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_海宴【完结】(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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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府上,在我府上,”誉王立即接过了话茬儿,“黎老先生也是本王一向敬重有加的鸿儒,故而收藏了几本老先生的手稿,怎么苏先生也是……”

  “黎老先生门生遍于天下,苏兄也曾在他坛下听讲过呢。”谢弼附和着道。

  “这可真是巧了,”誉王忖掌一笑,“以后就更有得切磋了。”

  这一下投其所好,连梅长苏也不禁目光闪动,轻声问道:“是哪几本手稿呢?有《不疑策论》吗?”

  “有,有,”誉王大喜道,“就在本王的藏书楼内。先生如果想看,尽管到府中来,绝对没有人敢拦先生的大驾。”

  他不提要赠送书稿,而只是请梅长苏来看,分明就是以此为饵,引得人常来常往。太子看看qíng况不对,不禁有些着急,忙道:“桓弟也未免太小气了,不就是几本书稿吗?人家苏先生喜欢,你送过去就是了,还非要人家到你家里去看……你要真舍不得,那几本书值多少钱,你出个价,我买了送苏先生。”

  被他这样一激,誉王只好道:“我只是怕苏先生不收,先生如果肯笑纳,自然是立即送过去。”

  梅长苏淡淡一哂:“既然也是誉王殿下心爱的书稿,苏某怎能横刀夺爱?”

  “哪里哪里,苏先生如今这般才名,如果黎老先生在世,必视你为第一得意弟子,这手稿归于先生之手,那才真是再恰当不过了。”誉王一面装着大方,一面忍不住又刺了太子一句,“不过小弟还是要冒昧地说一句,皇兄刚才的话可有些不对,这几本手稿在寻常人眼里不算什么,但在敬重老先生的人眼里,那都是无价之宝,皇兄说的‘出个价’之类的话,苏先生听了可要难过的……”

  太子顿时气结,但他确实素来不爱读书,弄不懂这些文人的心思,担心又说错什么话,平白地得罪了梅长苏,当下也只好忍了这口气。

  两人这一番较量,也说不上有什么大赢大输,眼见着梅长苏神思倦怠,萧景睿很关切地频频询问他哪里不舒服,当下也不好久留,各自又客套地关心了几句,便一起出去了。

  第一卷 江左梅郎 第十五章 庭生

  言豫津早就不耐烦在棚里听他们yīn一句阳一句地勾心斗角,自己一个人跑到外面看比武,见他们走了这才跑了回来,见梅长苏坐在椅上不停地咳嗽,萧景睿在一旁给他轻轻拍背,忙问道:“苏兄怎么了?又犯病了吗?”

  “没什么……”梅长苏接过萧景睿递来的茶喝了一口,拭着眼角咳出来的眼泪,“太子和誉王殿下都佩了一种香……有些闻不惯……”

  “啊,我知道,那是东海产的龙涎香,皇上赏的,只有他们两人才有呢。香气确实浓烈,难怪苏兄闻不惯,不过听说提神是最好的,还有壮阳的功效呢。”

  “是吗……”梅长苏随口应着,眼尾瞟了瞟站在一旁,仿佛并没有仔细听他们说话的谢弼。

  自己厌恶龙涎香的信息多半今天晚上就会由谢弼传给誉王,所以誉王下次见自己的时候一定不会再佩香。而萧景睿和言豫津都肯定不是太子的人,那么应该没有人会告诉太子这个消息,可如果他下次见自己时也刻意没有佩香的话,那就说明誉王府中也潜有太子的谍探。

  而若是太子丝毫没有得到消息,依然佩着龙涎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话,那么誉王此人的能力和手腕,应该就值得重新评估,要大大地为他加上几分了……

  这之后终于清静了许多,没有再来什么形形色色的访客,让他们安安静静地看了几场比试,虽然尚没有高手出现,但也不算乏味。

  中午有一个时辰的停赛休息时间,迎凤楼上仍是帘影浮动,看不出皇帝陛下还在不在,估计他也只是露一露脸,应该不会坚持一连几天都坐在上面从头看到尾的。言豫津不知什么时候已安排人送来了酒菜食盒,兴致勃勃地聊着上午的事,等着下午开赛。所有人中,大概也只有他才是真真正正把心思放在比试上面的。

