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夫人。”
长宁与母亲刚坐下不久,就听到身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曲氏连忙侧头,见来人立刻笑道:“林夫人。”
长宁听母亲的称呼,便知这位是尚书右仆she林大人的夫人,连忙起身行礼,却被林夫人一把拉住,“免礼免礼,不必如此客气。”
尽管如此,长宁依然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便安静的坐在母亲身边,听母亲和林夫人寒暄。
林夫人的目光不时落在长宁身上,心中暗暗感叹,舒家小娘子的样貌只怕将这满京都的小娘子都比了下去,即使被京中那些小郎君们称为第一美人儿的御史中台家的小娘子比之也有所不及。
长宁端坐在一侧,唇角挂着浅浅的笑容,感觉到四面八方she来的目光,笑着一一回应,有些人很快移开视线,有两三位小娘子却依然直勾勾的盯着她瞅,看到她态度温和,便也回以微笑,宴席之上不得来回走动,只不过短短几个眼神和笑容,长宁便能觉得这几位的善意。
身边的huáng门见长宁面露疑惑,上前低声道:“舒小娘子,可有疑问?请容奴婢向你说明。”
长宁感谢地看了一眼这位小huáng门,明白了为什么别人身边都只是自家的仆从,而她和娘亲身边则是刚刚康侍者派来的huáng门,只怕主家是考虑到她们长期不再京城,人事陌生的原因。
想明白之后,长宁也不客气,直接请教:“今日所到宾客我都不认识呢,内官可否向我一一介绍?”
小huáng门闻言一笑,抬手为长宁面前的杯中填了一盏桃酿,不动声色道:“您侧对面那位那位身着紫兰披帛的是秘书少监huáng大人家的小娘子,与她相隔穿丹色衣裙的是谏议大夫王大人家的小娘子……”
长宁面色不改的顺着小huáng门的介绍逐一看去,却在看到其中一人时,目光顿了顿,那人刚好也看向她,两人目光在空中碰撞了一下,彼此之间又挪开了视线。
身边的huáng门依然在尽心尽责的介绍着来人,“刚进来的这位头戴珠玉花冠的是吏部侍郎凌大人家的小娘子,她身边那位穿着玫瑰红襦裙的是侍致高大人家的小娘子……”
第十二章
凌飞燕一进四平阁就看到了坐在案首的舒长宁,惊的她脚步一顿,连忙拉了拉身边与自己一起来的高月云,示意她看去:“阿云,那位可是那日金葵楼的小娘子?”
高月云脑中还回想着刚刚下车时凌飞翔的搀扶,脸颊微红,笑容娇羞的她恍恍惚惚随着凌飞燕示意的方向看去,一眼就定在原地。凌飞燕见状便知自己并没有认错人,只是那个位置……并不是寻常仕宦人家可以坐的,能坐在案首的不是宰执便也要是枢密使的家眷,可那日的小娘子端坐于上,难道她……凌飞燕陡然一惊,能够坐在那个位置,她们还不相识的,怕是满京都只有那一位了,刚刚归京,舒相的家眷!
高月云虽不及凌飞燕头脑灵活,但片刻之间也猜出了七七八八,此刻两人一脸震惊的站在阁中,已是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长宁刚好也转头看向她们,目光落在那顶累金丝的梅花头冠上,唇角微微一勾,移开了视线。
“燕娘!”凌夫人微微皱眉,低声唤着还楞楞发呆的凌飞燕和高月云,轻斥:“还不快随我拜见郡王妃。”
母亲的责备的声音让凌飞燕慢慢回神,拉了拉高月云的袖子,两人收敛心神,跟着凌夫人向前行礼。
长宁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桃酿,酸甜可口,桃香浓郁,很不错!她没再看眼前的两人,而是微微侧头看向身后,刚刚进来她就湖对面就是男宾们所在的秋葳厅,上下三层,透过湖面只能看到人影绰绰,偶尔听不太清楚的笑声通过湖面传来。
长宁慢慢转回目光,就听到有女婢前来传报“彤霞县主到了。”
彤霞县主是博郡王与郡王妃的长女,先帝在时,因忌惮这位堂兄,所以寻找了缘由不仅免除了博郡王上朝的资格,还曾将他及一众眷属打发到南平的陪都广城,那里物资贫乏,条件恶劣,那段岁月,只有郡王妃与这位长女一直陪着他,所以夫妻两人都极其宠爱这位彤霞郡主,正因如此,长宁初到京都不久,也已知晓彤霞县主娇蛮跋扈的名声。
长宁看向阁子入口,刚扭头,就看到一抹红色身影从自己眼前一闪而过,一阵清脆的笑声在四平阁响起,“女儿来迟,还请母妃宽恕……”
“你呀你,这样像什么样子,还不快起来给各位夫人见礼……”郡王妃脸上带笑,虽是责备但语气却是亲昵纵容。
长宁看向这位在京中十分有名气的县主,一身赤色高腰襦裙,滚着金边的水红色披帛,梳着凌云髻,上面的累金丝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垂下的金线流苏闪闪发光,脸上带着肆意张扬的笑,行礼也是马马虎虎,说话声音倒是如珠子一般脆生生的利落。
郡王妃见她行礼敷衍,不由微微摇头,替她像各位夫人告了不是后,才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母亲,这位小娘子好面生……”彤霞盯着长宁看了两眼,奇怪道:“如此美貌,可比那秦九娘美多了,我怎么从没见过?”
