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伏在他胸前听着他的话点点头:“我无事的,虽说当初家中对我管束不严,可是略大些也不能如幼时一般到处疯跑了,三哥也觉得带着我累赘,我也一个人在家自己打发时间呢,并不觉得难过。夫君要事在身,莫要忧虑我。”
陆砚轻轻嗯了声,抱着她,轻抚着她的后背,心中奇异般的宁静。两人如此依偎了一会儿,长宁看向一边的书案,问:“年前此案可以了结么?”
“可以的。”陆砚松开她,牵着她走向书案,道:“这些卷宗月中可送达京中,随后便是判罚,刚好能跟上年前判罚的一种囚徒。两浙的官员定是要在当地行刑的,也给百姓一个jiāo代,还有就是……”他眼神突然暗了下来。
长宁奇怪道:“还有什么?”
陆砚看着她,半响后道:“忘了告知你一件事。”
长宁看着他,陆砚将人轻轻搂进怀中,道:“判罚之后,先将所查抄之物送入京都……此次财物巨大,只怕我要亲自回趟京都才行。”
长宁仰头看他,眼中带着几丝期盼,但也知不可能,只好闷闷道:“我也想回去呢,可是知晓不能随你一同前行的。”
陆砚见她乖巧,心尖发软,轻拍着她的后背道:“阿桐□□,此次是不行,不过待三年我回京述职,定带你同行。”
长宁有些怏怏的点点头,随后突然想到什么似得开口问他:“夫君,你说圣上会不会明年便让你归京呀?毕竟当初派你前来是为了这两浙赋税,如今已经dàng清,应会让你会去的吧?”
陆砚见她一副满怀希望的样子,轻声笑了起来:“三年后许是会让我回去,可现在是不行的,虽说两浙dàng清,可新的官员怕是还要拖上一阵才能议定,更何况明年又逢大比,怕是会赶大比之后两浙空缺职位才会尽数补上,便也已近年底了(明年)。来年三月我便归京述职,因此不会早回。”
长宁有些失望的瘪了瘪嘴,靠着陆砚无奈道:“好吧,是我多想了。”
“阿桐想回京中了么?”陆砚见她神色恹恹,心中疑惑。
长宁点头:“是呢,大哥、二哥明年便都可以回京了,我都五、六年未见大哥、二哥了呢。”
陆砚知晓此事,舒孟骐任渝州同知今年便已满六年,圣上定是不会再让他留在渝州的,要么令任他方,要么留在京中。不过按照他心中所想,怕是留京的可能xing更大些,只是舒孟驰怕是还要继续外任。
低头看着长宁,抬手抚了抚她乌压压的发髻,陆砚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道:“阿桐莫要失望,待我们回京之后,定能见到内兄的。”
长宁歪着头想了想,对陆砚的说法十分信服,不过微微惆怅了一下下,便也散了,让人吃食撤下,又给她拿了锦被过来,爬上榻对着坐在书案前继续看卷宗的陆砚道:“我便这般陪着三郎,可好?”
陆砚见她裹着锦被,长发散开,似是夜间玫瑰一般蛊惑人心的笑,不由放下手中的笔,走过去道:“罢了,你这般我怕是也看不进去了,不若陪着你睡一会儿吧。”
长宁先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这样还不如回房呢。”
陆砚已经脱掉外衫,拥着她躺下,轻拍着她后背,闭眼慢慢道:“睡上片刻,起身再看。”
陆砚身上总有种青松翠柏一般的味道,冷冽却让人安心。长宁窝在他怀中,闭着眼睛轻声道:“三郎近日可还用着药?”
陆砚伸手将她搂紧,亲了亲她的额头,低低嗯了一声。长宁抓紧他胸前的衣襟,喃道:“两浙事qíng已毕,莫要用了可好?”
陆砚缓缓睁眼看向长宁:“阿桐想要孩儿了?”暗夜中,他的声音醇厚如酒,让人沉醉。
长宁脸颊绯红,烛光落在她明亮的眼眸,似星辰一般晶亮,微微咬唇羞涩的看着陆砚,点着小脑袋道:“是呢……娘亲也催我了呢。”
陆砚闷声笑了起来,胸膛震动的让长宁心尖都苏了,像是要把人揉进怀中似得狠狠抱紧,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廓,低声道:“阿桐替为夫受了责难,实在不该……”
长宁的小手打在他的腰上,感觉到耳朵的苏麻,身子微微颤了颤,紧紧贴着陆砚火热的身体,道:“三郎……”
婉转莺啼,陆砚只觉得心中滚烫的□□翻滚,火热像是从下肢瞬间涌到下腹,低头吻住她的唇,手掌探进她的衣襟轻抚,指尖的温度带着几分急切,微微用力的揉捏让长宁轻轻呼了声来。
两人气息紊乱,中衣都已散开,□□的皮肤擦碰出更大的火苗,长宁杏眸半睁,带着几分沉醉的攀住陆砚的脖颈,只是神志还在推拒:“书房呢……”
陆砚本想说无事,只是房间中央悬挂的圣人像像是一盆凉水兜头浇下,让他气闷不已。
趴在长宁身上平缓了下气息,手掌轻轻剐蹭这柔嫩的肌肤不舍离开。片刻后,重重叹出一口气,陆砚抽出手,将人猛地抱进怀中,沉声道:“今夜便罢了,明日给你!”
