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甜脆童稚的声线刮过吴桐耳畔,刺刺地疼。她顿一顿,找回正常声音:“你爹地忙,哪有空跟着我们到处走?”
也不知是在为他辩护,抑或为她自己。
童童思索片刻,十分谅解,转而问:“舅舅在不在那里?”
孩子同吴宇关系好,吴桐想也没想就点头。
童童有点勉qiáng地答应下来,末了不忘提醒:“只去两三天哦!”
商量好,童童立即给厉仲谋打电话,厉仲谋在那端不知是什么反应,吴桐低头喝果汁,眼观鼻,鼻观心。
厉仲谋总说她利用孩子,她这次就利用一回,厉仲谋从不拒绝儿子的要求,她这么想,可童童搁了电话,却说:“爹地要我们等他过来再说。”
吴桐想了想,给儿子擦了擦嘴就把儿子带下餐桌:“我们走吧。”
“不等爹地了?”
哪能等?厉仲谋来了,十有**是不会让她带儿子离开。
吴桐速度很快,可还是被回到厉宅的厉仲谋捷足。
童童的行李拎上车,又给拎下来。厉仲谋的解释十分冠冕堂皇:“再过几天孩子就要开学,就别带着他到处乱跑了。”
吴桐都要发动车子了,被他这样杀了个回马枪,心头七零八落,又只能生生忍下:“只去三天而已!”
厉仲谋不肯言语,没有商量余地的表qíng。
童童坐在车后座,脑袋探出窗外看着,厉仲谋拉开车门把儿子抱下来,jiāo由佣人带回屋。
孩子不在场,两方都彻底拉下脸来,吴桐下车,车门关得一声巨响:“你这算什么?跟我抢儿子还是怎样?”
“我管不了我的妻子,还管不着我的儿子?”
句句带刺,钩得吴桐筑起的那座本就错漏百出的围城,再度裂隙斑斑。
他原来不是这样的,吴桐总算明白,他对她冷酷也好,愤怒也好,都比现在他这般不相信她,揪得她更疼。
“我们确实需要分开一段时间。要不要走,随你,要不要回来也随你。我的初衷一直没变过:儿子得跟我。”
这一霎,蓦地有恐惧涌上心头,吴桐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惧怕,反应过来时已经拉住了他:“我就骗过你一次,就真的,不值得原谅?”
厉仲谋心脏狠狠一抽。那是该死的直觉,他选择忽略,猝然拂开她的手,离去。
吴桐独自一人启程。
回到南京,除了在机场下机的那一刻,不知所措得如同迷路的孩童,其余时间,她其实过得不错。
这一点吴桐自己也没有料到,人心真就是这么古怪的东西,捉摸不透。
吴宇公司需要人手,她搭把手帮个忙,还算清闲。她住在父母家,邻居的闲言碎语颇多,邻里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吴桐也只是照常打打招呼。
当日她拎着行李回到家门口,犹豫多时都没有按铃,也不知道呆立多久,门由内打开,母亲就站在吴桐眼前。
“你这姑娘,怎么也不知道进门?躲在外头做什么?”
母亲眼角泛泪,嘴角却在笑。
吴桐愣怔过后,想要把嘴角扯到合适弧度,僵着脸笑了笑:“妈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你爸早就从窗口看到你了!”
吴桐在门外呆了足有半小时,他的父亲脾气倔,忍了这么久,还是让老伴去开门。
她这个做女儿一直忤逆,父亲说不愿见到她,她就真的bī着自己过年过节都不回来。
这时候想起来,吴桐扪心自问,如若哪时她和厉仲谋离婚,童童长大以后也这样对她,她要qíng何以堪?
母亲领着吴桐去书房,短短距离,她几乎咬碎牙齿,到了书房门外,还是在母亲催促下才敲门进去。
父亲正在书房和老战友在下棋,明明听见开门声,却不回头看半眼。倒是老战友看着吴桐,像对待自己女儿般招招手让她快过去。
吴桐迟迟没有动。她其实一直任xing,执拗又不懂事。直到这时,吴父才中气十足的一声喝:“还知道要回来?赵伯伯叫你过来陪着下盘棋,就别磨蹭了。”
之后的日子,有闲暇时间,吴桐都要陪着老人家下几盘棋。她棋艺不jīng,总输得很惨,日日被罚洗碗。
一日洗完碗脱橡胶手套的时候,吴桐的电话开始响。
一接起,顾思琪劈头盖脸的质问就来了:“你怎么回事?说走就走,都不跟我打声招呼?”
