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逢时_明开夜合【完结+番外】(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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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词刚一上车,一件夹克便兜头罩过来,“穿着,别感冒了——嘿,看着这么瘦弱,居然还挺有力气。”

  姜词没说话,身体打了个颤。

  原本一小时的车程,开了一个半小时,到姜词家里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秦朕没下车,“赶紧回去洗个澡!工钱你算算,要不够,回头我让李凯把剩下的补给你。”说着,飞快打方向盘倒车,沿着来路,开进了迷蒙的雨雾之中。

  姜词脱掉湿衣服,走进浴室,打开花洒。起先水是冷的,放了一会儿才渐渐热起来。姜词打了个寒颤,渐渐腾起的热气里,思绪也慢慢飘回来。

  她洗完澡,换了身gān净衣服,掏出口袋里的那把已经打湿的钱,点了点数,不少,还多了两百。

  雨还没停,噼里啪啦打在玻璃窗上,外面天色漆黑如墨。

  某一个瞬间,或者其实在刚刚回来的路上,一种难以名状的难过便渐渐攫住了她。她想,大约是因为下雨了。

  葬礼那天,是在下雨;梁景行来看她,是在下雨;他第一次到家里来,是在下雨;她的初吻,也是在下雨……她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

  那个名字躺在“l”这一栏中,安静无声。

  她猛地锁了屏幕,将手机往chuáng上一扔,起身出门。

  附近的小超市里,自然没有秦朕所说的“红河道”,其他的品牌她也一无所知,最后只好买了包万宝路。

  照着秦朕的方法,她试了几次,咳得肺叶都开始发疼之时,总算稍得要领。

  滋味并不好,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

  她坐在chuáng上,听着雨声,静静抽完了一支。

  ·

  第二天,姜词得知秦朕出车祸了。那快要报废的小车在海东镇附近打了个滑,一头栽进一旁的田里。秦朕倒没伤得太重,小臂骨折,得打一个月的石膏。

  于qíng于理,姜词都得去看看,毕竟人家是为了送她才出的事。

  秦朕远不如她想得那样惨兮兮,正吊着手臂与护士小姑娘有说有笑,几句话就哄得人家心花怒放。秦朕见姜词拘谨地站在门口,招了招手。

  姜词将果篮放到一旁,问他qíng况。

  “没事,就是客栈筹备的进度得慢下来了,恐怕赶不上旺季开始。”

  姜词垂头想了想,“我帮你吧。”

  秦朕看她一眼,“倒也行,不让你白gān,我付你工钱,一百一天怎么样?”

  全是琐事,大到桌椅样式,小到茶杯抱枕。在秦朕的调度之下,姜词跟着李凯一趟一趟地跑,周末还得给兴趣班上课,忙活了两个星期,总算将客栈要用的东西大体准备齐全。

  秦朕对她的工作甚为满意,“没想到你这人这么能吃苦。要不跟着我gān吧,我正好还缺人手。”

  “做什么?”

  秦朕打量她一眼。烈日下跑了两个星期,她比最初的时候黑了一点。长发扎成马尾,戴一顶藏青色的鸭舌帽。t恤热裤和运动鞋,两截细长的小腿显得矫健有力。

  “嗯……就坐前台这儿,登记入住,卖货收钱,没事儿陪文青们唠唠嗑。”

  姜词犹豫。

  秦朕笑了笑,“唠嗑我不勉qiáng,就你这臭脸,恐怕客人得被你气跑。你不是画画的吗?平时可以画点小东西,放我店里卖,不抽你成。”

  姜词仍然犹豫。

  秦朕不得不使出杀手锏了,“包吃包住。”

  “好。”

  秦朕哑然失笑,“……我问你一句,满十八了吧?别被人抓到我招收童工。”

  姜词白他一眼,“虚岁二十。”

  姜词在下关镇租的房子正好到期,便不再续租,住到了客栈秦朕提供的房间里。一楼,面朝着洱海。秦朕为此多次邀功:“看我多体恤下属,豪华海景房,要挂出去一天能挣两百,就这么给你住了,啧啧。”

  六月一到,大理的游客渐渐多了起来,客栈也时常客满。姜词并不是一个十分尽职的员工,因为她还要画画,时常一画起来就忘了时间,但秦朕好像毫不在意,当初一条条列下来的考勤制度全然形同虚设。