第一百一十五章
秋风沉沉怒吼, 承庆殿灯火通明, 昭和帝刚批完中书省送来的奏本, 就听得门外一阵悉索,拧了拧眉:“王德安,去看看!”
昭和帝节俭,自登基后便将自己所用的明烛份例减少了三成, 因此承庆殿外的烛光有些稀落,不甚明亮。
王德安皱眉走上前,喝到:“那殿宫人, 这般不知礼数?”
穿着靛青色内侍服侍的小huáng门闻言立刻躬身道:“小的是翠微殿范妃娘娘处听用的, 范妃娘娘病体沉重,还请阁长通融。”
范妃娘娘?王德安眉心皱成了疙瘩, 自从两浙事发之后,圣上便不再见范妃了,钱塘范家早已被陆转运使押进大牢, 上个月范御史也被下狱, 范家这下算是彻底垮台了,范妃派人前来这般哀求, 大约是想请圣上开恩,量刑留qíng吧。
“禀圣上。”王德安进了殿内, 回禀道:“范妃娘娘病体沉重,使人想请圣上去看看。”
昭和帝笔下不停,半响后淡淡道:“请李御医去看看吧。”
王德安应了声,出殿将昭和帝旨意传到, 甩开那小huáng门的拉扯,重新回到殿中。
昭和帝将奏本批完,看了看殿外,一片黑漆漆的,转头问:“什么时辰了?”
“已经亥时了。”王德安答道:“圣上该歇息了。”
昭和帝缓缓走到殿门前,仰头天上,轻声道:“今日无月也无云,怕是明日要冷了……”
王德安笑道:“圣上记挂百姓,乃是百姓是朝阳。”
昭和帝轻轻摇头:“还是要吃饱穿暖才实际,难不成冷困饿苦之时,念朕几声,便能缓解了么?朕又不是菩萨!”
王德安呐呐应是,不敢在言语。
昭和帝出了殿,向外走了几步,伸手对王德安道:“给朕掌灯。”
宫中寂静,夏秋时的虫鸣也渐渐无声了,只有风chuī糙木的簌簌声,chuī在人身上,有些寒凉,却也让人清醒。
与平帝不同,昭和帝登基五年,除大婚三月后选妃五人之外,再无举行过任何选秀,因此宫中人也稀少,所经之处,先帝时热闹的宫殿俱是空空,黑黑透着萧索。
昭和帝脚步不急不慢,像是随意闲逛般的走着,然而伺候昭和帝许久的王德安却信纸他要去往何处。
快到和庆宫时,昭和帝从王德安手中接过灯笼,示意他在此等候,自己单独打着灯笼向前面走去。
和庆宫一边种着几树桂花,据说是文宗时给他最心爱的张贵妃栽种的,只可惜红颜薄命,张贵妃陪伴文宗十年,最后难产而死,没过两年,文宗也跟着去了。当日舒太贵妃被赐宫和庆时,阖宫上下都以为她会是平帝的宠妃,然而在那个男人心中,除了一心被他保护的淑妃,其余人的宠爱都是虚假的让人恶心。
昭和帝面色带出几分疲惫,风似乎chuī来几缕花香,让他心神震动。已是初冬,桂花早已败了,可是此时他却嗅到了难忘又不敢接近的桂花香气……顺着道路,追随着花香一步一步的距离和庆宫越来越近,桂花的香气越来越重,甜香浓郁。
静静的站在宫殿一侧,缓缓闭上眼睛,嗅一腔花香,记忆仿佛回到了母亲刚去的那段时光,那是他最孤独的时光。
他曾经是那般讨厌她的,讨厌她明艳的张扬,讨厌她唇角讥讽的笑,更讨厌她对母亲的不恭敬,可是他却怎么也不曾想到,母亲会将自己托付给她。在应下母亲之前,她似乎还是一个骄傲的少女,可是应下母亲之后,她的骄傲再自己被先帝无休止的打压中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她向先帝下跪过,向淑妃下跪过,甚至还被晋王bī得下跪过……这样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她的骄傲因为他消磨的不见分毫,却教会了他怎么忍,如何忍,为何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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