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霞拿她没辙,只好搀扶着她往大厅走去。
不一会儿,花醉就见到十几名奴仆在厅外围观,并纷纷jiāo头接耳。
“还不说是吗?”厅里,裴胤祯脸上毫无表qíng的坐在太师椅上,冷眼的看着全身是鞭伤的千央。“用刑!”
一旁的奴仆不敢不从,拿着细针用力的刺往千央的指甲fèng。
即使十根手指已经又红又肿,只见千央依然倔qiáng的撇着唇。
“呸,狗贼!”千央少了以往的柔弱,脸上满是冷笑。“你现在尝到失去心爱的人是什么滋味了吧?”
裴胤祯一听,火大的一拍桌子,自椅子上站起,来到千央面前,想也不想便甩了她一个耳光。
“若是花醉有任何意外,本少爷就第一个拿你陪葬!”他低吼一声,拽着她的头发,瞠眼怒瞪着她。“说,你为什么要下毒害花醉?”
千央皮笑ròu不笑的望着他,冷哼一声。“我从来没想过要害她,我想杀死的人是你!”
这席话震惊了所有人,连刚走来的花醉也听得一清二楚。
“还记得王知县吗?还记得几个月前被你这个小人陷害的王知县一家人吗?”千央失控的大喊。“王家被你害得家破人亡,我爹被抓去充军,弄得妻离子散……而我,则是被你害得差点进花楼,这一切全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裴胤祯一愣,回想起前几个月,他确实是因为对王知县的蒋师爷不满,所以找人弹劾了王知县,没想到后来朝廷查出王知县贪污以及一些犯法的罪证,于是被判了罪。
他认为这是恶有恶报,一个地方父母官像吸血蛭般吸取百姓的血汗钱,可说是罪有应得。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养虎为患,如今让这名知县之女前来寻仇。
“我要为我爹报仇!我要杀的人是你这个狗贼!”千央咬牙恨恨的说着,若不是她被捆绑着,早就扑向他了。
裴胤祯目光冷然,又狠狠的刮了她一巴掌。“该死!”
千央倒在地上,并没有哭泣,反而冷笑出声。“就算没能杀死你,让你所爱的人陪葬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你心痛了吗?你尝到失去爱人的滋味了吗?”
“闭嘴!”他上前yù再给千央一个教训时,不经意望见人群后方有道娇弱的身影。
仔细一瞧,果然是花醉站在门外,被红霞扶着。
花醉与他对视,压根儿没想到事qíng的来龙去脉会是如此,接着,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厅里,不顾众人的阻挡,硬是跪坐在千央身旁。
“为什么?”花醉气若游丝的问着千央。
千央抬起一张红肿的脸,眼里有着倔qiáng的泪水,以为她问的是为什么要对她下此毒手。
然而,花醉的意思却是怪千央太傻。
“为什么这么傻?你明明可以重新开始生活的,为什么要bī自己落得如此困境?”
千央因听了她这番充满心疼的话而愣住,抬眸看着她那双心疼的眼眸。
终于,千央忍不住放声大哭。“我只剩一个人了,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我爹就算有再多不是,终究是我爹啊——”
听着千央的呐喊,花醉心里满是不舍。
虽然花醉一出生就是孤儿,但是她知道失去家人的心痛与难过,于是忍不住想要抱紧千央,却被裴胤祯抱回怀里。
“你傻了吗?”他不悦的瞪着她。“这女人心肠恶毒,你不怕她又使什么诡计?”
“她有苦衷……”花醉虚弱的被他拥在怀里,眼底尽是哀求。“少爷,念在她已家破人亡了,你就大发慈悲放过她一条小命吧!”
“她有苦衷?难道我就该没有原则吗?”裴胤祯不悦的低吼一声。“府里几百人,每个人若是先预谋杀害,再来跟我求qíng,那我还要不要当主子?”
“但王知县他……”
“对,是我命人弹劾他的!”裴胤祯冷冷的道。“但若王知县是清白的父母官,我弹劾得了他吗?”
花醉咬咬唇,又回头望着千央那被整治得不成人样的可怜状,忍不住又道:“她既然已受罚,也知道真相了,咱们就小事化无……”
“不可能!”裴胤祯向来对企图害他的人心肠冷硬。“把她送官严办!”