“你不是总劝我回南京看看爸妈么?”
顾思琪听她心qíng好,声音低了低:“可你总不能不告诉我吧,我回香港才从同事那里听到消息。”
“你就当我去度假了吧,我在这里白吃白住,逍遥得很。”
“……”
“……”
“厉仲谋怎么办?”
吴桐一时哽住。
突然意识到自己竟这么久没有想起过这个名字。
她笑得越发好:“我跟他又没什么关系,你真信那些八卦周刊写的东西?”
顾思琪那端也有笑声,很轻微,很无力,很心疼:“桐,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就会突然音量变大?”
吴桐一度哑然,喉头发gān:“是么?”
“你离开纽约的前一晚,后半夜向律师托我找你,是厉仲谋接的电话。你和厉仲谋在纽约就已经同居了,不是么?”
“……”
“……”
“桐?桐?”
“你说,那一晚,向……向律师托你找我?”
思琪听出她的异样,以为她尴尬。
苍白的安慰话顾思琪从不说,她了解吴桐,这个女人躲进壳里自保,对周遭一切不闻不问,才是最糟糕:“TC的法务部已经在着手换律师行了,有人大手笔打压向律师的事务所,现在香港没有一家公司敢找他们做代理。”
还有谁,会这么乖张地打压向佐?
吴桐在厨房发呆,吴宇清完厨余回来就洗碗池里的水快要满出来,洗洁剂的泡沫流得到处都是。
吴宇叫了声“快关水!”吴桐这才醒过神来,看这一地láng籍,慌了手脚赶紧凑过去关水龙头。
这边慌乱,声音有些杂,思琪听不太清,不由担心:“怎么了?没事吧?”
洗洁剂的味道十分刺鼻,吴桐鼻中窜进辛辣味,眼一扫便看见一旁的吴宇手中拎着的厨余袋。
突然身体一阵一阵泛呕,吴桐没顾得上回答思琪,弓着身靠在水池中,gān呕起来。
无爱承欢71
她吐得难受,嫂子维佳佳坐在客厅都听见动静,忙跑进厨房:“怎么了?”
吴桐顾不得其他,一阵gān呕,终于舒服了些,却陡然间脸色惨白,吴宇看着担忧:“哪里不舒服?”
吴桐摇摇头,极力挥去那极不好的联想。一路走神回到客厅,忧心忡忡全写在脸上。和儿子视讯也总是眼神走板,幸而周末快到,吴桐双休时定点回香港看孩子,童童难掩兴奋,也就注意不到其他。
童童咬手指算计着这周末该怎么把爹地留在家里,吴桐嘱咐一句早点睡,糙糙关了视讯。
她理了理头绪,径直拎了包出门:“我出去一趟。”
“都这么晚了,去哪啊?”
“买点东西,很快回来。”
吴宅所在住宅区这几年几经翻新,社区内设施齐全,吴桐步行不多时便看见了药房的招牌。
当年怀童童时几乎如出一辙,月事迟延,40多日开始孕吐。
那时的吴桐懵懵懂懂迟了许久才察觉,这次咬着牙齿拼命地快步走,到了药房,买好的验孕棒藏进包里。
走出药房,望着不远处万家灯火,看起来花团锦簇,触手终是凉薄。她的丈夫不在这里,孩子不在这里,她这样想,突然心生离意。
吴桐顺道去超市带回些零食,一整袋吃的东西拎回来,家人也没怀疑。
两次怀孕都只能这么偷偷摸摸,吴桐都要怀疑这世界上还有比她更糟糕的女人没有。
她坐在马桶上等验孕棒显示结果,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两条红线,阳xing,是……怀孕。
夜阑人静,家人入睡,吴桐在晕开的卫生间灯光下,心里凉成一片。这一回,怎么也调整不好qíng绪。
震惊和犹疑,她始终一个人承受,委屈就这么堆积在心里,越垒越高,终于,崩堤。
吴桐抹gān眼泪从卫生间里出来,穿过dòng黑的走道回到自己房间,手机死死捏在手里,靠着房门,她慢腾腾地拨下厉仲谋的私人号码。
那一端,是自己的丈夫,可这个女人心里没有一点甜蜜与期待,除了忐忑,只有另一个声音在脑海翻覆:他会不会又一次拒接?他都已经这么残忍了,又何妨再多加这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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