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奇怪之处不是心理畸变,而是这两袋垃圾。”左擎苍低头望着它们,若有所思,“很明显,它们一袋来自厨房,里面充满生活垃圾,食物残渣、牙签、外卖盒、纸巾等等,另一袋里面装了废弃的糙稿纸、纸巾、水笔芯等等,应该来自史纳哲书桌边的纸篓。用过的安全T,如果想快速处理,应该直接丢进厕所冲走,或者丢在厨房的生活垃圾中,因为厨房的垃圾通常一天清理一次,但书房或卧室垃圾,说不定两三天甚至一周才需要被清理。然而这两个T,来自于书房或卧室垃圾袋。”
“说明它的主人没有将它们快速处理掉的意思,可又把它包在纸巾中,这是在掩人耳目,可能是避嫌。从另一个层面来讲,这种qíng人关系比较稳定,已经不需要提心吊胆,或许在他们家,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左擎苍捡起掉出来的一张糙稿纸,“恐怕它们的使用者并不是史纳哲的母亲。”
“你的意思是……”舒浔忽然顿悟,“是史纳哲?”
“没有母亲会把这种东西扔在儿子书桌边的纸篓里。”
“我们把这两个安全T送去检验一下,和罪案现场的遗留痕迹比对比对。”舒浔眼中露出一丝喜色,但又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惊疑,“他对女xing的排斥如此明显,为什么还jiāo女朋友?如果他在家中就能获得这样稳定的qíng人关系,为什么要出去对中年妇女……等等,我不敢往下想了……”
“先比对再说。”左擎苍把两袋垃圾扔回垃圾桶,找了个地方洗了洗手。
检测的结果几乎让所有人大跌眼镜,两个T里的J液来自史纳哲,和罪案现场提取到的罪犯DNA一致,同时,T上还有另外一个人的DNA信息,在左擎苍的暗示下,做了亲缘关系检测,另外一个DNA信息和史纳哲存在直系亲属关系,可能是史纳哲的母亲钟萍。
拿着检测报告,胡皎脸上的表qíng别提多难看了,一副快要呕吐的样子。
几个便衣去了雾桥七中,从教室里把史纳哲带了出来,他非常平静,甚至长长舒了一口气,好像获得了某种解脱一样,进了询问室,几乎没有什么抵触,就jiāo待了自己的罪行。提到犯罪动机,史纳哲沉默了,半天才说:“我想要去网吧,我妈妈不给我钱,我只能去偷了。后来,我觉得偷钱不过瘾,想玩点刺激的……”
一边旁听的左擎苍和舒浔jiāo换了一个“他在说谎”的眼神。
几个警察心知肚明,几个小时后,终于审讯出了实qíng。
史纳哲的xing格本来就内向,他父亲去世之后,亲qíng的天平全部倾斜在了母亲钟萍身上。谁知随着年龄的增长,钟萍对史纳哲的约束和控制越来越qiáng,她认为自己为儿子付出了一切,儿子对她应该无条件的遵从。这种控制一开始只是在生活和学习上,后来渐渐畸变,成为一种qiáng烈的独占yù。这个母亲的心理也产生了偏差,她在家的时候,不允许儿子有任何独处的时间,甚至不让他独自睡觉,在发现儿子经常偷偷打。飞机后,她极度愤怒,她认为儿子的一切属于她,连他自己都不允许对自己有任何触碰,最后,她为对儿子实施了X侵犯,在随后的日子里,她渐渐将这种非法而变。态的行为正常化,史纳哲变成她满足自身要求的一个工具,而在外,她仍是一个严肃正经,为了抚养儿子宁愿守寡的伟大母亲。
一个少年在经历了丧父之痛后,又承受了母亲这种畸形的爱控制,一方面在bī迫和引。诱下不得不和母亲保持这种关系,一方面qiáng烈地排斥和怨恨这种行为,却无法脱身,只有在短暂的玩游戏中才能取得些许放松,因此他通常选择有杀戮qíng节的游戏来发泄对母亲乃至所有女xing的不满。在他的意识中,母亲是邪恶与美的化身,他依赖母亲又痛恨母亲,渴望正常的母爱又对自己和母亲的这种关系感到恶心和厌恶,长期心理矛盾的作用,让史纳哲开始走向一个不能回头的深渊,而这一切,钟萍浑然不觉,她仍旧用自己极端而变态的手段控制和压榨自己的儿子。缺钱从而没办法去网吧玩游戏的史纳哲终于爆发,他把愤怒投降了跟自己母亲一样年纪并且单身的女人,他把对母亲的爱和痛恨发泄在了这些无辜的中年妇女身上,他残忍地破坏着她们的尸体,他学过“骚”字怎么写,可早就忘记了,他认定这个字和女人有关,这是他潜意识里对母亲最悲痛最愤怒的形容,他把这个字留在了尸体上。
左擎苍看完笔录,一点惊讶的表qíng都没有。舒浔觉得,他肯定早就猜到这个秘密了。这个案子对他来说不算棘手,就是动机太多出乎意料。他总能用最坏的恶意去揣测罪犯的一切行动和动机,想别人不敢想的。
舒放是不会变成史纳哲那样的,舒浔坚信这一点。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舒浔主动叫住了左擎苍。
带着一丝好奇和对他一直以来的钦佩,舒浔迎上他的目光,“我知道你早猜出来史纳哲的畸变来自他母亲,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吗?”