花醉一听,心整个凉了。“若一送官,她这辈子就毁了啊!”
“关我什么事?”他觑了千央一眼。“既然她存心毁去我的一切,就应该知道失败的后果,而不是事后哀求我放过她!”
“你……”花醉颤着苍白的双唇。“这事是因你而起,难道你就不能怜悯王家如今只剩下孤单无依的她吗?”
“别再说了!”裴胤祯扣住她的下颚,冷声警告。“平时你要做好人,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日都差点闹出人命来了,你这个滥好人的xing子也该收敛些。”
“当一个人在垂死之际向你求救,难道你真的可以见死不救吗?”花醉咬唇皱眉问道。
“你可以眼不见为净!”
闻言,花醉抿了抿唇,双眸里透露着哀伤。“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把人命视为蝼蚁?若你要我眼不见为净,那我走,我会离开裴府,永永远远眼不为净!”
裴胤祯瞪大黑眸,双手抓着她的双肩。“你说什么?你要离开?”
“原本早就说好我只为奴三个月,现在约定的期限已到,你该放我走了。”她咬牙,字字句句铿锵有力。“我要眼不为净,离你这个bào戾蛮横的人愈远愈好!”
他额冒青筋,连双手也冒出青筋,最后将她从往怀里外头一推。
“滚!”他不顾她跌坐在地上,眼底尽是燃烧的怒火。“想走就走!本少爷不希罕,你现在就给我滚!”
花醉上前扶起千央,抬起小脸望着他。“我要带她走……”
“不可能!”裴胤祯一使眼色,一旁的奴仆便赶紧上前把花醉与千央拉开。“把这女人送官严办!至于你,要留不留随便你!”
他说完之后,便气得拂袖而去,留下一脸苍白的花醉。
后来,花醉心灰意冷,不顾裴府所有人的挽留,执意离开裴胤祯身边。
虽然是她自己要求离开他,可是他一点不妥协,那教人心寒的模样,让她觉得好委屈。
虽然以理而论,千央计谋害人是不对,事出有因,不能完全怪罪于裴胤祯。
确实,若王知县是个奉公守法的好父母官,那么谁也动不了。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千央如今都已是孤苦无依的一个人了,让她受些教训赶离裴府即可,为何还要把一个弱女子送官严办呢?
加上千央是王知县的女儿,罪上加罪,虽罪不至死,但一定会被发配充军当军jì……花醉只要一想起千央那张无助的脸,她就觉得裴胤祯实在残忍又冷酷。
若她继续待在裴府,当哪天他对她腻了,她是否也会落得如此下场?花醉心底全是这样的疑问。
最后,她还是决定与裴胤祯断了关系,也许在他的心底,她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所以可以任由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其实没有想像中那么难过,只是回到续香楼后她一直提不起jīng神,她想,应该是鸩毒让她有气无力,整日只想赖在chuáng上。
直到今天有客来访,她才勉qiáng让婢女扶着走出厢房,来到花厅。
花厅里是一名中年男子,正瞧着厅里的摆设,听到脚步声才回头朝门口望去。
“醉丫头啊,怎么过了这么久,你还是一脸苍白呢?”裴总管连忙上前扶着花醉,将她扶至椅子上坐着。
“裴总管,好久不见了。”
婢女们送上茶水,接着便福身退下。
花厅里剩下他们两人,花醉扬起虚弱的微笑,淡淡的问道:“裴总管难得来,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吗?”
裴总管搔搔头,最后还是决定直接开口:“醉丫头,你可不可拨空回裴府一趟?”
闻言,她唇角一僵。“回去?我现在与裴少爷毫无关系了,要我去裴府做什么?我没那个脸,也没有那个身份地位。”
“可是……”裴总管着急的叹口气。“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自从你走之后,少爷的xing子比起以前更加bào烈,一不如他的意就惩罚人,这样就算了,自你离开之后,他就天天喝得烂醉,正事儿也不做了,已出嫁的小姐与姑爷都回府虎视眈眈,老爷也担心不已……”
花醉默默的听着,垂下双眸。
他为何要买醉?赶走一个不听话的女人,他理当觉得心底舒坦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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