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任众位夫人就是赴过再多宴席,也从未见过如此qíng景,当下便有人起身反驳起来,长宁理也不理,看了眼白一,白一轻轻拍了拍手,刚刚还娇粉如云的桃林中,瞬间出来了好些穿着打扮十分轻便的女婢,众人皆是一愣,就见长宁起身缓缓道:“这些人都是自幼习武的,由她们保护各位夫人,我很放心,也请各位夫人放心!”
突然安静的只能听到风动,卷起地上的片片落红,美景似烟,只可惜人们再无心欣赏。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眼见就要过未时,还没有陆砚的任何消息,长宁觉得心急如焚,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已经空了的宴席,手里紧紧握着一只小小酒杯,再次告诫自己要冷静,此刻只有她在此才能护住自己,护住自己便是对陆砚最大的帮助。
“阿桐,莫要焦心,骅郎已经到了陆郎君那边,若是无事定会来向我们报讯,你还是先回房歇息歇息。”余氏见长宁忧心,拉住她冰凉凉汗津津的小手劝道:“只怕处理了这边的事qíng,陆郎君就要立刻启程前往江yīn,你要善顾自己才是。”
风chuī的天气有些凉,云也渐渐的厚重起来,乌沉沉的云遮住了明媚的阳光,天地都变得yīn沉沉起来。
“六娘子,范大郎君带着一堆人过来了,说是要接母亲和卫夫人回城。”
长宁全身一僵,猛地站起身,半响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道:“随我去看看。”
余氏见状也跟着起身,长宁转身看向她,微微扯了扯嘴角道:“大伯母,你莫要陪我……”
“不行!”余氏断然拒绝:“便是我没有其他用处,在你身边也是个帮衬!走吧。”
长宁还想说什么,见余氏态度坚决,只能默默的将话头收起,对身边的林妈妈道:“让阿布将门楼打开,我一会儿到楼上与庄外的范大郎君说话。”
林妈妈闻言匆匆前去,余氏拉起长宁紧紧钻起来的小手,轻轻拍了拍,道:“记得当年老大人辞官时,京中众人皆觉得我们舒家要就此没落,然而老大人却说事qíng犹如làng涛,总是连绵不绝,唯有心态平和,无视不惧方可踏làng归来。阿桐是舒家的女儿,正该如此,魑魅魍魉总小人,本心求正,便无所畏惧。”
范旭宁看着田庄紧闭的大门,心焦不已,刚得知江yīn军哗变,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便听闻那陆砚已经将两浙各州府的官员尽数扣留了,想到今日在城外办宴的陆夫人,他当即带着家中的一百护卫赶了过来,若是能抓住那陆夫人,只怕陆砚再不愿意也得放人!那些扣留的官员中,大部分可是软骨头,只怕这一关,什么事都秃噜出去了!
“大郎君还是莫要等了,我们这就把门撞开!”范旭宁身边一个护卫小头头见门久久不开,心中也是一片焦躁,不由上前献计。
范旭宁若有所思的看了他半响,正yù同意,就听到门楼之上有人开口说话。
“范大郎君这般阵势,可不像是接人,倒像是准备砸了我舒家的庄园?”
范旭宁只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还未看清就忍不住怒道:“快将我母亲与我家四娘子送出来,要不然莫怪我不客气!”
长宁一袭帷帽将她遮的严严实实,走到高楼檐台前冷声道:“范大郎君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正逢chūn日花开,我请各家夫人赴宴,范大郎君兴师动众前来,又打算如何不客气?”
范旭宁一愣,见是小娘子,当下明了此人应就是那陆砚的夫人,他上前两步,却一点也看不清楚长宁的面容。那日回去之后他专门问了陆夫人相貌,没想到就连自己那小肚jī肠的妻子也说陆夫人是天人之姿,只可惜今日无缘得见。心中遗憾的叹了一声,指向长宁道:“你们无故扣留命妇,真当南平没有王法了么?”
长宁眉心一皱,冷笑出声:“范大郎君好一张颠倒是非的口舌,好好的赴宴居然也成了无故扣留命妇?罢了,为了不留口舌,我便让范夫人和卫夫人出来见见你,让你看看是我留下她们,还是她们不愿离开!”
