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氏淡淡一笑,将手中的账本推给她,道:“这还不算什么,咱们这铺子才开不久,等明天chūn上各家夫人、小娘子的花会、野游多起来,咱家生意会更好!”
长宁崇拜的看着曲氏,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娘亲很厉害,不仅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便是在外的产业也是经营的蒸蒸日上。她暗暗握紧了小拳头,决议要好好学,将来也成为母亲这样的人。
与此同时的定国公府,秦氏也在看着自己手里几项产业的账目,却越看眉头拧得越紧,盯着面前的程福儿,怀疑道:“这是所有的账目?”
程福儿被秦氏看的胆战心惊,缩了缩脖子应道:“是呢,夫人,都在这里了,最近两三个月生意一直不甚好……”
“我看出来了!”秦氏将账本丢到一旁,看向程福儿:“可找到了原因?”
程福儿有些纠结的看着秦氏,呐呐道:“找出一些,却不知是不是。”
“说!”
程福儿定了定神,道:“两个月前,在咱们金葵楼的东边也开了一家首饰铺子,那家首饰铺子一开起来生意便好得很,听说他们有几个夷匠,做的花样新奇……”
秦氏皱皱眉,打断她的话:“这没什么奇怪的,那条街上首饰铺子大小一共十余个,可是也没听说开了哪一家便要关门一家的。”
“是没有如此,可是……那家首饰铺子倒像是针对咱们来的……”程福儿看着秦氏,张了张嘴,小声道:“咱们才出什么新花样,不到两日,对方也跟着出了,而且……还都是放在他们店中贱卖的款!”
秦氏眼皮一跳,盯着程福儿喝到:“这样的qíng况为何不早说!”
程福儿嗫嚅道:“本来不是很确定的,以为只是凑巧,等发现对方确实如意如此时,也到了年末了。”
秦氏气的劈手就想将手中的茶碗砸过去,但还是忍住了,闭上眼睛定了定神,觉得若是一般商家对头不至于此,这样做倒像是……自己得罪了谁家,生生报复一般。
想到这点,秦氏慢慢冷静下来,看了眼程福儿,挥挥手让她退下,自己外靠在榻上开始想自己得罪了谁家。想来想去都想不清楚,便打发人去叫陆砚过来。
入冬之后,南平北部的东胡常有小股游兵数次进犯与南平之接壤的瀛洲、镇洲,边疆战报频传。陆砚这几日便一直留在宫中未曾回家,直到昨日圣上与舒相、林大人等几位大人议定对策,他今日才得空回家换洗。
洗漱一番之后,陆砚抽空在书房斟酌前几日母亲给的聘礼单子,准备将单子改好之后jiāo给母亲,却听到棋福进来传报说母亲要见他。
陆砚将聘礼单子装好,来到正堂便看到母亲像是病倒一般的斜靠在榻上,见他进来,有气无力的唤了声:“儿啊……”
陆砚上前两步,握住母亲伸过来的手,皱了皱眉看向一旁的桂芝问:“可去了太医署请大夫?”
秦氏摆摆手:“娘没病,只是被气得!”说着将榻几上的账本递给他,将程福儿的话又说了一遍,才叹到:“娘实在想不到是得罪了谁家,竟如此断我财路!”
陆砚看了两眼账本,也觉得心中奇怪,这家首饰铺子是秦氏手中的最大的产业,她一向看得很重,今年亏损成这样,也难怪她会像是大病一场。
陆砚将账本卷好放进自己的袖袋中,笑着安慰秦氏:“娘亲莫要愁了,此事jiāo于我罢。”
秦氏闷闷的叹了一口气:“原本还想着用这家铺子今年赚的银钱,多给你舔些聘礼呢……”
闻言,陆砚笑了起来,拿出自己改好的聘礼单子,道:“母亲不用忧心,这些东西儿子自己准备,不让母亲破费。”
秦氏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是堂堂国公府的嫡子,你的聘礼当然得府中出,又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还自个儿置办,说不去你不怕人笑话,我和公爷害怕别人戳我们脊梁骨呢!”说着接过聘礼单子,刚扫一眼惊得坐直了身子。
第四十章
“……翡翠点金玉冠头面、玛瑙青鸾套钗……”秦氏都未看完, 猛地将聘礼单子收起来,瞪大眼睛看着陆砚:“这些也太富贵了吧!”
