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推搡着上楼的途中,我竭力保持冷静,计划着如何逃脱,家里有备份的移动硬盘,给他们就是了,可如果他们要杀人灭口怎么办?真是田处把我给卖了还是另有他人?可除了那个我今天叫了一下午爸爸的人,还有谁能这么快找到我?
冷刃带来的只是皮ròu之苦,相比之下最令我害怕的却是逐渐浮出水的事实。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
钥匙刚cha进锁孔,门便被猛地拉开。
“哈喽。”
面对妍妍的笑颜,我无助地闭上了眼睛。
裴岩妍采访的最后一站是云南红河,在这里我见到一位熟人,钱警官。在行动结束后的庆功宴上,他塞给我一张信纸,说是早该物归原主的。
我一打开信纸,便是两个醒目的大字:遗书,吓得我都不想再读下去。整封信除了标题这俩字是正楷以外,字迹相当潦糙。我反复看了三四遍,第二天一早跟组长请假要提前回京。租组长问我怎么这么急,雨这么大,飞机也飞不了,后天一起回去多好。我说我着急回去嫁人,再晚两天就是周末,民政局不上班。
才不管他们笑不笑话我呢,我求着钱警官派车送我到昆明,再转飞机回北京,一路上我亢奋极了,满脑子都是他见到我突然出现时的傻样。
高嵩在信的最后写道:上面的话都是我骗你的,我没那么圣人,我就是个浑蛋,就是不想让你忘了我。我不想死,还有那么多事qíng没做。裴岩妍,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能忘了我。下辈子遇上,你必须嫁给我,生两个孩子,哪儿都不能去,一起守着咱们的家,除非死别,绝不生离。
我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下辈子的事qíng下辈子再说,这辈子还有那么多事qíng要做,剩下的几十年都来不及做完,怎么能再làng费?
枪指着我的脑门的那一刻,我茫然地看向高耸,他奋力挣扎着号叫道:“在抽屉里,你们拿走,别碰她。”
“你去把银行里的原件拿回来,我就放了这姑娘。”
听到这句话,他瞬时安静下来,被连揍几拳都不做抵挡。
我哀求道:“别打了,包里有现金,家里的东西你们随便拿。”
显然对方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儿,直接给我一嘴巴,勒令我闭嘴。
妈的,对这我这么秀气文弱的小姑娘都能下手,真他妈的不是人。
我耳鸣了许久,眼睛群星游弋,脑袋反倒清醒起来。
“明天早上九点银行金库才开门,你们放心,只要不伤人,我肯定配合。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都不容易,再说了田广诚不仁义,我更犯不着为他把命搭上。”
显然坏人相信了高嵩的服软,把我俩绑得跟粽子似的关进一辆面包车后厢。
我们的嘴上都被贴了胶带,没法说话,只能蠕动着往对方身边靠,高嵩用肩膀顶起我,让我趴在他身上,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来,就这么一滴滴地落在他脸上。他挣扎着挺直脖子用脸颊擦去我的泪水,我尽可能地贴近他,听着他的心跳,闻着他的味道,他在这儿,在我身边,我们都还活着,这就够了。
第二天一早,车子直接开到银行门口,歹徒撕了高嵩嘴上的胶带bī问密码。高嵩说:“只有密码没用,需要存保人的指纹、密码,连同本人的身份证一起才可以开。”
这帮王八蛋真是狂躁派的,二话不说在我胳膊上划了一刀,喝道:“你他妈的耍我们?”
高嵩的表qíng瞬间扭曲,他扭过头,不再看我。
“没有,真没有,求求你们”别伤害她,我肯定把东西给你们,我的脸这样下去取一定被怀疑,当时办业务的时候我在授权幵箱人这块写的是她,所以她也能幵,真的,你们让她去拿把。”
这伙人的头儿叫熊哥,他半信半疑地向银行咨询一番后,派了两个壮汉跟着我进去。高嵩选的是家外资银行,表格是中英双语,接待我们的小姑娘看过我填写的开箱申请表后,保持着甜美微笑用英文向我确认:“Alarm?”
我点点头丨监视我的歹徒问我:“她说什么?”
我说:“问咱们喝不蝎饮料。”
“有啤酒吗?”
“对不起先生,没有酒jīng类饮品,只有茶水、可乐和果汁。”
“外国银行就是好,可乐和果汁都来几瓶吧。”
“马上为您准备。金库只能进入两人,裴小姐,您看您和哪位先生下去呢?”
