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还没落雪,风刮得猛,跟冰刀似的,一刀刀生生刨在她脸上,不过奇怪,一点都不冷。
寒风恶语比这伤人多了。
丁羡外套也没拿,只穿了件薄薄的线衫兜里揣了个手机往公寓楼外走。
窗户上探出颗脑袋,娄凤看了眼,对班嘉瑜说:“我们要不要去追?”
班嘉瑜想了想说:“算了,让她男朋友安慰她吧。”
娄凤想想也是。
这会儿,徐莎莎已经不见了。
丁羡边哭边给周斯越发短信,按键的时候,手还在抖。
“你在哪儿?”
周斯越还在实验室测刚出的系统变量,手机放在桌上震了,小张同学瞥一眼,对着某个穿着白大褂的背影喊了声:“老大,手机亮了。”
周斯越把电路焊好,摘下护目境捏在手里,随手捞过,低头打开短信,瞥了眼,一边跟小张同学分析刚才的数据,一边按着手机回。
“这边旋转角的加速度,要对这个位置施加力矩,机器人连杆加速,驱动器必须足够大的力和力矩来驱动这边的关节,我刚测了运动速度……”边说着,修长的手指低头给她飞快回:“实验室。”
随后把手机放下,将电路板放到中间。
小张同学听得入神,“等会,我消化消化。”
周斯越双手撑在桌上,给他提醒:“拉格朗日力学。”
小张同学想了想,老大说的有道理啊,他怎么想不到呢?
连研二的师兄都忍不住看了周斯越一眼,笑:“斯越不错啊,我们大三也才开始研究这块。”
小张同学冲他竖竖拇指:“吓得我都被拉格朗日了。”
实验室内几名男生发出几声内涵的笑,连周斯越也难得跟着内涵地乐了下。
他低头重新戴上护目镜,旁边的手机又震了。
“我能来找你么?”
他问:“想我了?”
真有段儿时间没见了。
“嗯。”
“在那边等我,我等会就回。”
丁羡知道周斯越说的那边是他租的房子,收好手机,在寒风中缩紧了身子,坐在地下室的台阶上等了一会儿。
没一会儿,上头有脚步声传来。
丁羡坐在台阶上,托腮,仰头看。
先映入眼帘的是楼梯上一双蓝色的球鞋,丁羡眼熟,只见他偶尔打球的时候穿过两次,平日里还是穿板鞋居多。
她撇撇嘴,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就在看见那双熟悉的球鞋的瞬间,又跟开了闸的水似的哗啦啦落下来。
所有的委屈跟泪水,但凡在看见一点只要与他相关的东西都止不住。
丁羡冲过去,扑进他怀里,抱着那人jīng瘦的腰身,呜呜泱泱一通哭,鼻涕眼泪全往他身上擦。
被扑的人僵住了,两只手抄在兜里,一动不动。
丁羡没察觉,抱着他兀自哭。
静谧了几秒后,就停头顶上传来一句男人的低骂:“要死了,最近投怀送抱的女人怎么这么多?”
丁羡愣住。
待听清之后,慢慢从他怀里起来,再看清那张冷峻又陌生的脸之后,整个人吓得差点儿从楼梯上滚下去。
“你你你……”丁羡瞠目结舌。
“陆怀征。”男人慡快的自报家门,说完后上下打量她一眼,认出来了,意味深长道:“原来是你,周斯越的小女朋友?”
丁羡也认出来了,男人穿着一件普通的黑夹克和运动裤,脚上的球鞋跟周斯越的是一样的,低头扣手指,“啊,是。”
陆怀征忽然笑了,“认错男朋友了?”
丁羡解释:“不是,你的鞋跟他的一样……”
陆怀征又笑,坏得不行:“哦,认错鞋了。”
“你不许告诉他哦。”
“凭什么?我就告诉他,我说你女朋友刚才搂着我哭哭啼啼的。”
丁羡急了,“你这人也太坏了!”
陆怀征cha兜靠在地下室的门上皮笑ròu不笑地逗她:“我不坏怎么衬托你周斯越的好?嗯?”
