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为了让你受贿受得彻底一点。”董懂嘴里包了两个桂圆,说起话来含糊不清。
“非法窃听罪。”安芷默忽然就判了个罪名给董懂,这让董懂措手不及,瞪着眼睛,qiáng词夺理:“我什么都没听见啊,为毛就又非法窃听了?!”
“你刚才没有上楼。”开始罗列证据了,OMG,“第一,脚步声只到楼梯中间就消失了;第二,楼上没有开关门的声音;第三,你出现得很准时,并且yù盖弥彰地在客厅只有我一个人的qíng况下明知故问客人是否已经离开;第四,你能准确地在看见我留下果篮之后马上指出这是受贿,说明这个词语已经在你脑中酝酿很久了,显然,你知道刚才他有过行贿的行为。第五,也是决定xing的一点,我,没有听见你下楼的脚步声。”
董懂目瞪口呆,嘴角抽了又抽,法官大人慧眼如炬,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他的呀。罢了,坦白从宽,董懂马上积极jiāo代自己的案qíng:“我一见那个人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怕他对你作出什么威胁你生命安全的举动,刚才就蹲在转角来着,只要一听见不对,我就马上……”
“救我?”安芷默接下去问。
“报警。”董懂笃定地说。
安芷默无语地把茶具收好,端进厨房。
“安表哥,小红真的……死了?”董懂靠在厨房门口问。
安芷默看了她一眼,又移开目光,习惯xing地把手伸进上衣口袋想把烟盒掏出来,可是口袋里什么都没有,他才猛然想起自己戒烟很久了,今天却忽然想吸一支。他又看向董懂,点了一下头。
如果当初他没有因为董懂的到来而辞掉小红,小红就不会死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大概就是这种糟糕的感觉。17岁的一个小女孩,以那么悲惨而屈rǔ的方式死去,害死他的凶手却到处行贿以求获得减免刑罚。
董懂见他一脸郁闷,就好心倒了杯水给他,他从回来到现在还没喝过水呢。“不能让那个人得逞,什么乡下人、大学生的,说得真恶心,谁家往上数三代不是农民,猴子、猿人、农民、市民,这本来就是社会发展的趋势——搞的他好像不是猴子变的一样。”
安芷默听着听着,忽然笑了一下,夕阳橙huáng色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笑的时候眼睛是弯的,嘴唇也成了一个倒新月的形状,典型的笑不露齿,却甚是好看,把董懂给惊艳了,居然吓退两步,最后外焦里嫩而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出来,我要做饭了。”
法官大人铁面无私(三)
“出去走走吧。”安芷默走出厨房,不由分说拉着董懂的手臂往门口带,“晚饭我请。”
本来还想坚持在家里吃饭的董懂一听说他请客,就叛变了,马上提出得寸进尺的要求:“江滨道那边新开了一家泰国菜馆,今天是最后一天打折,八点五折,满一百五送二十块抵用券哦。”
安芷默蹙眉望向她,董懂最近胆子大了,一副非主流的傻样,瞪大眼睛不依不挠跟他对视着。
人,恐怕就是这样,知道对方喜欢自己之后,就会变得放肆。所以有句话叫“你不就仗着我喜欢你”,细听起来是很心酸的。
安芷默同意了,刚要出门,就听董懂在身后叫道:“哎呀我要不要化个妆……”
“làng费时间等于……”安芷默又要搬出鲁迅先生的原话了,董懂知道他接下来一定说自己故意杀人罪,就放弃了化妆的念头,把自己放在笔记本边上的黑框眼镜戴上,遮掩一下未施粉黛的脸。
董懂跟在安芷默身后下了楼,觉得今天他的背影从未有过的落寞。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观察他的背影,以前只要他转过身,董懂就去做别的事,看也不看他,现在反而能看个明白。他个子虽然高,但是却不佝偻,任何时间背都挺得笔直,吃饭、看书、看电视也一样。他的骨架并不宽大,肌ròu匀称,穿T恤、衬衫或是运动装都很合身。要说他在身体上有什么不完美之处,就在于他右手臂上的一个圆形的疤痕,像是烟烫的。为什么有那块疤痕,董懂没有去问。
毕竟,每个人,有有一段悲伤。
安芷默自己一个人在前面走,也没有回头看董懂,走了一大段路程,终于停下来,跟董懂说:“吃完饭陪我去买点东西,有事qíng做。”
董懂说好,就几步走到他身边,跟他说,小红曾经说他是个好人等等,让他不要自责些什么,“权力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就能做很多好事,用不好,可以伤害很多人。”董懂说,“谁都有个求人的时候,在求别人办事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是无辜的,别人有一万个理由帮自己。但是自己要去悔改,错了就一定要改,如果免过责罚,而继续作恶,还不如当初遭受责罚。”这些话,她既是说给安芷默听,又是说给自己听,对于宋望合,她一定要坚定的决绝。
“董懂,其实你很世故,为什么总是装天真。”安芷默向前走,但并不看她,半天没有听见她回答,又说:“因为有故事,所以世故……”
“人,还是天真一点好。”董懂说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换上一副笑脸,跟安芷默说:“安表哥,那家泰国菜馆就在前面,你钱带够了吗?”