  午后没过多久,谢弼便找了个借口消失,萧景睿见梅长苏慵慵倦倦的样子,建议提前回府去,言豫津几番挽留不住,也只能孤零零地站在棚门旁送他们走了。

  一上马车,梅长苏就仰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萧景睿也不打扰他,静静陪坐在一旁,仿佛也在想什么心事似的。车厢慢慢的晃动着,两个人的肩膀时不时轻轻碰在一起,感觉气氛十分的平和,但又有一些淡淡的凝滞。

  “景睿,刚才出来的时候,你看见了吗?”半晌后,梅长苏轻轻地问道。

  萧景睿悸动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扯着窗帘上的流苏,好半天才“嗯”了一声。

  “看见了……有什么感觉吗?”梅长苏睁开眼睛,缓缓将视线转向同车人,后者也正把目光凝注过来,清亮的眸色中,有一些酸酸的、甜甜的、涩涩的味道,似乎仍带着几分迷茫,但似乎又已经十分的清晰。

  “第一个感觉是……她的发型变了,原来垂着的那络头发,现在全部盘了上去,挺好看的,比以前更好看……”萧景睿微微眯起眼睛,象在回想一般,“然后就看见她身边的人,他们手牵着手……说实话这时候心里还是有一点点不是滋味的,不过又感觉到很和谐。当时她偏过头跟他说话,他很安静地听着,那个画面看起来非常顺眼,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尤其是他看着她的样子,那种眼神……让我觉得云姑娘等他等他非常值得,也许在我最迷恋她的时候,也做不到用那样的眼神去看她……苏兄,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我现在一定还做不到,我好象还欠缺一些什么,但自己又想不明白……”

  “因为经历过生死的人,就好象是从另一个世界里归来的,只在一个世界里生活过的人,是很难和他们一样的……”梅长苏深深地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慈和,“可是为什么要和他们一样呢?如果可以快快乐乐的在单纯的世界里过一辈子不是更好吗?”

  萧景睿眉睫一跳,“难道苏兄认为……云姑娘的夫婿,曾经经历过……”

  “若非历经生死劫关,又何谈前世鸳盟?”梅长苏轻轻慨叹一声,“无论他们之间曾经有过怎么样一段故事,如此痴qíng有了结果,也算能让人欣慰了。”

  “是啊,”萧景睿重重地点头,“象云姑娘那样善心仁术的好人,自然该有夫妻恩爱的好结果。”

  梅长苏微微将脸侧向一边,掩去自己眸底微闪的光亮,以极低的声音自语道:“象你这样纯善的孩子,本来也该有一个好结果的……”

  “苏兄,你说什么?”萧景睿凑过去仔细地听,也没能听清楚。

  “我说……象你这样的好孩子,将来一定会再遇到可心的姑娘的……”

  “将来……”萧景睿叹了一口气,呆呆地出了一阵神,掀开车帘,转头看外面去了。

  本来只是随便看看,结果刚一探出头去,就瞧见前面不远的拐角处围了一群人,一辆马车停在人堆中间,里面还传来叱骂的声音。

  “景睿,停车看看出了什么事。”梅长苏也支起身子向外看去,“我听到有孩子的声音。”

  “哎。”萧景睿应着,喝令马夫停车,自己跳下车去走近了一看,其实围在一起的都是穿着同样家丁服饰的人,那辆马车前挂着“何”府的灯罩,街上的闲人们都没敢走近,只远远站着看热闹。

  萧景睿眉头一皱,大概已经猜出又是什么人这样当街摆威风,挤进内圈一看,果然就是吏部尚书何敬中之子何文新,正用脚踹着一个瘦小的男孩子,一面打一面骂着:“你这小杂种,到处乱窜什么?惊了本少爷的马,害得本少爷差点摔下来……”说着又从身边随从手中夺过马鞭,正准备用力抽下去,却被人一把抓住。

  “谁他妈的敢……”何文新闷头闷脑地骂了半截,这才看清了萧景睿的脸,后半句话也咽了下去。其实京城里真正的世家子弟一般都家教良好,很少这样当街恶形恶状,纵然有一些骨子里同样没把平民百姓放在眼里的人,多半也会自矜身份,不屑于亲自又打又骂的。这何文新父亲是科举出身,做官后四处调任,儿子放在祖母处娇溺,未免有些失于管教,进京没几年,已是恶名昭彰,亏得他还算有些眼色,惹不起的人平时根本不惹,才混到了今天还没出事。此刻见是萧景睿出面,哪里还敢多话,只讪讪地说了两句“算了,懒得计较”,便带着手下飞快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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