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一边惊讶的看着满园明晃晃的灯笼在风中摆动,一边惊奇道:“怎的突然多了这么些花灯?”
灯下她欣喜的小脸分外姣美,明亮亮的眼睛似是孩子般透出单纯的高兴,看着又带出几分稚气的长宁,陆砚上前拉着她的手往后花园走去,道:“是府中下人们扎的灯。”
“可是并没有这般多呀……”长宁被他牵着往前走,手指指着左右道:“也没有这么多颜色呢……”说着突然停下话音,扭头看向走在自己身侧的男人,脸上渐渐漾出笑意,越来越深。
“是你今日命人扎的灯,对么?”
陆砚不回答,只揽着她的腰带她走进同样是一片色彩灯海的后园中,看着不大的后花园星星点点坠着七彩花灯,甚至就连树枝上也挂着一串由彩纸做成的灯串,白日还有些肃杀的花园,在这样一片深深浅浅朦胧的灯光下变得柔和而绚丽。
正在长宁满眼都是花园中的花灯时,突然响起一声常常的唿哨声,长宁有些怔然的看向四周,双耳却被温柔的大掌遮住,身后贴上陆砚坚实的胸膛。
不待她反应过来,带着各色明光的烟火便升腾而起,在天上噼里啪啦的炸开出一朵朵炫目的花朵。
长宁呆呆的看着烟火升腾的半空,突然猛地拉下陆砚的手掌,转身攀住他的脖子,道:“是你命人燃放的么?”
“是么?是么?”长宁见他不回答,胳膊越攀越紧,一双杏眸直直的看着陆砚的眼睛,眼里亮晶晶的好似星星。
陆砚低头吻上她不停发问的小嘴,许久才不舍的放开,低低嗯了一声后,轻抚着她微微有些喘息的后背,看高高升腾炸开的烟火,光亮照明了半个宅子。
风有些大了,长宁下意识的往他怀中缩了缩。
“冷么?”陆砚将她搂紧,握着她的两只小手搓了搓,低低问道。
长宁双眼亮晶晶的盯着盛开的烟火,摇了摇头:“有你呢,不冷。”
陆砚低低的笑了声,道:“阿桐今年不能外出观灯看烟火,只能这般在家中应付一二,委屈你了。”
长宁靠近他怀中,许久后才笑道:“一点都不委屈呢,外面的那些人人都能看,可这家中的,是三郎给我的独一份呢。”
最后一朵烟火高高的炸开在半空,将这后花园照的半亮,树影摇曳,两人就这样依偎着,看亮光渐渐消失,花园中再度恢复七彩花灯所装点出的安静祥和。
陆砚看完手中的密报,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qíng,打开眼前的灯罩将密报烧掉,看了眼立在书案前的蓝三道:“你离京时兵部人员可否派出了?”
蓝三摇头:“属下离京时六部尚未开笔,因此并未得到任何消息,但飞羽卫却是派了几人前往广西路。”
那应是圣上派去查探钦州qíng况的人手,陆砚眼眸略微沉了沉,根据密报上所说的qíng况来看,三省大臣对此事并不在意,圣上也只能让他派人密切关注,及时来报,可若是来不及又该如何?
书房安静,过了许久,陆砚才开口道:“飞羽卫此次除了圣上拍出的人,可还有人随你前来?”
蓝三点头:“是余指挥使下面的人,一共十七人。”
“带他们去见洪坤。”陆砚语气平静:“让洪坤带他们即刻前往广西路驻军四州。”
蓝三应下后,便转身离开。书房又剩下陆砚一人,从漆匣中抽出另外两封信笺,其中一封的内容让他眼睛微微睁大,崔庭轩带着自己的议政八条去了胶东?
缓缓放下手中信纸,陆砚眉心微微皱起,看向外面半yīn不晴的天际,在心中长叹出一口气。
余氏见长宁这几日面色不错,也不似正月时那般疲惫,得知请了老大夫帮她开了药膳粥,笑道:“这般就好了,陆郎君如此上心,我便放心了。”
听她夸陆砚,长宁脸上笑容满满:“大伯母不必担忧我,rǔ娘初七便已经离京了,这几日便就到了,林妈妈也是细心的,chūn上事多,我会好好照顾好腹中孩儿的。”
余氏向来对长宁都很放心,与她的女儿相比,长宁自幼乖巧,十分听话,甚少任xing,因此见她这般保证,又看出陆砚对长宁十成十的上心,当下也安心了许多,又jiāo代了许多话后,才坐车返回大城山。
长宁刚送走余氏没多久,就见陆砚从外面掀帘子走进来,不由齐道:“今日怎么回来这般早?”