  客栈还设了酒吧,夜生活十分丰富。秦朕很会炒气氛,而且本人那股子玩世不恭的态度特别吸引人,尤其抱着艳遇目的来的文艺女青年。

  姜词不止一次撞到长发银镯的姑娘借着酒劲冲上吧台向秦朕献吻,秦朕来者不拒,说着半真半假的qíng话,哄得别人也假装当了真。

  姜词想到李凯说的,秦朕如今打算安定下来,开家铺面,娶个媳妇儿,不由付之一笑。

  ·

  崇城却是苦夏,气温一天高过一天。

  这天,梁景行刚到办公室,正打开电脑查收邮件,许尽欢后脚进来,“梁景行,有个好消息。”

  梁景行一震。

  许尽欢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忍,“唔,不,不是那件事……你让我打听的事有眉目了,”她从提包里掏出一本杂志,往梁景行面前一丢,“这人认识吗?”

  梁景行往封面瞟了一眼,“谈辉。”

  许尽欢几分犹豫,“四年前,姜明远有个项目正在招标,谈辉为了讨好姜明远……”顿了顿,“拍了姜词的处女作。”

  梁景行闻言微微抬起目光,又往封面上看了一眼。

  “当时那画拍了二十多万吧,你要是找他买,肯定得被讹一笔。”许尽欢观察着梁景行的神qíng,笑了笑,自知说了句废话——别说是被讹一笔,恐怕多少钱他都会买。

  姜词一走数月杳无音讯,大家各方打探一无所获,毕竟没有手眼通天的本事。就像一滴水落入大海,中国这么大,一个人要是成心不让人找到,何等的容易。

  姜词走后第二天,梁景行就辞了大学的工作,许秋实几番挽留都留不住,只说:“姜同学都成全你了,你何必làng费她一番好意。”

  梁景行不以为然,什么成全,分明是报复。

  当然还有人跟他一样生气,那就是陈同勖。梁景行负荆请罪,被陈同勖骂了个狗血淋头,连老死不相往来这样的狠话都说出来了。姜词的画被艺术投资公司的人看中,陈同勖正在从中接洽,只差一锤定音,结果功亏一篑。

  对姜词和梁景行这两人,许尽欢也是佩服得很。一个走了就走了,无声无息,真能有这么狠心;一个像没事人一样,照常上班、健身,如今又拾起了摄影,天南地北地采风,还戒了烟,玩起了养生这一套。

  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只要是梁景行想gān的,就没有gān不成的。而自己打小跟他一起长大,混到如今,也只是个靠稿费吃饭,有了上顿没下顿的三流作家。

  谈恋爱能谈到他俩这境界,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本事。

  第44章 群青色(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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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抽了个周末,梁景行前去拜访谈辉。他与谈辉没有直接的利益往来,经由许秋实牵线才联系上。

  谈家大宅坐落在半山上,沿途皆是凤凰花树,殷红浓烈的花朵落了一地。欧式的大宅掩映在林木之中,浓荫匝地。

  梁景行被人领进去,看了看庭院的布置,有些眼熟,隐约想起自己曾来过一次。

  在客厅里小坐了片刻,谈辉从楼上下来。梁景行没跟谈辉打过jiāo道,但对其为人处世有所耳闻——真正的商人,只讲利益不讲jiāoqíng。但他本人却长了副慈眉善目的模样,逢人先给三分笑脸。

  握手寒暄之后,梁景行直接切入正题,“听闻谈先生四年前曾拍过陈同勖先生徒弟的一幅画,可有转手的意向?”

  谈辉笑道:“得问问我闺女的意思。她上周刚出国了,临走前特意嘱咐我,不管谁要来买这幅画,都得经过她的同意。”

  梁景行几分疑惑,“令爱很喜欢?”

  “那倒也不是,”谈辉笑容意味深长,“小姑娘的心思,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猜得准。”

  梁景行沉吟,“能不能让我看看那幅画?”

  画挂在书房的墙上,是副人物画像。一个女人,晨光中低垂着眉眼,分外的温柔娴静。笔法细腻,阳光下发丝、肌理,分毫毕现,栩栩如生。十五岁的少女能画到这程度,已属难能可贵。但毕竟不是名家,即便有“油画大师关门弟子”的噱头,也不可能将这画的身价抬上二十三万。有些时候,到底是利益更有驱动力。

  “谈先生,可否联系令爱,问问她是否同意出售?价格都好商量。”

  谈辉点了点头,让梁景行稍坐一会儿,自己走出书房去打电话。

  梁景行稍稍退后几步,仍是端详着这幅画。

  画名叫做“蝉翼”,角落里拿白色油彩潦糙地写了一个“词”字。梁景行想了半晌,也没把这画的名字与内容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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