京中嫁娶金银玉器不能少,世家联姻, 聘礼抬出去更是要金光闪闪、琳琅满目, 一排的富贵气象。可儿子定出的这份聘礼,仅金玉头面就列了十二幅, 宝石头面若gān、金钏、金帔坠、冠叔、钗簪、珠翠首饰若gān,添加了织金霞缎、绡烟纱等稀少的丝织物, 再加千枚金饼……这份聘礼光看着, 秦氏都觉得沉甸甸的拿不住。
陆砚笑了笑:“舒六娘子外祖家豪富, 又是舒夫人唯一的女儿,所备奁具必不会轻,咱们若是聘礼太少反倒难看…只是这些东西不从府中走, 我已jiāo代玉成置办,到时说成母亲给我的添补便是了。”
“你……你哪来这么些银钱?”秦氏拉住儿子想要离开的手,压低声音问道。
陆砚笑的一派风轻云淡:“孩儿自幼长于宫内,这些东西还是拿得出的, 母亲不必担忧。”
出了定国公府,陆砚重新拿出金葵楼的账本,扫了一眼, 丢给后面跟着的棋福道:“你不必跟着了。”
“三郎君,小的刚刚去查了,那家新开的宝翠阁,是舒谏议夫人的铺子。”
陆砚一怔, 看着眼前一副伙计模样的厮儿,不相信道:“可是查清了?”
厮儿点头,嘴角也有抽搐,原本以为是谁和定国公夫人有怨呢,没想到都没怎么查,就查到了郎君的丈母娘身上,厮儿微抬眼皮看了眼沉默的陆砚,也不知道这亲娘与岳母之间的斗争,三郎君要如何处理。
陆砚也是有些惊讶,盯着窗外看了半响才道:“我知道了,退下吧。”
厮儿立刻转身出去,陆砚出神的看着窗外,天气已经十分寒冷,但是园中的树木上挂着无数彩帛做成的假花,远远看去一片花红柳绿,隐约传来的丝竹乐声与歌舞欢笑与这园中景色相映成辉,一派热闹。
陆砚起身将窗格放下,在房中站立了半天,准备去金葵楼讲这件事问问清楚。他虽与舒家有些渊源,却也不过是因幼时作为圣上伴读与舒相有了几年师生名义,四五年前去江南处理一些事qíng,曾在舒家借住几日,与舒家的几位儿郎有些接触。是以,他并未见过曲氏,只是以舒家那几位儿郎的禀xing还有舒六娘子的xing子来看,这位舒夫人不应是这般手段恶劣之人,如此原因只可能出在金葵楼了。那位程福儿惯是个欺软怕硬的势利xing子,只怕是舒夫人出入京不久在金葵楼受了气才会这般。
没过半个时辰,陆砚便将长宁与凌飞燕同挣一顶珠冠的来龙去脉问了个清楚明白。
程福儿跪在地上,瑟缩的看着陆砚,不停的告饶:“三郎君,奴再也不敢了,您便高抬贵手放奴一条生路吧。”
陆砚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会儿,虽然并不太清楚这些小娘子非要抢同一顶珠冠的想法,但却莫名的有些生气,难道都是看着她娇柔好欺负所以才敢如此大胆的从她手中夺东西么?瞥了眼跪在一片求饶不止的程福儿,脸色就yīn沉下来,对跟上来的另一位掌柜道:“与她清算这几年她掌管店铺的所有账目,连同清查的账目与她一并送往京都府,奴侵主财,看京都府如何判吧!”
掌柜一愣,抖抖索索道:“若是查不出问题呢?”
陆砚看着他,眯了眯眼睛,直接背出今日送到国公府账本上这个月的账目,冷笑道:“怎么?还不曾出哪里有问题?”
掌柜腿一软,要不是扶着身边的案桌,差点跪在地上,不敢看向高坐椅上的陆砚,只能呐呐应道:“小的听出来了,这就着人开始查账……”
陆砚有些厌烦的别过头,不想看他二人,掌柜见状连忙将软成一滩烂泥的程福儿拖出了房间,刚要转身关门时,听到陆砚道:“寻两套最上等的钗环拿过来。”
掌柜立刻点头,很快便送了上来,陆砚扫了眼,一套点翠镶珠看起来富贵大气,一套镂金累丝缀水晶倒也娇俏可爱,命人装进匣中,丢给店内两个小伙计,让他们抱着准备离开时,突然看到刚刚从后院进来的几个托着盘子的侍者,跟在一旁的掌柜连忙说:“这是刚从工坊拿回来的新样子……”
陆砚点点头,目光却落到最后面的一个托盘上。正要离开时,突然看到一个那盘中只放着一套冠钗,头冠由整块红翡雕刻成的四朵山茶花,一朵正在盛放,如婴孩儿拳头大小,花瓣极薄,仿佛能看到红翡中的粼粼水纹,其余三朵或半开、或刚刚吐苞,花朵中间是小小的一个花骨朵,分外可爱。所配钗簪、发梳也是同样材质、造型,两只鬓梳带着不长不短的流苏,十分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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