长宁闻言一愣,轻轻挑了下眉毛,彤霞县主这句话倒是轻轻松松替她树了一个敌人,任何一位小娘子,被人样貌不及某人,只怕心qíng都不会愉快吧,只是不知道这位秦九娘今日来了不曾,又是何许人家。
郡王妃也察觉女儿的话太过肆意,还未来得及补救,就听到阁中有一女子轻笑道:“县主所言极是,刚刚我也是看这位小娘子,都看愣了呢。”
长宁转头看向说话处,却见正是凌飞燕,她此时正举着帕子掩唇轻笑,对身边一位身着嫩绿色裙衫的小娘子道:“秦九娘,你觉得呢?”
长宁眉毛微拧,看到那位秦九娘投过来有些冷冰冰的目光,不由心里微叹一声,对着秦九娘扯了扯唇角,笑道:“各位小娘子只怕是觉得我面生,所以才多看了两眼便觉得顺眼罢,若说美人儿,我也是今日到了此阁中才知原来咱们南平所有的美人儿都在其中呢。”
郡王妃连忙接过话头,开口介绍:“这位是舒相的嫡孙女,舒家的小六娘,她母亲在座的夫人有些都是相熟的,我便不介绍了,一会儿宴后,你们该怎么叙旧就怎么叙旧。”
夫人们都笑了起来,曲氏才开口道:“这些小娘子都是如花般的年纪,个个儿都是貌美如花,当日郡王妃的帖子过来,我看其中说是要赏花,便想,此时除了jú花还有什么花可赏,现在算是知道了,这坐着的可不都是一朵朵美人花么?”
阁中的笑声更大了,郡王妃见宾客基本到齐,便差人去秋葳厅请示博郡王是否开宴,很快下人来报,只听湖中云台传来几声鼓声,两行身着浅色深衣裾裙的美婢鱼贯而入,跪与每个案几旁侧,每上一道珍馐佳肴,便伸出纤纤素手,亲自为宾客填酒布菜,一时间只见素手翻飞,煞是好看。
菜肴渐近尾声,随着众多仆从将案几之上餐具尽数收去之后,很快便又进来一行婆子,告罪之后,将左侧案几换了一个方向,才重新布上甜品瓜果。
长宁还在奇怪,便听到湖云台再次传来鼓声,连绵不绝,随后便见云台四周的帷幔被人挂起,云台两边悬一绳子,一位身着短衣的女子手持横杆立于其上,随着鼓声渐急,那位女子开始行走于绳索之上,还不时的做出各种单手倒立又或云燕腾飞的动作,看得人心惊ròu跳。
长宁瞪大眼睛,随着女技艺人动作越来越危险,一双小手也渐渐握于胸前,越捏越紧,只觉呼吸也停止了,直到那位女技艺人空翻落地,她才长长呼出一口气,笑道:“太jīng彩了……”
郡王妃见大家喜欢,便道:“这是咱们京都出名的吴家班,各位有什么想看的尽管报来,据说他们没有不能耍的。”
话音刚落,阁内的夫人们便纷纷捧场,对身边的美婢说出自己想看的把戏,曲氏也应景点了一个,见女儿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云台,便打趣道:“江南也不是没看过,怎的还如此稀奇?”
长宁抿唇一笑,拉着母亲的手晃了晃:“虽然看过,可是每次看,还是不由替他们捏把汗呢。”
这边正说着话,博郡王那边一个小huáng门突然从亭外进来,附耳低言几句,见到博郡王点头,才匆匆离开。
舒修远见状,眯了眯眼,重新举杯笑着看向湖中云台。果然不多时,便听到博郡王笑着说:“今日秋宴,各位大人们就留在此处看看杂耍,品品茶,众位小郎君可到园中各自游戏,或滨水抚琴、或亭台cha花、或雅室斗茶、或院中品香,也可去西边投壶、樗蒲、下棋,各随己便,只若一条,若是小娘子们也去游戏,你们可要让上一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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