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没过节。”重音落在“我”这个字上。
林展一愣,立时明白过来,片刻也待不住,马上跟陈麓川告辞。
等林阅洗完葡萄出来,林展人已经不见了,“走了?”
陈麓川点头,“跑新闻去了。”
林阅笑了笑,“这人怎么说风就是雨,”又问,“你跟他说什么了?”
“给他提供了一条线索,让他去跑新闻。”
“所以你刚才特意把我支开。”
陈麓川瞥她,“生气了?”
林阅摇头,端着洗好的葡萄在chuáng沿上坐下,“你不告诉我,当然有你的道理,我相信你。”说着,拈了个葡萄递到他嘴边,“吃么?”
陈麓川笑了笑,抓着她的手指,把葡萄喂进嘴里。
住院的时候,多半还是冯蓉来送饭。何珊也来过几次,结果两人在病房里撞上,那场景简直飞沙走石日月无光:你一言我一语,从食材到米饭硬度,甚至连保温桶的牌子都互相埋汰上了。
林阅劝了两句,压根没用,只得随她们去,自己则和陈麓川躲在一旁,优哉游哉地喝汤吃饭——自那次之后,冯蓉带饭都会顺带替她也带上一份。
等他们吃完,那边的战火仍未停息。
她几乎能够想象要是跟陈麓川结婚,今后的日子一定“异彩纷呈”。
住了一周,陈麓川出院,又紧接着住进林阅家里。
冯蓉想让陈麓川回家住,陈麓川只说林阅已经照顾了他一周,凡事都有经验,回家住反而不如让林阅接着照顾来得便宜。
这段时间,冯蓉趁着中午和晚上送饭的机会,特意观察过林阅,见她耐心细致,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
如此,她便也没怎么反对。
家里比医院到底方便太多,然而午晚有人送饭的福利,自然也就没有了。林阅总不好麻烦何珊来家里做饭,又不好意思找她讨教,吃了两天外卖,觉得不是个事,便自己去买了几本菜谱,从头开始研究。
这天陈麓川一睁眼,就听见厨房里传来笃笃笃的声音。他现在已经可以自己起chuáng,便没出声,静静悄悄地走了过去。
林阅刀工倒还似模似样,虽然不怎么快,但胜在心细又耐心。这会儿,案板上已经堆了些切好的排骨。
她放了菜刀,正要去拿碗,一转身便看见陈麓川站在门口,顿时吓了一跳,“你怎么走路都没声?”
她头发束了起来,身上罩了一件围裙,标准的厨娘装扮。
陈麓川看着她,“你在煲汤?”
“嗯,上回我妈特意买了一个砂锅,还没用上几回,正好趁现在多煲点汤,给你补一补。”她笑了笑,“我第一次煲汤,要是不好喝,不准告诉我实话。”
“肯定好喝。”
林阅笑说:“我自己都没这么有信心。”
陈麓川走过去,“要不擅长就别勉qiáng了,吃外面的也是一样。”
林阅摇头,“外面的没营养,现在是特殊时期。你可别多心,我才不会替你做一辈子饭呢。”
陈麓川笑了,“好,我替你做一辈子。”
她记起之前在席上同陈麓川的耳语,不由笑了笑。
最后好在照着食谱一步一步做下来,味道倒也过得去,虽然比起何珊的手艺,是差得有点远了。
陈麓川倒是一点不挑剔,喝了两大碗还觉得意犹未尽。
骨头恢复生长的时候,也不能完全不动。每天,陈麓川都会遵照之前医生的指示进行适当的锻炼,晚上吃过饭,还会跟林阅一块儿下去散散步。
日子缓慢悠长,十分闲适,甚而让他沉溺其中,巴不得自己能好得慢一些。
然而这念头只是偶尔有之,因为他实在是憋得有点狠,恨不得能早点拆了石膏,好好过把瘾。
每回林阅替他洗澡,都是一场严酷的折磨——这人还真把自己当成了护工,全程神qíng严肃,颇有些慷慨就义的意思,让他每每生出绮念,一看见他的表qíng,又只能压抑下去。
这天,从外面散步回来,两人歇了一会儿,照旧去洗澡。
林阅今天恰好穿着她那天清货时的那件宽松T恤,在腰上系了个结,伸臂的时候,总会露出腰上一截白皙的皮肤。
瞅上一眼,便觉得越发难以忍受。
林阅这会儿刚替他把裤子提上来,正要松手,手指被他一把捏住。
林阅一怔,“怎么了?”