这是我能选的吗?我可怜兮兮地看向身后两位监工,真是老天怜我,超大个的那个对稍小个头的说:“你去吧,我上厕所去,憋一路了。”
小姑娘拿起电话用英文说:“绿衣服的要去厕所,蓝衣服的跟着下去。”
“裴小姐,金库目前客户已满,请您在休息区稍等片刻,饮料已经准备好。”
小个头歹徒灌了杯可乐,打者嗝通过手机向领导汇报工作:”熊哥,这儿人多,要等会儿才能取,你要进来喝点饮料不?冰的,都是外国货……不让拿出去啊,要不你们仨换着来喝呗。阿qiáng上厕所去了。”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门外那俩货是正牌王八蛋,自然不会放过占便宜的机会,先是那个顺子进来咕嘟咕嘟灌了一肚子水,才恋恋不舍地出门换熊哥进来。熊哥能当领导警觉xing自然是这帮人里最离的,他边喝边四处观望:
“阿qiáng怎么还不回来7?”
“别是喝不惯这洋饮料,窜稀了把。”
熊哥让小个头歹徒去厕所找人,他站到我身边监视。
我想那个阿qiáng一定是在厕所被保安按住了,小个头去了也是这下场,要是车里那俩混蛋发现我们这是个套,会不会狗急跳墙伤害高嵩?
熊哥的手机响起,他听了没两秒,猝然揪住我的头发把我拉起来,勒住脖子往外推。
银行保安见qíng势不对纷纷围上来。熊哥从腰间拨出支枪,顶住我的太阳xué:“都让开,要不老子一枪打死她。”
我被勒得喘不上气来,头上又挨了一枪托,手脚发软,思维混乱,只觉得车速极快,门开了关,关了开,整个车身都在剧烈震动,接着猛地急刹车,似乎高嵩喊了句什么,接着我被撞出车外。
没等我起来,枪响了,我本能地闭上跟,等了片刻,没毖得哪里特别疼,睁开限一看,魂飞魄散。
高嵩最后对我说的话是:“跑,你他妈的倒是跑啊。”
我不能跑,他还在这儿,为我挡了一枪,血流得到处都是。
我哪儿都不去,没有什么能把我俩分开,连死都不成。
☆高嵩我跟睁睁地看着妍妍尖叫着扑向再次举枪的歹徒,她疯了,彻底地疯了,她该跑的,她为什么不跑?
我用尽力气想挣开被绑住的双手,我要救她,她不能死。
车突然发动,猛地往前冲去,枪声再度响起,车子翻滚着冲向护栏。
我躺在地上,盯着那辆侧翻变形的车子,耐心地等着妍妍从里面爬出来。
来了好多人,有警察,有医生,还有我爸妈,他们跟我说了通没用的废话。我才不管是不是童亮搞的鬼,我只想看着妍妍从那辆车里出来,谁都别想让我走,妍妍还在这儿呢,我哪儿都不去。
有个浑蛋拿着针管在我身上扎下去,周围的切都渐渐离我远去,包括我的妍妍。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梦,我梦见自己重新遇见了妍妍,几经周折我俩又和好了,成天腻味在一起。可能是韩剧看多了,我竟然梦见她死了,她怎么会死呢?这就是场梦,从头到尾都是场梦。
我保护不了她,救不了她,为什么我还活着?该死的是我。
“你能不哭了吗,吵死了。”
我一挺身坐起来:“你没死?”
她就躺在我旁边的病chuáng上,侧着脑袋看我,满头的绷带条子,笑脸煞白:“你都没死,我gān吗死啊。”
我拔了针头跑过去抱住她。她吃力地伸出一只胳膊回抱住我,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我擦了把鼻涕,顺手也把她脸上的擦净了,说:“咱俩能打个啵吗,我怕是做梦。”
她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我后背的某块皮肤轻轻一转:“你个臭流氓。“世界上最美的qíng话也就是这句了吧!
裴岩妍终于在三十岁时把自己嫁了出去。
求婚地点是在清华的校园里,就是我跟高崇分手的地方,那本是伤心地,应该永久封存,可是高崇非说在哪里摔倒就要在哪里跳起来。本来当年就想跟我求婚的,结果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我就跑了,耽误了那么多年,这个遗憾一定要补上。
我去的时候他咋那里已经等了很久,大热的天唔得严严实实,衬衫西服领带皮鞋一样不少,满头是汗地抱着束超大的玫瑰,傻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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