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脸色当场就变了,喜气洋洋的日子,这个老夫人非要这样损人喜气吗?陆砚见母亲就要发作,笑了下,站起躬身行礼道:“是,祖母说的有理。”
老夫人一顿,原本还想再往外泼的凉水便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半响后才道:“既然知道我有理,便莫要得意忘形!”
“孙儿聆听祖母教诲,必不敢忘。”陆砚形态恭敬,不见一丝不满。
老夫人见陆砚如此顺着她,心中更加不顺,这个孙儿向来如此,从不让她顺心!又看到陆汝风虽然收住了笑声,却依然满脸喜意的命人拿银锭子来预备一会儿报喜的礼金,顿觉不悦:“你个做父亲的,倒是比儿子还轻狂……五郎的喜报还未来,你便是开心也该收着些。”
陆汝风这时才将目光转向陆五郎,见他眉宇间几多低落,便温声劝慰:“小五莫急,许是再等等,喜报就来了。”
陆砥也笑着道:“五弟便是不如三弟,应也是榜上有名的。”
陆五郎原本微微舒展的眉头听到陆砥此话,瞬间再次布上了yīn云。
秦氏眉头皱了皱,看向陆砚,却发现他仿佛全然不在意陆砥刚刚话里的机锋,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喝茶。
秦氏叹了口气,她这辈子只得这么一个孩儿,许是因为从小便入宫伴读,砚儿与家中兄妹之间的关系十分淡,以至于也就是比陌生人多了几分面熟而已,此时得知好消息时的兴奋慢慢散去,她便为他感到心疼,如此好事,家中真心为他高兴的除了自己也只剩了陆汝风。
想着心口便有些酸涩,见大管家已经将陆汝风要的一盘子银锭端来,看向陆汝风的眼神也温柔了几分,道:“公爷,这些妾身都已经备下了。”说着让身边人将昨晚就备好包了红的银锭拿过来。
陆汝风见秦氏准备比自己要好上许多,便笑道:“无妨无妨,那是夫人准备的,便是夫人给的砚儿的添喜,这盘子就算是我给的添喜,今日高兴,礼金也该给个双份。”
老夫人重重的哼了一声,陆汝风没听到,兴冲冲的让大管家按照秦氏的样子将银锭子也包好红。
这边刚将一盘子的银锭包好,便听到高声唱喜的声音混着阵阵爆竹声传来。陆汝风立刻站起身,整了整衣服,命人端着两大盘银子便大跨步的迎了出去。
前来报喜的喜官带着身后敲锣打鼓的一行人,刚过门屋,就见定国公已经迎上前来,赶忙弯腰作揖:“折煞小吏,折煞小吏了。”
陆汝风大笑着扶起喜官,道:“今日差官前来报喜,某自当出门相迎,莫要讲这些规矩了。”
喜官目光瞥过陆汝风身后家丁手里捧着的盘子,笑容更灿烂了:“小吏先恭喜贵府陆三公子省试名列第二,还请三公子今明两日前去书铺请号,待殿试之日按照号数入内。小吏借此报喜,先预祝三公子殿试得中,小吏还想再来给三公子报喜呐。”
陆砚笑着拱手:“砚谢喜官吉言。”
大管家见机,立刻捧着盘子上前,陆汝风笑道:“辛苦几位差官了,知晓各位差事繁忙,不便留茶,这些便当做请各位一杯茶水的心意了。”
喜官推辞一番,喜颠颠的收下。陆砚想了下,问道:“敢问差官,此次省拭头名是哪位举生?”
喜官拿了厚厚的礼金,更是笑得热络,道:“头名乃是清河崔家的二公子,不知陆三公子可晓得此人?”
陆砚点头,崔庭轩初到京都,便在文会上暂露头脚,被许多人称状元之才,更是押花的大热门,陆砚曾读过他的文章,不仅言之有物,辞藻行文更是华美异常,是以得知是他取得头名,倒也不惊奇,笑道:“崔二郎君才满京华,也是实至名归,砚多谢差官大哥告知。”
送走了喜官,秦氏只觉得神清气慡,就连不是不喜的人看起来都顺眼了几分。陆五郎见所有人都围着陆砚转,仿佛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个他在等着结果,脸色越来越沉,看向陆砚的目光便带着几分恨意。
敏锐的感觉到背后的目光,陆砚转头淡淡看了眼陆五郎,陆五郎立刻收起眼里的yīn霾,笑容惨淡道:“儿子只怕这次落第了。”
陆汝风此时才想起还未等到陆五郎的喜报,想说些再等等的话,一回头却看到派出去看榜的几人都已回来,虽心里已知答案,但还是指着其中一人问道:“五郎君的成绩如何?”
