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有人开始嫉妒了……”谢弼满脸正经地凉凉刺了一句,梅长苏忍不住抿住嘴角dàng起的笑意。此时场中寒光轻闪,剑已凌空。
萧景睿所使的剑法,自然是传自天泉山庄的天泉剑法。当年玢佐卓氏最鼎盛的时期,不仅领袖南方武林,还出过两个一品大将军,威扬天下。后来虽退出朝廷,但在江湖上的地位却一直保持了下来,本代庄主卓鼎风的名头也是尽人皆知,近十年从没有跌下过琅琊高手榜,目前在榜中排第四位,在大梁国中,仅居于蒙挚之下。
虽说萧景睿一来因为身世原因,二来不是长子,所以笃定不会继承天泉山庄,但平心而论卓鼎风在传授他剑法时,并没有因此而有所保留,有名师jīng心指点,再加上景睿本人资质又好,目前已尽得此套剑法真意,尽管应敌时还少些机变,平时演练已挑不出什么毛病了。
现下是年节喜日,梅长苏让萧景睿舞剑只为舒缓气氛,并不想真的与他研讨剑招,当下只是赞誉了两句,夸他没有荒废练习,大有进步。其他观者中言豫津的武功本就稍逊一筹,谢弼更是不谙武技,谢绪虽然算是文武双修,但也不过是跟其他豪门子弟一样,以弓马骑she为主,因此大家都只能欣赏欣赏,说不出什么褒贬来,反倒是飞流坐在屋顶的檐角上认认真真地从头看到尾,手指不停地动来动去,似在分解剑招。
一套剑法舞完,吉婶恰好端上新出锅的芝麻汤团,大家重新回到暖融融的室内,边吃点心边随意谈笑,谢绪觉得无趣,只随口吃了几个,便找借口要先走。大家看他实在融不进来,倒也没有qiáng留,但萧景睿还是起身到门外,仔细叮嘱随从们要小心护送后才放心让他离去。
“景睿倒真是个当哥哥的样子呢,我想你卓家那位兄长,应该也很持重。不知他的剑法如何?”梅长苏用长勺轻轻拨划着碗中玉丸般雪白软糯的汤团,一面嗅着那甜香的气息,一面随口问道。
“青遥大哥的功力比我qiáng多了。”萧景睿大力赞道,“比如那招飞鸟投林,我一招只击得出七剑,他可以出九剑呢。”
“你年纪小些,自然差了火候。不过你卓家大哥的名头,如今在江湖上也是叫得响的,我在廊州时便时常有所耳闻。”梅长苏象是突然想起一般,又问道:“你平时在他面前怎么称呼的?是叫大哥,还是叫妹夫?”
“我听他是叫大哥的,”言豫津扑哧一笑,“可是这既是大哥又是妹夫,外人不知道的只怕搞不懂是怎么回事呢。”
“景睿的事如今已是朝野佳话,哪还有不知道的。”梅长苏chuī着汤团的热气,慢慢咬了一口,白气萦绕间,面上的表qíng有些模糊,“……他们过完正月就回玢佐吗?”
“没有那么急了,玢佐到京城,也不过是十天内的路程,所以一般会呆到四月中再走。不过今年只有卓爹爹回去,娘和青遥大哥都会陪着绮妹留下来……”萧景睿说着说着脸上已露出欢喜的笑容,“我绮妹怀了身孕,差不多五月就会生产,我就要当叔叔……嗯……还有当舅舅了……”
“恭喜恭喜。”梅长苏朝谢家两兄弟同时一笑,“想来是长公主殿下不放心,才会让大小姐在娘家生产的吧。”
“没错。我卓爹爹是江湖人,谢爹爹是武门,都不在乎什么生产不能在娘家的世俗规矩。再说女儿在亲娘身边受照顾是最妥当的,卓家娘亲也会留下来,绮妹一定安心不少。”
“景睿,”言豫津挤了挤眼睛,“你怎么不跟苏兄说说为什么你卓家爹娘要过了四月中再走?”
“大、大家想要多、多聚一聚嘛,”萧景睿脸上有些发红,不好意思地瞪了言豫津一眼,“我还想着两家要是能住在一起就好了。”
梅长苏是何等聪明之人,目光轻闪间含笑道:“难不成四月中有什么重要的日子不成?”
“苏兄猜猜。”谢弼也凑热闹地cha了一句。
“景睿的生日么?”梅长苏眉尖微挑,“四月中的哪一天呢。”
“四月十二。”言豫津嘴快地抢先答道,“不过这也太好猜了,你看景睿的表qíng,明显是在跟苏兄说,‘那日子跟我有关!跟我有关!’”
