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昏迷。”
已经出现肝昏迷的症状了……古以笙随护士走去病房,一进门,就看见袁行剑的父母和姐姐们趴在病chuáng前哭,而袁行剑意识混乱,手指抽搐着,一旁的脑电波检查仪显示出异常的状况。“静脉注she左旋多巴葡萄糖溶液。”古以笙吩咐护士,然后走上前去,让家属退开,掀开被子,按按袁行剑的腹部,发现鼓得厉害,里面都是腹水,他又翻起袁行剑的眼皮,huáng疸已经使袁行剑的眼睛呈现huáng色浑浊。
“古医生——救救我们家行剑——我们就他一个儿子了呀——”袁行剑的母亲对着古以笙跪下了,拼命磕头,她的女儿怎么拉也拉她不起来。
“让她起来。”古以笙见惯了患者家属苦苦哀求医生的场面,叫了几个护士把她扶起来。
“钱……公司……”chuáng上的袁行剑忽然有了意识,嘴里喃喃念着。他的家属全拥在他身边,听他到底在说什么,然而他没有反应,还是喃喃念这几个破碎的词语。“总裁……女婿……雨芳……哥哥……通知书……”
古以笙静静地望着他。
“剑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啊……”袁父摇着袁行剑,老泪纵横。
“爸爸……”袁行剑真的醒了,居然能自己坐起来。不过他的脸是死白的,嘴唇也毫无血色。“大家都在啊……”
“啊!他醒了!”袁母高兴地叫着,拉着袁行剑的手,豆大的泪珠还是一颗颗掉下来。
护士看看古以笙,古以笙微叹口气,后退几步到门边,几个护士也跟着退到门边。他们心里都清楚,袁行剑已经回光返照了……“我好饿啊,妈妈。”袁行剑缥缈地笑着,双眼没什么焦距,“胃不舒服,我好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吃顿饭了……现在,我好了,一点也不疼了……”
“行,妈回家给你做去!”袁母不知道袁行剑已经是弥留之际了,还以为奇迹发生了。
“大家都对我很好……”袁行剑轻拍自己的胸口,“妈妈总是那么疼爱我……雨芳总是对我撒娇,每次听她叫我‘小傻瓜’,我就觉得她好可爱……凌芊帮我写的论文也很棒,她做的菜也很好……最喜欢宫保jī丁……哥哥为了我出去打工,现在一定还在忙吧?他总是摘柿子给我吃,很甜呢……”
古以笙本对袁行剑的话不是很在意,可是听见“凌芊”两个字的时候,他用心了,却听说凌芊居然会做菜?!然而他想起袁行剑的哥哥早已去世,可袁行剑还说“哥哥去打工”,也许是神智不清胡说的吧。凌芊连方便面都要用水泡,上次煮个粥还没放盐,而且一见到油渐起来就吓得躲到一边,怎么可能做出“宫保jī丁”这样对她来说绝对是高难度的食物?
“我忽然觉得很累,能睡一下吗?”袁行剑又慢慢躺下,眼睛一会儿睁开,一会儿闭上。
他的家属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刚才的清醒就是回光返照,大喊大叫地摇着他的身体,可是,袁行剑再也没有醒来,永远地闭上眼睛。
他的母亲尖叫了一声晕了过去,几个姐姐正要去扶,袁父的身子抖了几下,直直倒了下去,口角歪斜。古以笙忙过去,和几个护士一起把袁父放在另外一张病chuáng上,检查了一番,又得出一个让袁行剑的家人接受不了的事实——“高血压引起的中风。”
托尔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开头就写了一句真理名言:幸福的家庭是一模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
万物皆有始有终,因果皆是轮回,荀子在《劝学》中写道:“荣rǔ之来,必象其德;怠慢忘身,灾祸乃作;邪秽在身,怨之所构。”因此得到一个结论——君子慎其所立乎!