陆砚在她对面坐下,看了她片刻,才开口道:“三内兄初九离京,随使团前往莫勒。”
长宁微微一怔,半响后才喃喃道:“三哥已经出发了呀……”
见她神色带着几分担忧,握住她的手轻轻抚了抚,道:“阿桐不必担心,使团向来安全。”
长宁听他劝解,扯了扯嘴角:“我晓得,只是千万里路,心中终究还是会有些担忧,三郎不必理会。”
见她还是忧心舒孟骏,陆砚也知这是人之常qíng,只能说出另一件事qíng转移她注意力,“大内兄被任命为兵部郎中。”
“什么?”长宁猛地瞪大眼睛,这个消息让她太过惊愕,舒孟骐年前回京,一直未有任职,可不管如何想,也不会想到他会任职兵部郎中,如此安排,莫不是……她抬眼看向陆砚,许久后才幽幽道:“三郎是不是要出征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陆砚心中一顿, 眼睛微微睁大,半响后才道:“阿桐为何这般想?”
“心中猜测罢了……”长宁微微垂眸:“自从那日在铺子中听闻广西路扣押商货一事之后,晚上你便从未睡好过, 我还曾与你的书案上见到你正在看的舆图,虽不知广西一路究竟出现何事, 但能让你这般应是不安稳才对。”
陆砚眼中满是惊讶,定定的看着榻桌对面的长宁,一时竟然不知要说些什么,那些为了宽她心而准备的言语在这样的推测面前实在无力又单薄。
长宁轻轻吸了吸鼻子,抬眼看向他:“本不愿让自己多心的, 但大哥如今任职兵部,只怕圣上心意已是定了……三郎,我猜的可对?”
清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陆砚,他微微动了动唇,看着她慢慢有些发红的眼眶, 伸手将榻桌推开,将人抱紧了怀中。
“阿桐所猜俱中。”陆砚心中长叹一声,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柔声道:“只是朝中还是一团迷雾,便是开战只怕也要一段时日, 阿桐不必如此忧心。”
“三郎,我不想你去,新婚那夜你便不在,莫不成孩儿出生之时你不在么……”轻轻的呜咽声在陆砚怀中漫开, 像是一根细细的钢针扎着他的心。
“不会,你这般我怎能安心出门,听话,莫哭了。”陆砚心中又疼又酸,亲吻着她的鬓边,不停的抚着她的后背,低低哄道:“莫说对越一事朝中尚未作出明确应对,便是需要布军,我也定会请命等你与孩儿都平安之后才出征。”
长宁缓缓抬头看向他,泪眼朦胧中他的面庞分外温柔,眼中的泪水被他有些粗粝的指尖轻轻拭去,“莫哭了,孩儿都笑你了呢。”陆砚手掌安抚般的轻抚着长宁凸起的腹部,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笑。
垂眸看着自己的腹部,长宁缓缓按住他的手掌,带着几分小心问道:“真的吗?孩儿出生之前你都不会出去吗?”
“当真。”陆砚抬手将她脸上的眼泪擦gān,亲了亲她的唇,道:“我已告知圣上你有孕在身,圣上自是明了我心中之意,不会派我先去。”
长宁闻言心中悲戚稍散,却又还带着几分不放心:“那若是……”后面的话她有些不好说,抬眼看向他。
陆砚明白她想说什么,默了默,道:“若是到了那般qíng况,我自是要带着两浙驻军前去支援的。”
长宁心中一叹,目光中满是悲哀,喃喃道:“为何,为何都不愿安安稳稳呢?你这般我心中忧虑,战事一起,又要有多少妇人与我一般忧心,还有孩儿……”话还未说完,就感觉到掌下轻轻一动,独自像是被轻轻踢了一下一般,让她登时僵直了身体。
陆砚也感觉到掌心下传来的触动,不由也怔住了,两人就这般呆了片刻,陆砚才反应过来一般:“孩儿动了!”
长宁转头看他,见他一向冷静淡定的脸上居然带着明显易见的欢喜之色,原本轻抚肚子的大掌居然不敢放下。
似是听到了父亲的声音,孩子又轻轻踢了几下,长宁忙将他的手拉下,柔声道:“孩儿怕是也忧心你呢。”
缓缓将人抱进怀中,陆砚目光渐渐幽深,刚刚那血脉相连一般的震动直接连接着他的心脏,以前的种种幻想就在那一刻都变得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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