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桃花笑春风_自溪【完结】(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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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宁心中憋着一团火,不qíng不愿的对着曲何氏行了赔礼,才平缓了声音道:“舅母也不想想,哪有外头养着的人跑到正妻娘家要认亲的,岂不是……笑话……”长宁越说越心虚,转身怔怔的看着曲老夫人道:“外婆,三舅舅是不是排行为三?”

  第九十五章

  那婆子还在门前与几个年轻儿郎纠缠, 护院一拥而上将人扭下, 推推搡搡就准备送往府衙, 却见内里匆匆跑出来一个小丫鬟,高声叫道:“且慢!他们到底是哪个三郎的亲眷?”

  雨时大时小,长宁能感觉到曲老夫人抓着她胳膊的手越来越紧,转头看向曲老夫人, 关切道:“外婆莫要忧心,若真是三舅舅的亲眷乃是喜事, 且放宽心。”

  曲何氏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转折, 脸色当即就变得十分难看, 原本家中产业她的夫君、儿郎就没有沾手, 此时外面的若真是那个离家多年,人人都说死了的曲三郎的亲眷,难不成往后分家时,还要再少分一份儿么?

  曲元白、曲景曜得知消息都已匆匆赶到, 问了礼之后才看向长宁问道:“阿桐, 究竟怎么回事?”

  长宁将事qíng简略说了一遍,微微垂眸道:“只是不晓得三舅舅有没有一起回来,为何来人只是亲眷。”

  “这个不肖子!便是回来我也定不会让他进曲家门!”曲老夫人恨声说道, 但任谁都能听出她话中的期待。

  曲景耀看了眼曲元白, 见小舅舅神色如往常一般漫不经心,微微垂了垂眼眸,看向屋外连绵不绝的雨幕。

  曲家三舅舅的事qíng他曾听父亲说起过,无外乎世家子看上了美艳行首的俗套故事, 只是曲家便是商户,当年祖父尚在,山德侯府的牌子尚在,那行首任她再才华过人,身世坎坷,但终究是上不台面之人,可三舅舅铁了心要迎娶那行首,被祖父一顿板子之后,伤刚好就跑了出去,带着那行首再也不见影踪,此时归来,还只有亲眷……曲景曜眉心不由慢慢皱起。

  很快出去唤人的小丫鬟带着全身皆被淋透的一行人走了过来,三男一女,那女子身子窈窕,远远看出去,只觉得身态风流。

  曲老夫人眼神一眯,就在几人准备进门之前,突然开口道:“就在门口回话吧!”

  长宁目光从那几位年轻儿郎身上扫过,不可否认皆是好样貌,只是她从未见过那位三舅舅,但是仅就此时来看,这几位儿郎长相倒是更像那女子。

  曲元白轻抬眼皮扫了一眼为首的女子,突然轻轻嗤笑了一声,道:“可见时光最是公平,当年艳绝两淮的玉娇行首如今看来,也不过平平!”

  长宁微微有些惊愕的看了眼曲元白,小舅舅为人虽然有些不羁,但一贯平和,很少如此恶言对人,可见他对这位当年的行首是真心厌恶。

  长宁将目光转移到玉娇身边的几位儿郎身上,眉心一皱,若是没有看错,那几人刚刚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怨恨,让她微微有些心悸。

  曲老夫人漠然的看着门外有些瑟瑟发抖的几人,半响后缓缓开口问道:“安朗那不孝子呢?”

  玉娇抬头看向屋内的众人,锦衣玉带,面容骄傲,偌大的房内毡毯铺地,四周刻花嵌金,一股说不出的香味从内慢慢散出来,更显得她们母子láng狈。

  “夫君……已经不在了……”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仿佛外面的雨声、风声都停住了一般,长宁猛地瞪大眼睛直直的看着外面跪着的几人,想到外祖母,赶忙转头看向曲老夫人,却见曲老夫人睁大双眼,似是不可置信一般盯着那玉娇,沉声道:“你说什么?”

  不待玉娇再次重复,曲老夫人突然双眼一闭,歪歪的倒了下来。

  “外婆!”长宁连忙张手护住曲老夫人,高声叫道:“去请大夫!”

  屋内几人立刻站起身,围了过来,曲元白转身冷冷的看着跪在门外的几人,声如寒冰:“三哥死了,你们为什么不陪着他一同去死?来人!将这些人给我丢进地窖!”

  陆砚看着手里这几日统计来被侵占的田庄数目,脸色黑沉的厉害,将这些纸张塞进袖笼中道:“用罢午膳,便会阜城吧。”

  棋福应了声,立刻出去准备。陆砚站在房里,拿起腰上挂着的小马坠把玩了一阵,目光柔和了几分,此次出来一月有余,也不知晓阿桐可否想他。

  得知要回阜城,苏宗平在饭前过来向他辞别,陆砚一愣,道:“苏先生这就要走么?”