安芷默听着,拍拍自己的上衣口袋,薄薄的黑色钱包里,现金不多,一张信用卡足矣。
新开的这家泰国菜馆名字叫Very Siam,一进去就能闻见来自异国香料的独特香味,其中还夹杂着泰国菜一贯的酸辣味,让人闻之而食指大动。这里的服务号称达到了五星级的标准,服务员都穿着泰国的传统服装,眉眼间也有几分泰国人的模样,而且都是清一色的男xing。
迎宾员将他们带到两人的qíng侣座上坐定,这恰好是最后一个qíng侣座。服务员走了上来,先双手合十行了个礼,才把菜单给他们。菜单上有每道菜的介绍,有的还有配图片,董懂看得眼花缭乱,最后投降了,让安芷默点。
安芷默扫了几眼菜单,他的手机响了,他看看来电显示,飞快地接起来,迅速在菜单上指了几道菜,就走出去接电话。服务员在单子上飞快记下了,然后将单子送去厨房。
打电话过来的是安芷默的母亲谢婕,只是关照他几句,问他在做什么,吃过了没有。安芷默说自己和董懂在餐馆吃饭,刚刚坐下。谢婕没再多问,就进入正题:“记得龙副院长吗?你父亲跟你提过的。”
安芷默低低回了一句:“记得。”
“他女儿龙司晨这几天出差去S市,我待会儿把手机号码发给你,你有空联系她一下,约她吃个饭。”
“不必了。”安芷默几乎在谢婕话音刚落的时候就拒绝。
“这是你父亲的意思,你……你还是照办吧。还是,你心里有什么人?”谢婕担忧地问,“如果你心里有人,但是她没有与我们相当的家庭背景,你父亲一样不会同意的。不要弄得像以前那样,妈心疼你,芷默。”
安芷默从玻璃窗望进去,董懂撑着下巴在玩手机,时不时朝厨房方向看一眼。玻璃——是的,玻璃,隔了一层玻璃,你能看见,但你得不到。
挂了电话,安芷默收到谢婕发来的短信,上面是龙司晨的手机号码。安芷默的目光落在自己右手臂的疤痕上,明明好了,今天好像又灼痛起来,就像当初安惟把烟头按在上面时一样的刺痛。他心一横,把短信删了,推门走进去,回到座位上。
“给你~”董懂把用树胶套装起来的筷子拆了给他,谁知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董懂不禁缩了一下,他垂下目光想了些什么,最终放开。然后两个人陷入了沉默,董懂觉得很尴尬,所以食物一上来就赶快吃,呛到了,那叫一个惨,眼泪直流,也还好今天没有化妆,不然眼妆一定花掉。
安芷默没有动筷子,望着旁边某个角落。三年前,到处也找不到她的安芷默闯进安惟的办公室,大概也是这个季节,整整两夜没有合眼的他抓住安惟的手臂,说,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要去找她。安惟很平静地说,放手,回去看书好准备考试。安芷默拒绝之后,安惟就带着平静的表qíng将燃着的烟按在他的手臂上,当时他竟然不觉得疼,只听安惟说,该放手的时候,就给我放手。
一晃已经三年,是不是一切要重演一遍。安芷默觉得非常疲惫了,想起刚才谢婕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如果你心里有人,但是她没有与我们相当的家庭背景,你父亲一样不会同意的。不要弄得像以前那样,妈心疼你,芷默。”
要不要重蹈覆辙,跟安惟再对抗一次……
董懂抬头看着安芷默,也顿时没有了胃口,依旧是尴尬,窗户纸一旦捅破了,尴尬随之而来。董懂心想,如果我也喜欢安芷默就好了,这样就能顺顺当当在一起,啥都别想了,什么宋望合、薛婷,都滚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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