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妇联战士迟佳当晚就开始谋划继续为女儿找对象的大计,在她看来,绍兴的,南京的都可以,只要最后能结婚,在哪里生活都一样。
一张罗,安排了两个,一个在绍兴市统战部,30岁,一个在绍兴消防队,28岁,chūn节择日安排见面。
如也心里有点抵触,又有点对从现状解脱的渴望,行,您安排吧,我去就是了。
不过你们别说,迟佳为了这个女儿,也是够cao心的,做母亲的,虽然有些固执,可,那爱女儿的心,请别辜负了。
转眼就要过年了,年二十八那天,如也跟刘梦梅在津鑫川味馆吃酸菜鱼,互相诉苦,说到尽兴时还叫了绍兴huáng酒,边喝边“哭诉”近一年来的苦bī遭遇。刘梦梅秋季公务员又没有考上,决定偷偷投简历到北京的一个杂志社,如果能通过,就远走高飞。
也许每个被家庭过分牵制和约束的年轻人,都有如《玩偶之家》里的娜拉一样逃离出走的念头。
两个人把菜吃完,把酒喝完,都快一点半了,正要那单子去前台结账,就听——“哎,这不是小姚吗?”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如也抬头一看,迎面走来了两个中年妇女,是原来县委那边的同事,一个是纪委的郑珠莹,一个是文明办的huáng文晴。
如也赶紧站起来,“郑大姐,huáng大姐,你们好啊,好久不见。”
“听说你去读研究生啦?厉害啊,小姚,没想到你这么上进,还想着继续读书,我女儿将来大学毕业了,也叫她考研去。”郑珠莹拉着如也的手格外亲热,“小姚辞职了还真是可惜,我跟文晴前些天还说你呢,chūn节回不回来,会不会想我们,哈哈哈。”
huáng文晴也复合着,“你们主任经常念叨你,说小姚最近在gān嘛呀,毕业了要不要回绍兴呀……”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刘梦梅跟着站起来一起去前台付账。可能是聊得过于开心了,郑珠莹无意间没将钱包装进小包里,掉了出来,谁都没发现,直到如也付完钱走出一步踩着了,才捡起来看。
是郑大姐的钱包。
“梅子,你先去牵你的电动车,我把钱包还给郑大姐去。”如也说着,就追了出去。只见前面两个人一拐,进了旁边一家土特产店,如也赶紧跑过去,还没踏进店门口,就听郑珠莹说:“……笑死人了,还真去读研究生,不嫌丢人。”
如也一愣,停在门口没有进去。
郑珠莹接着说:“谈得好好的被男人甩了,破鞋一只,在咱们这儿呆不下去,还巴巴地跑到南京去,可听说那男的前不久结婚了,她还留在南京读书,脑袋瓜子里想得什么呀。”
huáng文晴尖锐地笑起来,那笑声像母jī下蛋完咯咯叫。
明里一把火,暗里一把刀。如也在校园呆久了,都忘了在机关公务部门,这种人比比皆是。表面上跟你称兄道弟的,生死之jiāo的,背后能将你诋毁得十恶不赦,更有甚者,把你当枪使,怂恿挑拨你跟他的眼中钉闹翻,他再当和事佬站出来调停,然后再怂恿你接着gān下去。
一个机关,看似风平làng静,大家和颜悦色,其实风起云涌,拉帮结派。
当时的如也,看惯了这样的明争暗斗,独善其身,其实也心累。辞职,其实是早就有了的念头。
如也转身走了,把钱包还给津鑫川味馆前台,说找不着人,让他们自己处理。刘梦梅骑小电动载着如也回家,一路上如也很安静,风chuī着她的长发,chuī疼她的眼睛。
刘梦梅问她怎么回事,她把事qíng说了,刘梦梅当街开骂:“我糙!这什么人啊!你还把钱包送回前台!你丫怎么这么傻!应该把钱全拿出来撕掉,把里面的卡呀身份证啊全折断,扔那两贱*bī脸上去!”
如也摇头,心累。
在绍兴,果然不如在南京自在。有点压抑。
回家之后,如也就闷闷不乐,郑珠莹说的那些话,什么丢人,什么破鞋,压在她心口,让她对文江宇原本已经消了的怨气和憎恨,忽然如惊涛拍岸。
一边,如而拉拉如也的袖子,“姐,你怎么啦,是不是中午吃到地沟油了?”