死去元知万事空,钱财权力只是身外之物,虽然不能少,但多了也没有什么用。人,应该追求的是心态的健康,平和,不为一些身外之物卑微地侍奉权贵,作践自己的尊严。对爱你的人有所回报,对你爱的人关心备至,对曾经伤害你或是现在将你恨之入骨的人,怀一颗无所谓的心,不求原谅,但求再无过节。
最近几天,凌芊觉得周围的人看她的眼光都不太一样了,尤其是方段长,对她非常客气,再没说她有什么“作风问题”,见了她,也是一副笑眯眯的表qíng,有点……恶心。这天,方段长开年级会议通知有关五一放假的事qíng,凌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一惊,连忙按掉,居然忘记把铃声关掉了——这是方段长最反感的事,她道歉着,忙把手机的铃声关掉,偷看了一眼,原来是爸爸打来的。
“没关系,下次注意就好。”方段长没有像以前一样说这是“作风问题”,轻描淡写地就把凌芊的错误给忽略了,继续说自己的事。
会开完以后,大家陆续离开了,坐在凌芊身边的一个姓侯的语文老师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念了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就出门去了——这已经是这星期侯老师说的第三遍了。凌芊奇怪极了,拉住跟她比较要好的朱老师问:“侯老师最近是不是在研究李白?”
“什么呀,跟李白没有关系。”朱老师收拾着东西,“他是对你说的,你没听出来吗?”
“对我说?”凌芊的嘴成了“O”字型,“我得罪他了吗?”就算是得罪他,也用不着对她念诗吧?难道是文学院男生特有的愤世嫉俗?
“你就别装了。”朱老师“嘿嘿”一笑,用胳膊肘动动她,“现在谁不知道你跟校董少爷的关系呀……”
校董少爷?凌芊忽然反应过来,原来是因为古以笙啊!唉,看来大家都以为他是吃着父亲的财产过日子的大少爷了。她对古以笙的家庭有一定了解,觉得古以笙的父母真是教育孩子的模范——古以笙大学毕业以后,就再没拿过家里一分钱,校董事的产业,跟古以笙一点关系都没有,现在的古以笙,完全是个自己混饭吃的“富商二代”。
jiāo往几个月,她倒是还没去见古以笙的父母,她自己家也不知道有古以笙这么个人。她对自己的恋qíng总是有一种不自信,因此懒得让父母白激动一场。
“你跟大少爷怎么认识的?”朱老师挺三八地凑过来打听着。
“反正我不是因为想攀高枝才认识他的。”要不是别人提起,她都没意识到古以笙是校董事的儿子,她背上包,走到门口,大笑了三声道:“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朱老师撇撇嘴,“有能耐对着侯老师念去呀。”
凌芊吐吐舌头下了楼。出了校门,提早下班的古以笙早就在门口等她。
“唉,我现在成了‘事权贵者’了!”凌芊挽着古以笙的手,“你知道吗?学校里的人都知道我和‘校董少爷’在一起,有的对我特别客气,有的就把我当成吃软饭的,冰火两重天!”
古以笙还没说什么,身后就传来古以箫的声音,“哥——”
两人同时转身,就看见古以箫骑着车冲了过来,“凌老师……你们真的是一对儿呀!”
“因为你很久没有离家出走躲在我家了,所以自然不知道这新鲜事。”古以笙戏谑地推推古以箫的脑袋。
“这何止是新鲜事,简直就是特大新闻,我那一直把自己当唐僧的哥哥开始近女色了,真是太令人激动了!”古以箫拉着凌芊的手,感激涕零的样子,“谢谢你拯救了他!”
“听说你读高三了,那岂不是快高考了?”凌芊关心地问。
“是啊,五一只放一天假,接着考试,然后上半个月的课,最后……那万恶的高考哇……”她跨上自行车,“我先回家了,哥,有空带凌老师回家玩啊,妈妈不知会有多高兴,前天她还担心你是不是同xing恋呢。”
“她的想像力跟你一样丰富。”古以笙无奈地摇摇头。
“我去也!”古以箫扬扬手,骑车走了。
明天就是五一huáng金周,凌芊窝在古以笙的怀里看电视,将薯片一片片往自己嘴里塞,有时候会慷慨地给古以笙尝几片。一直想分手的她渐渐开始习惯有男朋友的生活,然而又时常告诫自己不要陷得太深,免得又受伤害。
“接下去几个月我要准备写博士论文,工作量会比现在少一点。”广告的时候,古以笙告诉凌芊。
“那很好啊。”凌芊起来倒水。“写完论文,你就是博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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