  苏宗平点头:“出来日久,也该归家了,不瞒大人,有人盯着你,也就有人一样盯着我。”

  陆砚沉默了片刻,命守在外面的棋福进来,道:“给先生包上五十两银,然后另给一千jiāo子……回去后若有人问你,就说你出外行商了,那五十两是所得银钱,其余的先生还是找个地方收起来较好。”

  苏宗平接了五十两银,却说什么都不要那一千jiāo子,道:“我苏某便是科考不济,也是读过圣贤书的,此等为社稷之大事,自当肝脑涂地,不求回报!”

  陆砚见他傲骨,也不勉qiáng,挥手让棋福退下,抱拳道:“此次巡州多谢先生一路指点,待扫平这些恶徒,某定向圣上禀明先生之功劳。”

  因着临别,陆砚专门让棋福安排了丰盛的酒宴,几巡过后忽听楼下一阵吵嚷,片刻之后便听到楼下由吵嚷变成哭诉祈求,陆砚眉心微皱,挥手让人去看看究竟。

  不多时,棋福上来禀告道:“是甲头催税。”

  陆砚举杯的动作一顿,拧眉道:“未到四五月,催什么税?”

  苏宗平微微叹了声,放下酒杯道:“定是以此为借口鱼ròu百姓罢了。”

  陆砚眉目沉沉,对棋福jiāo代了两句话,不知想到什么,思索片刻后,转头看向苏宗平道:“今日即将分别,有一事我想问先生是否知晓……三年前柳通判病逝一事,苏先生当时应还在府衙,可能对我讲讲事qíng始末?”

  苏宗平正yù喝酒的动作一顿,抬头怔怔的看向陆砚,半响后才带着几分躲闪道:“柳通判到钱塘府时身体便不是多好,据闻是因水土不服,三月之后便彻底不能理事了,也请了大夫,只是到最后依然是回天乏术。”

  “请大夫的是柳通判家中何人?”陆砚看着苏宗平。

  苏宗平只觉在陆砚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声音也有些呐呐:“何人去请的,小可不知晓,只知道请的是钱塘府最大的一间药铺的东家,林庆平老大夫。”

  林庆平?!陆砚眼前好像浮现一个发须皆白,举止慈和的老人,眼神微凛。

  苏宗平紧紧捏着手中的小酒杯,过了许久才小声道:“不过听拙荆说当初曾在药铺见过柳通判的妾室蛮娘……”

  “那她人现在在何处?柳通判殁于任上,家眷扶棺回乡时,这个蛮娘可曾跟了回去?”陆砚从一开始听舒孟骅状似无意的说起柳通判病逝之后,就在心中存了疑惑,随着此次巡州眼见各种乱象横生,而那些原本是朝中所派监政之责的通判不是眼盲口哑,就是同流合污,对柳通判之死更是起疑,眼前这位苏宗平应是知晓些什么,只是大约还是不肯信任自己,因此吞吐,不过仅凭他言语中所说,陆砚也能让自己人将事qíng原本查出!

  “外婆,汤药熬好了,趁热吃吧。”长宁从托盘上端过药碗喂到曲老夫人唇边,却被老人抬手挡开。

  “那几人呢?”曲老夫人声音有些虚弱,病了几日,眼窝下面明显陷了下去,原本丰满红润的脸色也布满了皱纹,看的长宁心中一酸,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曲元白本定在这几日出海,因为曲老夫人突然病倒,也只能推迟重新部署,因此此时并不在。曲景曜看了眼长宁,沉默了片刻道:“在地窖关着呢。”

  曲老夫人脸色闪过一抹愤恨,道:“把人叫来吧,我要问问我安郎究竟是出了何事!”

  长宁连忙给曲老夫人身后放了靠枕,哄道:“外婆,便是要知道三舅舅的事qíng,也请先用了药,你这般……阿桐心中难受。”

  曲景曜也跟着劝道:“是啊,祖母最疼阿桐了,你看这几日阿桐忧心你,都瘦了许多,为了阿桐,你便用了这药吧。”

  曲老夫人看着chuáng前的孙儿和长宁,目光落在长宁有些乌青的眼睑上,轻叹一声,张口开始喝药。

  长宁见状,含泪笑开,连忙让丫鬟拿蜜饯过来,刚照顾曲老夫人用罢药,玉娇几人便被带到了门前。

  几日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窖中,几人身上都带着一股cháo湿的霉味,有些蓬头垢面,形容更加难看。

  长宁拿帕子轻轻拭去曲老夫人唇角的药渍,静静的看着跪在地下的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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