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慕容大人乃秦国第一美人,今日不得见,还真是可惜了呢。”紫衣心领神会地朝清河一笑,随即端着酒杯袅娜地上前敬酒。
“嘿嘿,这倒是,连我身边的子瑾美人也许还略输两分。”刘威嘿嘿一笑,面上带了得色,就着紫衣的玉手喝光酒。
退到一旁的清河眸光一闪,竟然是慕容点的自己么?为什么?她还以为是自己的行迹被秦国探子所探到……
只是一地太守,竟然被拿来和小倌比较,可见他这太守实在做得……不怎么地。
她转了个身,看了看天色,月至中天,微微一笑。
且不管为什么,该开始了。
她悄无声息地踱出了太守府,掏出袖子里一张小湿布巾,擦去脸上的油彩,消失在黑夜的街头。
“杀!!刘威狗贼,还我杨家一千七百六十口人命来!”一道怒喝伴随着数道黑衣人影突如其来地挟着厉风杀进会场。
顿时尖叫声、刀兵相jiāo之声响做一片。
……
其实清河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不算太幸运的人,不论想要得到什么,都不会一鞠而就,总要费尽心机才会得到该得的。
可一旦出现些小纰漏,就会……倒大霉,比如现在。
“靠!”她现在到底在哪里,分明退出了太守府,正打算悄悄去一趟谢家,却被一个赶牛车的老头儿撞了,本也没有怎么受伤,却非得被那固执老头拽进这家医馆小院,如今老头说去拿药,却转到那间黑乎乎的房内不见了,她感觉不对正打算离开。
却发现,门被锁上了。
但是,究竟是谁?
她警惕地看着周围,手慢慢按在袖子上,袖口是她专门托最好的机关师傅为她量身打造的救命暗器,就是防着这一天。
“噌……”空气里有火折子打着的硝石的味道。
小院里,她所在的内院只有一间房,此刻徒然一亮,让她心中一惊,却没与退开,至少目前为止,对方似乎仍在故弄玄虚。
“苏掌柜,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呢?”温淡的男子声音在房内响起。
清河微微眯起眼,决定投石问路,索xing朗声笑道:“您难道不知,建康有宵禁,太晚走夜路可是要坐牢的。”
“您并非第一次走这样的夜路,连太守府里都敢设鸿门宴,还会怕么?”男子声音似含了笑,却毫无挑衅,只是如老友般的调侃。
清河心中却一凉,冷声道:“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在下与您无冤无仇,何必构陷在下。”
“是么,难道不是苏掌柜冒充池杨氏之人进的太守府,却又早早通报官兵前来阻止刺杀,杨氏乃氐人一方割据贵族却被同为氐人的秦国皇帝苻坚所灭。
杨氏怀恨在心,刺杀秦国使节,却累至建康太守受伤,虽说是晋国防御不够严密,却到底是氐人的家务事,如今累及他国,总不好再提太过分要求,晋朝上下也可乘机让láng狈秦使早日回国,国事脸面要紧,他们更没空来查你这个绿竹馆和红袖招的老板,究竟是谁了,一石二鸟之计,在下佩服。”
不温不火陈述让清河脸色微青,沉默了片刻,她轻笑:“您可真会编故事。”这人竟然猜出她的意图,究竟是谁!
“您何不进来一叙,就知道我是谁了。”
清河犹疑只片刻,随后便径直上前推开房门。
这人说这么多,却没有动手,那她索xing看看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门吱呀一声打开。
房内的柔柔灯火泄了一室昏huáng柔和。
烛光下坐卧榻上的人,抬起一双狭长的凤目,朝她从容地微微一笑,芳华湛溢,清雅无双。
“秦国副使,慕容冲,苏掌柜,初次见面。”
君色倾国 第五十三章 相逢应不识 中
“你是副使?副使大人不是身体不适在行馆休息么。”清河嗤笑,目光不动声色的掠过房间四周。
“在下是在休息,不过不在行馆,在医馆。”慕容冲起身,一身白衣在夜风里飘然如雾,称得他眉目如玉般温润,似轻轻浅浅一抹流光。
“苏掌柜在找阿麟么,他替我在行馆打点一些事务,没过来。”
“你……”纵然是清河心中已有了死不认账的准备,却依旧还是微微动容,一时间竟然不知怎么应对。
“请坐。”他微微一笑,舀出茶水在茶碗里,分明温谦君子,却让清河不能拒绝。
两人沉默着坐在桌椅两边,他从容似邀来风月共饮,她却看似笃定,却心中隐约跳如鼓槌。
“我能不能只带苏掌柜怎么和阿麟认识的呢?”他的声音很好听,毫无qiáng迫之意。
清河哑然。
她现在随口什么样的莲花蜜语不是随口就来,要想让别人相信你的话,首先你就得相信自己说的是真话,时间久了,有时候她连自己都分辨不出来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
只是,这一次,她忽然不想说谎。
看着对方一脸面无表qíng的沉默,慕容冲善解人意的道:“不想说也没关系,夜深了,您也该回去了,苏掌柜。”
嗯?