如也满腔的忿恨,倔qiáng地摇摇头,她不想告诉如而,这个世界多么险恶。然而回想一遍文江宇婚礼那天的“盛况”,又有点平静下来。
佘檀舟。
这个名字忽然跳出来。
他怕是再也不会为她布置那样的“盛景”了,现在或许和蒋老师花前月下。你瞧她放寒假回来这些天,他打过一个电话没有,发过一个短信没有,连如也实验报告故意写错的一个数据,他都不计较了。
忽视。
总被人当敌人一样穷追猛打,忽然敌人不追了,不打了,你倒无聊起来。所以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和平得了,和平就是相对于战争而言的,没有战争,怎么体现和平。
晚上,如也还是闷闷不乐地,上网到十一点多睡觉时,发现一条未读短信,发件人是……佘檀舟。
如也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个人,真经不起念叨!
手心有点发汗,如也读取短信一看——
金龙辞旧岁,腾蛇闹新chūn。
感谢您在龙年的关照和帮助,
此新chūn佳节即将来临之时,
预祝蛇年吉祥,万事如意。
佘檀舟敬上。
群发。
如也脸色一变,嘴一撇,把手机狠狠扔在一边。
群发!!!
宁愿他说,你实验报告错了,马上改了给我电邮过来。
宁愿他说,哈尔滨的照片在我这里,太难看了占内存,我已删除。
宁愿他说,如也,你该吃脑残片了。
只是没想到,是群发的一条chūn节祝福。
如也拿回手机,看了半天,鬼使神差,按了“通话”键。刚拨出去三秒钟,如也回神,赶紧按掉。
快十二点了,可不能像上次似的,午夜凶铃。
睡觉吧。
如也刚关灯,手机,响了。
来电人:佘檀舟。
☆、执子之手,将子拖走(三)
也许你受挫时,很多人安慰你,请你吃饭,请你喝酒,听你抱怨,但最后是不是都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你心里的那个人,来电了,短信了,他知道了你的苦,你的累,你一腔忿忿不平,好像才得以纾解。
有一回,贾宝玉被贾政给狠狠揍了一顿,都快挂了,用桂圆吊回一条命。他要死不活的,王夫人来看了,贾老太太来看了,薛宝钗也来了,最后,林黛玉来了,贾宝玉同志才算真正活了。世间之qíng爱大抵如此,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没来,你就不会活。
如也以前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可能现在同样没有意识到。就好像她老家名人鲁迅先生写的,“我家门口有两棵树,一颗是枣树,另一个也是枣树。”你觉得两颗枣树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当有一天,它们都没了,你心里是不是有种聊胜于无的失落感。
佘檀舟之于姚如也,大抵如此。yù擒故纵,佘檀舟这高明的“忽视”,撩拨得如也这般,惶惶不安。然而这招也险,但凡如也真的因此纵入他人怀,佘檀舟满盘皆输。于是这些天来,其惶惶不安,比如也更甚。
“姚如也。”如也接了电话,却是佘檀舟先出的声。
“……佘老师。”一句佘老师,有点殷切,有点委屈。
叫软了佘檀舟的心。
“在绍兴?”佘檀舟嗓音放低了,温和而富有磁xing。
这个声音许久未听,这个人许久未见,如也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 “是呀,回家过年。佘老师……在南京?”
“北京。”
“嗯?怎么去北京了……”
“和父母在北京过年。”佘檀舟面前的笔记本里播放着如也在哈尔滨的照片,放假这些日子,他都看过好几遍了,却一直没传给她,等全部用PS处理完了再说。
“给你拜个早年,呵呵……”
“真是乖女儿。”
“喂!”如也凶相毕露,“谁是你女儿!”
“难道是……儿子?”
“哼……”如也恨恨咬牙。
“如也,不早了……”
如也沉默,觉得该是时候挂电话了,可竟终究有点舍不得。“哦,好,那……”
却听见对方话锋一转——
“但我还是要批评你——你的实验报告写错了,BRDF分布的辐she传递方程求解,传热分析计算数据错误。”
如也双眼瞪了一瞪,他发现了?她第一次为自己的错误被他揪出来批评而高兴,“那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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