花塘下的污泥。
总要有人来做这些腌趱事的。
他恰好对这些事比较敏感又素不避讳。
“泰国遣使来访,据说从天竺请来高僧,得西天佛经数部,需要名家方敢翻译抄卷,而我朝乃书法大家所以特来相邀。”
谢玄搁下茶盏淡淡地道。
“哦,他们想要谁?”苏水青闻言晃着的扇子微微一顿。
“王献之,王中书令。”谢玄慢慢把玩着玉杯,垂着的细长飞扬的眼,他睫羽极长,却丝毫没有卷翘飞扬,直直的鸦羽,冷光流转间还有种暗金属的锋锐。
“新安公主横刀bī娶,风流蕴藉——王献之?”苏水青挑眉。
这位风流倜傥的才子大人和他写《兰亭集序》的老爹一样名满天下,一字千金。
不过…
“这还真是个烂借口。”谢玄唇边泛起冷笑,哪里有去借他国重臣去替抄经书之理。
苏水青想了想:“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个借口烂不栏。”
“他们是在拭探我朝的底限,时常龚扰我徐州、襄阳。迫使我们不得不一再退让,上次送出的丝茶油盐和数万两huáng金白银说是和他们购买宝马,实际上根本就是陛下求和芶安于江南之物!”谢玄五指一捏得玉杯咔嚓发出细微的崩裂声。
“泰国日渐势力大,如今平了内乱,收服了那些异族豪侠。苻坚如今即将一统北方,更是对江南虎视眈眈,剑指江南,边关异动频繁,可陛下不但毫无抵挡练兵之志,却时时和朝中芶且之辈对叔父施压,只求朝夕亡安!”
谢玄如玉面容上闪过yīn沉,那是属于眼见家国被侵吞蚕食,却力不从心的慨愤。
让水青隐约间想起史册上另一个同样赫赫声明,文武出众,白马银抢驱逐敌虏的少年将军,只可惜不得善果。
“幼度兄,小心祸从口出。”他提起丸转玉壶,为谢玄杯中斟酒:“忠孝节烈是谢家立族家训,一 如壶中美酒香醇,只是若这杯子不小心漏了,碎了,这酒就可就只能沾染污泥尘土,làng费了。”
谢玄看着手间沾湿的酒泽,神色微凝,随后搁下滴漏的杯子,轻慢洒脱的一笑隐约有剑气寒光流转,大袖一挥:“所以不管那拿杯子的人是不是愿意,他都得给我好好地拿着这个杯子。”
夏风拂过,梭地chuī得他衣袂翻飞,似秀挺傲然于云海间的琼树青松。
苏水青轻笑,到底是谢家最得宰相大人钟爱的兰芝玉树公子,便是这样的傲纵神态,也是让人……心痒难耐。
比起他手下的头牌公子也不逞多让。
“收回你脑子里的下九流念头。”谢玄轻笑着拿过他的扇子在水青蠢蠢yù动的手上一敲,毫不客气。
“年纪不小、也不求些上进,非得成了建康的一等一有名的破落户,连叔父都拿你没办法。”
“没有我们这些下九流,怎么显得出你们这些名士大儒,帝王将柏的风采斐然高人一等,我这破落户可没有什么爱国之心,只重银子在眼前和求份好心qíng罢了,做不得达官贵人。”水青也不恼,笑嘻嘻地揉揉自己的手。
“嬉笑怒骂皆由人,谁比建康苏家掌柜更放dàng不羁,风采斐然。”谢玄扇子一挑居高临下地挑起水青尖翘圆润的下巴。
便是这样的苏水青,要什么是什么,从不似世间人这般做作和掩饰。却又进退得当所,以才更让见惯以退为进的官场伎俩的叔父垂青罢。
见他神色似笑非笑,却没有如往日那样的调笑,眉宇间却多了种他不甚明白的淡漠和心不在焉,谢玄心中不由一顿,似少了一拍,随即不动声色地转开脸。
……
“小主子,谢大人这次的事和泰国有关?”芸古摸摸端着热汤一点点地为按摩着手里那双青葱般的玉指,似有些担心。
“只是要我再往泰国加派探子打探隶军动句罢了。没甚大事。嬷嬷不要担心。”苏水青收回按摩得发热的指尖,安抚地一笑。
芸古叹了口气,“我怎能不担心,你是当年被幕容家献上去讨好泰帝的牺牲品,最终熬不过折磨拼死逃了出来,落了一个畏寒的病体。泰帝当时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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