“去你的!”萧景睿笑着踢了一脚过去,“你见过表qíng会说话的?”
“哼,不光表qíng会说话,有时候眉梢眼角,手指发丝儿也会说话,哪怕不颦不笑,看也不看我一眼,我也能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你说的是你那些知己红颜吧?”萧景睿撇了撇嘴,“你少得意,总有一天会出现一个人把你管得死死的,到时候我再来看笑话。”
“我不在乎,你慢慢等吧。”言豫津故意作出一个轻浮的表qíng,“到时候不知道谁看谁的笑话呢。”
梅长苏静静看着两人拌嘴,虽是见惯的场景,此时却莫名的有些心酸,那碗热腾腾的汤团捧在手中已变得温凉,却只吃了两个下去。
“苏兄不舒服么?”谢弼细心地欠身靠近,“还是劳累了?”
“没什么,我一到冬天就是这样。”梅长苏随即一笑,将手中汤碗放到桌上,目光柔和地看着萧景睿,问道:“你过生日一般都怎么庆祝?”
“我是小辈啦,哪里值得庆祝什么……”萧景睿刚说了这一句,就被谢弼打断了,“你少来了,要是你的生日都不算庆祝,我和谢绪每年岂不要哭着过生日?”
“那倒是,景睿的生日排场,是要比谢老二老三qiáng些。没办法啊,人家有两对父母嘛,当然要过双份的。”言豫津显然非常了解qíng况,“礼物成堆不说,年年都少不了有场晚宴,让他把想请的朋友全都请来热闹热闹,吃过晚饭长辈退场后,那更是想怎么疯就可以,你一年大概也就只有这一天这么随心所yù吧?”
“这么说,景睿年年过生日时,都是最开心的了。”梅长苏一看萧景睿的神qíng,就知道言豫津所言不虚。今年是满二十五岁吧,这是半整数,只怕更热闹。““能和朋友们自由自在聚会,我当然很高兴,”萧景睿看着梅长苏,面色微微沉郁了一下,“今年要是苏兄也能来就好了……”
“你昏头了?”言豫津打了他一下,“苏兄四月份肯定还在京城,当然是要来的。你除夕夜都贸贸然地请人家去,难不成自己过生日反而不请了?”
萧景睿的目光闪动了一下,yù言又止。言豫津再聪明,有些事qíng他还是不知道。自己邀请梅长苏除夕过府的不妥之处,除了在时间场合上有些欠考虑以外,还有个很重要的方面当时被自己一时兴起疏忽了,那就是苏哲与谢府在党争上的对立地位。一想到梅长苏在雪庐最后一夜所遇到的事,他就拿不准这位深得自己敬重的苏兄还肯不肯再迈进谢家的大门了。
相对于萧景睿的复杂心绪,梅长苏却表现的神态自若,仍是一脸笑意,“我也觉得景睿这话说的奇怪……景睿,你当真不请我?”
萧景睿呆怔了片刻,迟疑地问道:“苏兄肯来么?”
“你我既是朋友,又同处一城,哪有不来的道理?只是我虚长几岁,闹是闹不动了,到时候别嫌我沉闷就是了。”
萧景睿甚是欣喜,忙道:“一言为定,届时一定早早恭候苏兄。”
“哼,你还真是赚到了,苏兄要来,定然不是空手,多半要送你好东西,”言豫津用脚尖踢了朋友一下,又转过身来,“苏兄,我的生日是七月七,你别忘了。”
梅长苏忍不住笑出声来,忙又咳着掩饰,“是……我会记着……”
“难得有乞巧日生的男孩子,苏兄想忘也忘不了,”谢弼嘲笑道,“你要再晚生几天,生在七月半就更好了。”
“七夕生的男孩子无论表象如何,一定都是极重qíng义的的人,”梅长苏有意回护,“我想豫津应该也是这样的。”
“嗯,”谢弼点着头,正色道,“对漂亮姑娘,他还算重qíng义……”
“懒得理你,”言豫津朝他撇了撇嘴,又凑到梅长苏耳边低声道:“等苏兄想好了送景睿什么东西,一定要先告诉我,免得咱们两个送重样儿了。”
这声音说低虽低,但也不至于坐在旁边都听不到,萧景睿推了他一把,笑骂道:“你当苏兄和你一样,总想些古里古怪的东西出来?礼物只是心意罢了,随便一字一画我更喜欢呢。”
“礼物什么的确是小事……我倒是觉得景睿今年,一定会有一个永生难忘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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