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皎被他这么一问,还有点紧张,推推眼镜,忙把自己收集到的东西说了一遍,说到死者的钱都被拿走时,纪方栩忽然打了个响指,自言自语道:“对!就是这个。”
“什么?”胡皎莫名其妙地问。
“贪念。”
“劫财?”赏心不解,“前几起凶手并没有拿走她们的钱。”
纪方栩不屑地一笑,看上去并不赞同赏心的说法。他开始转笔,黑色水笔在他修长的手指间旋转着,花样繁多却从来没掉下来过,她俩就这么看着他,大约过了十分钟,他用笔指向胡皎,“作为一名痕迹检验员,你对这几起案件遗留下的痕迹有何看法?”
“我?”
“你先前提到的Duane Gibran在英国《Crime and punishment》(罪与罚)杂志发表的第一篇论文就是《bào力型罪犯心理素质及状况对现场痕迹的影响》。”
“我……我觉得这个凶手心理素质还算不错,抗压xing蛮qiáng……”
“请你认真点。”纪方栩又开始转笔,“同刚才你分析我为什么在英国长大时相比,现在的你好像在跟我开玩笑。”
胡皎抬眼看他,他的眼神忽然给她巨大的压迫感。
胡皎头皮一麻,羞红了脸——她刚才确实有点敷衍,因为她没想到他竟然知道Duane Gibran,那个连她的导师、公安部特聘刑侦专家罗桓教授都倍感尊敬的医学心理学专家,着名却为人低调。
“我试试吧。”赏心拍拍胡皎,“最后一起案件与前三起存在较大区别。一是最后一起案件中,受害者死亡;二是死者被连续击打,前几起她们只被打了一下;三是死者的钱被抢了。四是前几起伤者都是步行或站立,死者却骑着电动车。”赏心想了半天,忽然瞪大眼睛,“最后一起的凶手跟前几起不是同一个人,他故意模仿那个凶手,来掩盖自己的罪行?”
纪方栩看向别处,清高而倨傲的样子——他不认同赏心的结论。
胡皎绞尽脑汁,想到了些什么,可又不太敢说。胡皎个小敏感的个xing,她觉得赏心是自己的师姐,这时自己若说些什么跟师姐的看法不一样的,会不会让师姐觉得自己很狂妄还目无尊长?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住没有说。
“凶手始终是一个人。”纪方栩终于重新开口,双手抱臂,虚望着远处,“如果我想模仿凶手杀一个人,我会尾随她回家并等她下车,毕竟凌晨一二点,女xing出于自保,不会随便被陌生男人或有过节的男人拦在半路。”
胡皎咬着下唇,故作恍然大悟,然后顺水推舟地说,“前几起案件,凶手完全有机会下狠手杀死她们,却没那样做,最后一起时,凶手不得不杀了郭洁,也许是郭洁看到了他的样子呢。”
“不是也许,是确定看到了。”纪方栩接着说,“死者除了头部的伤口和腿上被电动车压的淤青外,身上没有擦伤,说明她不是在行驶途中被袭击的,否则从电动车上摔下来,一定有其他擦伤。很遗憾,她停车了,看到了凶手的样子——或者说,凶手忽然反应过来:这个女的符合我‘红衣服、马尾辫’的要求,我要用砖头拍她。进而又想到,她看到了我的样子,我一定要杀死她,于是,下了狠手。”
赏心:“你的意思是,最后一起案件中,凶手还没准备好,就遇见了符合他要求的倒霉鬼?”
“以下是我的分析。”纪方栩清清嗓子,“凶手,男,其貌不扬,35-40岁之间,单身,父母离异或母亲早亡,跟随父亲生活多年。童年时受到一名爱穿红色衣服并留马尾辫女xing的言语或bào力伤害,此后多年一直生活在否定与指责中,他需要报复社会。他家境并不富裕,生活和工作几乎都在祥口区,外出时可以选择的jiāo通工具只能是公jiāo车、自行车,不排除可能有电动车或者摩托车,但有没有不重要,因为他作案时骑自行车。他没有稳定的工作,无责任感,经常抱怨人生,容易冲动,文化素质和心理素质都不高,为人懒惰有点偏执,轻微qiáng迫症,这个我之前说过。今年7至9月,他因为社会地位不高,被人欺负,可能被殴打——另外,你们这儿有什么东西用自行车推着卖?”
“什么东西?”