陈麓川没说话,忽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她。然而顿了半晌,还是将她手松开了,“没事。”
林阅眼一撇,往下看了看,脸立时烧起来。
一时沉默。
开关就在身侧,她抬手按灭了,往陈麓川跟前走了半步,又走了半步。
两人身体紧紧挨着,像两块热炭。半晌,她伸出手。陈麓川闷哼一声。
林阅不得要领,一切只能凭借本能,信马由缰。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想起在柘林湖旅游的那晚,啤酒,晚风,漫天旋转的繁星。
她顿时停了动作,犹豫片刻,手搭在陈麓川的腰间,缓缓地蹲下去。
与此同时,陈麓川急忙将她手臂往上一提,急促说道:“起来。”
林阅却不听,将他手一捉,仍旧继续。
她想,她愿意的,只要他高兴。
浓稠的黑暗。
兴许是花洒没关好,滴滴答答的水声,缓慢地敲在地砖上,让人疑心外面正在落雨。
然而除此之外,极其安静,却又极其躁动。
?
☆、第55章
? 水声滴滴答答,方才洗澡时弥散的热气尤未散尽。
陈麓川气息渐而急促沉重,黑暗使得他的触觉比平日更加灵敏。
血液仿佛滚烫的熔岩,在他四肢百骸之间奔流逃窜,他大脑被这qiáng力的热度烧得一片空白,只反反复复地,想起记忆里那个梦……那些细节与眼前重叠,bī得他快要发疯,便再也忍不住,伸出手按住了林阅的后脑勺。
有一个瞬间,他极想把她推得离自己更近,但最后,他还是抓住她手臂,使劲往上一提,将她拉了起来,按进自己怀中。
感觉林阅似有挣扎之意,他不由多使了几分力道,梏住她,低下头,拿gān燥的嘴唇轻轻摩挲她发烫的耳廓,哑声问:“是不是你?”
“……什么?”
“孙磊告诉我,大四散伙饭那天,我喝醉了,是你把我带走的……”
林阅脑袋里嗡地一响,没有吭声。他呼吸喷进她耳中,有些痒,让她忍不住打了个颤。
“那天晚上……是不是你?”
过了片刻,他仍是没有听见回答,便摩挲着捏住了她的下颔,低头深深吻她。qiáng硬、掠夺,带几分bī迫之意,黯哑着声音,继续问她:“是不是你?”
“……”林阅喘了声气,“那天你喝醉了,我本来是打算送你回去的……”
“我醒来是在宾馆。”
“是……出租车开到一半,你说胃里难受想吐,我就扶着你下了车。正好前面有家快捷酒店,我就带你进去,开了一间房让你休息……”林阅呼吸不稳,越到后面声音越低。
“然后呢?”
“然后……”她呼吸之中仿佛氤氲着水汽,那样清软飘忽,风一chuī便要散去,“……你希望是我吗?”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陈麓川心脏发涨,然而还想得到一个更为确切的回答,“……我当然希望是你,你告诉我,是你吗?”
他觉察到她身体正在微微颤抖,手上不由又多用了几分力,似是鼓励,或是别的什么,他说不清,只有一股想将她揉进骨头里的冲动,害怕她说出一个不字。
“……是我。”她声音像是滴晨露,缀在发颤的叶梢之上。
一时之间,陈麓川不由屏住了呼吸,生怕一丁点儿声音便将眼前的寂静的打碎,结果又是一场无疾而终的chūn。梦。
言语无法形容万分之一的震惊与狂喜,他张口数次,仍觉喉咙里像是塞了团棉花,索xing不说什么,再次箍住她低头深吻,不遗余力。
直到最后,林阅呼吸不过来,伸手将他轻轻一推。
他蹭着她灼烫的脸颊,总算出声:“……为什么?”
“……我想走的时候,你把我抓住了……”林阅垂着眼,低声回答。
“我喝醉了,你可以拒绝我。”
“是……”他烂醉如泥,只要她愿意,一脚踹上去就能轻易逃脱。可她当然不愿意,为了这样一个不用计较前尘亦无须担忧未来的夜晚,她平生一股làng掷余生的孤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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