被指的正是陆五郎的僮仆,见众人都看向他,小心翼翼道:“小的,未曾在榜上看到五郎君的名字……”
“县主,贡院放榜了!”一个女婢脚步匆匆的走进彤霞县主的闺房,神qíng激动:“崔家公子名列头名!”
“当真?”彤霞县主猛地起身,脸上又惊又喜。
女婢连忙上前给她整理有些微乱的衣裙,道:“真真的,郡王已经归家了,是正堂传来的消息。”
彤霞县主面带红晕,只觉得心内喜意翻腾,神色带着些微激动,匆匆往外走去:“快,随我去正堂见父王。”
博郡王是此次科举督考,早在一个半月前就与知举官还有其他负责阅卷、审定的官员被锁进了贡院,一直到今日放榜才出贡院。
喝下一杯茶,博郡王长长呼出一口气,靠在榻上道:“在贡院虽无大事,归家却觉得有些疲乏……这些日子不在家,内外事qíng辛苦王妃了。”
博郡王妃笑嗔了他一眼,道:“王爷哪里话,这家难道不是妾身的家么。”
博郡王笑着点头,想了想道:“此次科考,人才济济,我虽没有参与阅卷、评定,但也看到林大人几位为了省试的头几名争吵不已,尤其在第一、第二之间难做决定,哎呀,可是整整吵了一天呐。”
“那最后结果如何?”郡王妃好奇的看着博郡王。
博郡王笑了起来:“最后林大人这边以一票之差只能将他认为第一的试卷批了第二,结果拆封之后,才发现,这个第二居然是定国公府的三公子,林大人当时脸色……”博郡王说着摆摆手,一副不可言说只可意会的样子让郡王妃也笑了起来。
这是一桩旧事,林大人乡绅出身,当年才到京中赴考时,不知因何与当时也是刚刚从边关回京的定国公起了冲突,陆汝风虽然才能平庸,但也是自小被老国公摔打出来的,一言不合上了拳头,林大人也不甘示弱,拳头比不上,用一根笔将陆汝风骂的狗血淋头,甚至在殿试时,当着先帝的面痛斥勋贵世家不事生产,惹是生非,引用的例子便是陆汝风。当时陆汝风才与司徒家结亲,作为本质上的连襟,先帝是又气又可笑,当场便让人去定国公府斥责了陆汝风,先帝虽斥责了陆汝风,却也觉得林大人太过记仇,御笔一批,林大人从省试头名,在殿试之后变成了榜眼。
郡王妃想到这一出也不由掩嘴笑了起来:“林大人心里定是一言难尽,自己力荐的头名居然是他当年说的酒囊饭袋的儿子……哎呀,真是……那最后头名是谁?”
博郡王脸色微微沉了下,道:“是崔家的二郎君。”
郡王妃也是一惊,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散了,长女钟qíng崔家二郎闹得满京城皆知,秋宴那日也是因为这崔家二郎才让女儿口不择言,最后被送往女贞观,直到几日前天气日渐寒冷,她进宫求了圣上,才将女儿接了回来,在女贞观月余,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可是到家次日,便让身边的女婢给崔家送去了一整套文房四宝。
博郡王当时已进贡院并不知此事,郡王妃叹了口气,将事qíng说与博郡王,末了道:“我看彤霞对崔二郎君是……”qíng根深种,这四个字她实在说不出口。
南平民风开放,每年二月二、三月三、六月六以及七夕,各家的小郎君、小娘子们便纷纷结伴踏青游玩,若是真遇到自己喜欢的,回家禀明父母,互结姻缘极为平常。可如彤霞这般明知对方不喜,还钟qíng于对方,闹得满城皆知,便是民风再开放,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qíng。
“妾身这些日子,也四处寻访,想给彤霞说门合适的亲事,可……”
“我不嫁!”彤霞怒气冲冲的冲进来,对着博郡王妃就吼了起来:“除了崔二郎,我谁也不嫁!你们若是非要我嫁给他人,我宁可去女贞观做道姑去!”
小剧场:
陆砚:任你们笑我、嘲我、嫉妒我,我亦心平如水,我亦巍然不动
长宁:咦,二哥快看,那里有个蜡像!
陆砚:……
第三十二章
“放肆!”博郡王没防备女儿居然会这样冲进来, 更被她的一段话惹得心头大怒,指着她喝到:“谁教会你如此闯进父母正堂的?谁让你对着父母大吼大叫的?女贞观一个多月的规矩都是白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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