“食物。”
赏心和胡皎都处在懵懂中,反应过来之后胡皎赶紧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而赏心回答:“麦芽糖、糖葫芦、毛jī蛋、猪ròu铺还有古早小蛋糕。”
女汉子也是吃货啊。
“毛jī蛋?”纪方栩重复。
胡皎带着嫌弃,把毛jī蛋解释了一遍,欣喜地看到,纪方栩也是一脸嫌恶,“排除不可能在半夜售卖的麦芽糖、糖葫芦,排除不能当主食吃的猪ròu脯,凶手的职业是卖古早小蛋糕或毛jī蛋的小贩。”
赏心大惊:“你怎么推断出来是小贩??”
“最后一起案件bào露了凶手的职业——死者郭某赶着回去照看孩子,半路为什么停车?不与同事吃宵夜并不代表路上不能买宵夜,饥饿的她一定是看到了想吃的东西,想着停下来买一份回家。于是她停下并掏出钱包,这时那个小贩发现她符合自己的‘要求’,带着惊慌、兴奋的心qíng,趁着她低头找钱,狠狠给了她一下,随后将她砸死,看见钱包里的钱,满足心理需要后又心生贪念,将钱洗劫一空。掉地的硬币捡起需要花些时间,他选择放弃,骑车离开。”
胡皎不可思议道:“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是jīng神病?”
面对胡椒小姐的疑惑,神经病以一句“jīng神病和弱智是两个概念,谢谢”讽刺了她的疑问。
作者有话要说:
☆、内个神经病5
尽管知道凶手是什么样的人,但祥口区如此大,卖小蛋糕和毛jī蛋的摊贩如此多,总不能把他们一个个抓起来审问。而且,媒体记者开始介入,大肆报道这次的“变态连环伤人、杀人事件”,一时间人心惶惶,街上一个穿红衣服的女xing都没有,连扎马尾辫的人都少了。
胡皎某天下班一个人在局对面吃馄饨,加了很多胡椒粉仍不觉得辣。两个同学约她逛街,她去了之后发现那两个傻姑娘其中一个穿着玫红的外套,黑夜里看起来跟红色也没什么区别。她绞尽脑汁,把可乐泼那个同学身上,把自己的外套借她,然后火急火燎赶回去值班。
但,绕到站台一边看站牌时,她大骇,完蛋了,她里面穿的是件红格子衬衫,自己倒变成了“红衣服马尾辫”。胡皎似乎看见单位大会议室打出的横幅——胡皎同志先进事迹报告会。胡皎心里有点侥幸,内个神经病说凶手的活动范围通常不出祥口区,这儿离祥口区……过了个桥就是。
这附近是写字楼区,现在等公车的只有她一人,马路上开过去不少私家车,一辆出租车都没有,甚至有两分钟期间,一辆车都没有。胡皎换别人衣服时挺有主意的,这下子倒怂起来了,她咬着下唇,比等待热恋中的爱人还急迫地等待4路或60路车。
“美女,要毛jī蛋不要?”一辆自行车停在她面前。
胡皎回神,看向小贩。大约40岁,微胖,不高,长相普通,看过几眼后也留不下特别深的印象,头戴黑色棒球帽,扶在车把手上的两只手戴着麻手套,车后座一个被固定好的篮子,上面盖着一层保温棉被。这个形象……胡皎感觉所有的血液都冲向脑门,如同忽然站上万人舞台要唱歌一般,心脏狂跳。
拒绝他之后,他可能会走。
凶手有qiáng迫症,见了符合条件的女人就启动“拍板砖”程序。没准儿偷偷绕到她身后给她那么一下。
“怎么卖?”胡皎直视他,直觉认为只要不低头,就不会给他可趁之机。
“两块七一个。”
“这么贵,别人都卖两块五。”
“我这是土jī蛋!”
这很像是正常买卖人之间的对话啊……胡皎冷静下来,“我买多一点,算一块钱一个吧。”
这是亏血本。胡皎想,如果他不是那个凶手,会气的走掉,如果他是,应该……“好,你要几个?”
……我怎么这么倒霉!!胡皎的心又被提了起来,背后迅速渗出一层冷汗,知道大事不妙了。她压住颤抖的声音,“我问问我妈要不要吃。”说着,她拿起手机,余光看见,那个小贩防备而冷酷地盯着她的手机。她不敢低头,迅速撇了一眼最近通话记录,拨通了赏心的号码。
“喂,小胡~”
“我看路边毛jī蛋还蛮便宜,买几个回去一起吃吧。”
“……真的?!那就买二十个吧!让你破费啦哈哈哈。我们等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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