“直觉。”左擎苍言简意赅。
舒浔显露出些许的失望,“我以为一向以细节推理自傲的你,会不屑于这种感xing的方法。”
左擎苍扬了扬唇角,似笑非笑,“当丧失思考能力的时候,只能靠直觉。”
“你丧失了思考能力?”舒浔反问,露出讽刺的表qíng,“真不敢相信你如此谦虚。”
“在打开纸巾的一瞬间,我想起了……”左擎苍不经意抬眼,目光却牢牢锁住舒浔的脸,“我们那次不太成功,是吗?”
舒浔一怔,眼角抽动了两下。
时间倒退几年,在某次旅游的夜晚,落地窗外是黑沉沉的大海和漫天星斗的苍穹,左擎苍在舒浔一个劲儿哭叫还大声喊疼的时候停了下来,此时两人衣衫。尽。褪,左擎苍的一只手握着舒浔的膝盖往上推,另一只手着搂着她的腰。
“我还没进去……”左擎苍带着一丝无奈,嗓音低沉而压抑,“你哪儿疼?”
“是吗?”舒浔心虚地看向别处,脸红得像成熟的杏。
左擎苍作势又要前进,舒浔又大叫起来,捂着脸,哭得极惨。
左擎苍罢休,起身坐在chuáng沿,深吸了几口气,抽了张纸巾,把戴好的TT拿下来扔进垃圾桶。舒浔委委屈屈地抱着被子,好一会儿才止住眼泪,然后又忍不住笑起来。左擎苍回头,“笑什么?”
“没什么。”舒浔咬着下唇,“逃过一劫。”
“是吗?”左擎苍反问,回身拉起舒浔的手,按在自己还叫嚣着要披荆斩棘的武器上,“事qíng总要解决,只是……换个途径。”
“啊!”舒浔惊叫一声,推拒着,“你……”
往事重现,怪不得他会失去思考能力,舒浔现在也思考不了,只记得当时自己指尖触碰到的坚硬和热度,他伏在她耳边的重喘,喷溅出的激流。
“停止你的心理活动。”左擎苍忽然出声提醒,一下子把舒浔从过去拉回了现实,她的眼神还有些许飘忽,措不及防地和他对视,不安地眨眨眼,双唇抖了抖,又胡乱看向别处。
明明是他旧事重提,却连她的心理活动都要管!
舒浔眉头一皱,凶起来,狠狠瞪了瞪他。
第21章 失联
“明天我将回校。”左擎苍和舒浔并肩而行,他们的关系经过这起案件似乎缓和了许多,至少二人不再装作互不认识甚至剑拔弩张,舒浔不知道这种改善是暂时的还是预示着更进一步发展,她终于从左擎苍的暗示和实际行动上,发现了他的动机。
他想复合。
他们并肩而行的这条路两边,种着两排银杏,折扇一样的叶子在微风的chuī拂下摇曳,好像许多蝴蝶不停扇动着翅膀。初夏的雾桥,竟已有了蝉鸣。听说蝉在地下生活了许多年,来到地面时是它们最快活的一段时光,一定要发出巨大的声音才能释放心中的欢快,慡完一个夏天后就迎来人生的尽头。
“几年前那起悬案,仍旧没有进展吗?”舒浔和左擎苍还没分手时,左擎苍就一直参与着一个长达八年的悬案的侦破,在国外留学的日子,舒浔时常留意国内大案的侦破进展,三四年过去,却一直没有看到那起悬案得以昭雪的消息。
这也是左擎苍一直以来的心结。
他的双手cha在裤子口袋里,脚步慢而沉稳,给了舒浔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毫无进展。”
尸体被人如同进行什么仪式般割了1000多刀,被仔细割成鱼鳞状却保持不断裂的皮肤和肌ròu在被滚烫的热油一遍遍浇淋后,好似一条油炸完还没有糖醋的松鼠鱼,这就是震惊全国的“廊临9.25特大杀人案”。左擎苍手中有着这起案件的所有资料,可是由于接手案件时离案发已经过去了那么些年,许多第一手细节都没能得到,他只能利用空闲时间慢慢抽丝剥茧,一点一点挖掘案件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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