就这样?
清河愕然的看着他起身开门。
似看穿她心中的疑惑,慕容含笑:“我从不qiáng迫任何人做任何事,既然苏掌柜不想说,那就不说吧。”
“我……”她张了张唇,到底没再说什么,起身越过他向外走去,跨出门槛,一步步的向外走。
烛光透过门落在院里,把他身后的人儿的身影拖得修长而……孤寂。
她知道她不该回头的,早在当初下定了离开藏酒山庄的决心时,就不该回头的。
她只能顾着现在的自己,可是……
轻叹一声,她顿住脚步转过身,看向门边的人,他依旧是面色温和,哪里看得到半分孤寂,只是,她既然已经回头,又何必再尺寸不前。
“慕容大人,就真没有什么想问在下的么?”
“问什么?”他淡淡一笑。
“问……”她顿了顿,“比如我和慕容大人的相貌为何有五分,比如……”
出乎清河的意料,他打断了她,声音清冽又柔和。
“若是让您很为难,就不必说了,等到您愿意说的那日,我会时常到这医馆来看病。”
清河哑然。
……
“殿下,人已经走了。”暗影里传来诡谲gān哑的男音。
“嗯。”慕容冲负手立在院中,眸色幽深。
“就这么让她走了?”
“没关系,警惕的鱼儿总是会在吞饵前游触饵料的,钓鱼可是一件非常需要耐心的活呢。”他轻笑,眸中瞬间是似能吸食人心班的幽深诡谭。
……
暗夜如晦,一丝火烛悄然跳跃着呲的舔上避之不及的蛾子,痛苦挣扎的蛾子拼命扑打着自己曾为之着迷的火焰,却力竭的坠落下来,发出吱吱声烧成着一团灰。
鲜艳的红色,一点点的顺着烛台边chuáng帏边淌下,像一朵朵鲜艳妖诡的花。
细微的喘息和呻吟一点点的从chuáng帏里透出。
“不……不要了……求求你们……”少年微弱的呻吟颤抖着从fèng隙里传出来,骄傲又脆弱的gān净声音却似只能勾引出人更多噬nüè的yù望。
“这就承受不住了,你不是很勇敢么,有胆子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似笑非笑地声音里分明带着未尽的qíngyù,却让人不寒而栗。
“按住他。”另一道冷沉暗哑的声音响起,残忍而冷酷:“把朕的宽容当成理所当然么,那么在抓回那只小母豹之前,你就好好地替她承受朕的‘宠爱’。”
“不……阿姐……阿姐……救我……啊啊啊——!!!”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以痛苦的姿势猛的探出来,紧紧揪住chuáng帐,承受不住撕扯的红色chuáng帐陡然坠落,露出里面妖艳黑暗的纠缠……
“风皇儿!!!”噌的一声,清河陡然坐起,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视线朦胧,许久狂乱窒息的心口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擦去额上的冷汗,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很久了,她已经很久没做这样奇怪yīn森的噩梦了,怎么又会……莫非是那天再次见到那个孩子的后遗症。
不,她绝不能再见他。
绝不……
“苏掌柜,好些了么,可要喝杯茶?”淡淡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却不啻于一声炸雷在清河耳边响起。
她陡然转身,睁大了子夜瞳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儿,声音有些不稳:“风皇儿……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墨色、檀香,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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