范旭宁一愣,没想到这小娘子居然答应的这么顺利,当下直接道:“不必问了,我既然已经到了,自是要接她们回府的,之前误会还请陆夫人见谅。”
长宁不理会他,看了白一一眼,见白一微微点头,便知事qíng无碍,当下也放松心qíng站在高楼上看着远处已经渐渐散开的乌云。
很快范夫人和卫夫人便被人带到了高楼之上,长宁冷冷的看着一脸惊诧的范旭宁:“若想让二位夫人归家,还请范大郎君只身来接,否则……”说着瞥了一眼一边的白一。
白一一把拉着范夫人的衣襟就将她半推出了高楼,吓得范夫人惊声尖叫起来,卫夫人腿一软差点就要倒下,却被身边的大力女仆一把捞起来,长宁唇角勾了勾戏谑道:“怎么?卫夫人也想试试这般感觉?”
卫夫人连连摇头,范旭宁见自己母亲大半身子已经悬空在高楼之外,气的跳脚,从身边的护卫手中拔出长剑就要掷向长宁,却见眼前银光一闪,长宁不知手中何时多了把匕首,斜斜的放于范夫人向下栽倒的脖颈,大声道:“范公子若是想试试谁的手快,那就丢过来吧!”
范夫人吓得脸色苍白如纸,七魂丢了三魄,连声道:“大郎,住手!住手啊!”
长宁见范旭宁手中依然拿着长剑,狠狠的咬了咬牙,用刀刃划破了范夫人脖子上皮肤,血丝瞬间冒了出来,长宁只觉得腿有些发软,还兀自坚持着看向范旭宁,喝道:“放下剑,带着你的人立刻退出庄园十里,否则莫怪我将范夫人还有卫夫人掉在这高楼!”
范夫人的叫声已经变成了苦求,长宁只觉得手抖的厉害,隔着密实的帷帽双眼瞪向范旭宁的方向已经有些发酸,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软弱,只要软弱一点点,这些人完全可以轻松破门入内,到那时,她就成了夫君的掣肘,犹如现在范夫人对范大郎君一样。
想到陆砚,长宁努力定住心神,手中的匕首更加用力的嵌入范夫人的皮ròu之中,只要轻轻一划,便可送她归西。
范旭宁看着已经哭道无声的母亲,还有彻底瘫软的四娘子,手掌微松,剑还未落下,就觉得手肘一阵尖锐的疼痛,他定定的看着地上,只见地上落着半截手臂,手指还在抽搐,他木呆呆的看着自己已经齐刷刷断掉的右手,一声惨叫冲破了云霄。
陆砚跨马飞奔而来,冷冷的瞥了范旭宁一眼,顺势收回刚刚斩落他手臂的飞剑,直接从马上跃起,三两下就落到了高楼之上,身手漂亮的犹如飞燕。
长宁怔怔的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陆砚,脑中一片空白,有好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要先说什么,眼泪哗啦一下就流了出来。
陆砚将人抱进怀里,掀开她的帷帽,轻轻用指尖拭去眼泪,也不顾的众人都在,轻轻吻了吻,道:“阿桐真了不起,帮了我大忙。”
长宁身体还僵硬在威胁范夫人的那个姿态,将匕首攥的紧紧的,陆砚一边轻轻安抚她的qíng绪,一边温柔的掰松她的手指,匕首“咣”的一声落地,长宁才彻底哭出了声:“我……我伤了人了,出来好多血……”
“不怕不怕……”陆砚心疼极了,将人搂进怀里轻轻拍着,柔声道:“阿桐并没有伤人,只是让她破了点皮,不算什么,也没有很多血,都没有,不用害怕……”
陆砚神qíng温柔,话语轻缓,看呆了下面跟着他来抓捕范旭宁的一众人,好像刚刚那个冷血一剑斩人手臂如罗刹一般的男子都是他们的错觉。
长宁哭了几声,觉得心中舒服许多,也知道此时不是矫qíng的时候,垂头擦掉眼泪,仔仔细细打量他一番,见他依然是早上出门的一身玄衣,神态自如,知晓他无事,心中轻松不少,道:“夫君那边的事qíng都解决了么?”
长宁看了眼已经被人带走的范旭宁,以及那些护卫,点头道:“已经好了,只是……阿桐,我现在要即刻赶往江yīn,控制事态,你听我说,这里的那些夫人一个也莫让离开,若是有人想给你东西,你就告诉他们,除了账本,什么都不要,明白了么?”
长宁点头,知晓之qíng紧急,也不黏糊:“晓得了,夫君到了江yīn事事需多加思量,毕竟与军权相关,圣上那边圣旨还未到,夫君可千万莫要引人猜忌。”
陆砚见她忧心的眼泪又起,微微叹了声,低头吻了吻她的唇,方才松开,转身对高楼下立着的几十人道:“我陆家养你们数年,此时便是你们回报之时,夫人安危我jiāo于你们,若是有所差池……”他声音渐渐变得冰冷,全身都带着一股肃杀之气:“你们谁都不必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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