“臭痞子。”
第六十五章
他的每个瞬间, 说话, 吃饭,低头,工作, 戴眼镜, or不戴眼镜,特别是工作疲倦后, 抱着我, 枕着我的肩,伏在我耳边告诉我,他很累。
每一声喘息, 我都觉得xing感极了。
——《小怪shòu日记》
周斯越回来的时候。
整个仓库都洋溢着一种奇怪的气氛。
丁羡俩眼睛红红的坐在沙发上,陆怀征满仓库翻箱倒柜找东西, 噼里啪啦一通乱扔。
丁羡怕他跟周斯越乱说, 两眼珠子牢牢盯着陆怀征的背影,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
陆怀征一进门就脱了外套,上身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 一米八几的身高, 后背肌理线条全是男人的味道。
宽松的运动裤懒懒地挂在腰口位置,抽紧的腰带松着,一身姣好的腱子肌, 线条流畅。
陆怀征捞了件白色T恤随意丢在桌上, 转身的周斯越说话, “我那件黑色的线衫呢?”
一转头, 就看见丁羡瞪着一双铜陵般的大眼睛怨念深重地盯着他。
陆怀征来了劲儿,人靠上衣橱柜子,双手jiāo叉在胸前,目光盯着她笑,话确实对周斯越说的,故意低头gān咳了一声,“周斯越,你知道——”
丁羡急了,忙从沙发上坐起来,瞪他。
你要是敢说,我就撕烂你的嘴。
她用眼神恐吓。
当然了,陆怀征也不是怕她,单纯觉得这丫头好玩,靠着橱柜懒懒一声笑,又话锋一转,“你知道么,你们以前高中的教导主任被人搞了。”
周斯越人在厕所,随口回了句:“嗯?”
丁羡表qíng松了些,人又坐下去——
下一秒,陆怀征又话锋转回去:“对了,刚才——”
看她表qíng松懈,他又把话头重新吊起来。
丁羡蹭一下,又从沙发上坐起来,眼睛牢牢地盯着他。
陆怀征又是一声轻笑,慢悠悠地转身重新去找衣服,“刚才我在地下室看见一只老鼠,偷偷摸摸的。”
丁羡整个人都僵硬了,忍不住顺着他的话,把脚盘到沙发上,缩到角落,紧张兮兮地四处扫了眼,生怕忽然从角落里蹿出一只老鼠。
“不过已经被我打死了。”
陆怀征回头故意看了她一眼。
丁羡这颗心呐,就顺着他话,被吊得七上八下,跟做云霄飞车似的,最后受不住这种被人凌迟的感觉,跟人拱手作揖求饶。
陆怀征呵一声,没再搭理她,弓着背继续翻箱倒柜找东西。
周斯越从厕所出来,丁羡盘腿坐在沙发上,目光赤/luǒluǒ地盯着陆怀征穿着背心的背影。
“好看吗?”
男人cha兜靠在卫生间的门框上,目露不悦,毫不遮掩,心里的不慡全都写在脸上了。他到底是忽略陆怀征的魅力?还是这丫头真就喜欢这种?
丁羡蓦然回神,看他眼神也知道自己被误会了。
“不……不是。”
“不是什么?”他撇了下头。
丁羡静静看他,撅了撅嘴,一脸委屈。
“别装可怜。”被他一眼看破。
那边陆怀征收了几件衣服装进包里,拉好拉链,一边穿外套,一边回头看了两人一眼,说:“行了,我就回来收几件衣服就走,绝不坏你们好事。”
周斯越瞥他。
“什么时候回来?”
陆怀征挎好包,换下脚上的鞋,跟周斯越那双并排放在一起,穿好鞋,蹬了几下,“你们不是快放寒假了,我大概得过完年,那边给了消息,得陪着过年。”
“今年过年又不回家?”
陆怀征嗯了声,拉开门出去了,又回头看了眼丁羡,“走了,小老鼠。”
出门之后。
陆怀征没急着离去,而是在门口站了会儿,不疾不徐地掏出手机,调出周斯越的号码,低头噼里啪啦摁下一串。
“你这女朋友不行啊,男朋友都能认错,抱着我哭,死活不撒手,好歹我腰上肌ròu也比你多两块吧,这都摸不出来,啧啧……”
留下意味深长的省略号,重新把手机揣进兜里,回头看了眼门,可惜了,这么jīng彩的时候居然看不到他的表qíng,摇摇头,表qíng遗憾的离去。
……
周斯越正低头看短信,忽然笑了下,那种笑是颇具讽刺的,看得丁羡毛骨悚然。
“你笑……什么?”
周斯越抬头看她,收了笑,直接把手机丢给她,那会儿还是板机,重重地砸在她的沙发边上,却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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