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蝉心想,贺槐生怎么没事儿买这么一个假冒伪劣产品,拿起来仔细端详,依稀觉得有点眼熟。片刻,她陡然想起来,这是她在班浩那儿做的拉胚陶胚……夏蝉汗颜,赶紧把杯子放回去。
想了想,又把两只杯子挨靠在一起,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
她给贺槐生发了条信息,自己先离开月牙湾,回家去换衣服。
家里冰箱也快空了,夏蝉便开车去附近一家最大的超市采买东西。
超市的推车在二楼,要投币才能解锁。她正在那儿捣鼓,眼角余光便看见旁边扶梯上,一人升了上来。
夏蝉一愣,急忙抬头。
是谢星洲。
谢星洲也是一怔。
有周兰打预防针在先,夏蝉倒并没有十分惊讶,这会儿平平淡淡地同他打了招呼。
谢星洲声音几分黯哑:“……来买东西?”
“嗯。”
手推车解锁了,夏蝉低头将车拉出来,压在耳后的一缕发丝,便这么垂落而下。
谢星洲忍不住打量她。
她穿了条浅灰色的齐踝长裙,低头的时候,让头顶白色灯光照着,显出一种和她平日不大相似的柔和。
谢星洲过了片刻才回过神,走过去,从她手里把推车接过去,“我来推。”
夏蝉一顿,松了手,却站在那儿,抬眼看他,脸上神qíng很淡。
谢星洲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夏蝉没说话,自己又从包里摸出一枚硬币,再拿了一辆车,然后说:“走吧。”
谢星洲几分窘迫,摸了摸鼻子,跟上前去。
夏蝉采购目标很明确,基本不多做停留。谢星洲时而跟在她后面,时而与她并肩。
“听周阿姨说,你去星晖工作了。”
“嗯。”
“工作怎么样。”
“还行。”
“辛苦吗?”
“还行。”
谢星洲便觉得自己像是在没话找话,又问了几句,便就住了口。
片刻,倒是夏蝉主动问他:“阿姨身体怎么样?”
谢星洲忙说:“不大理想,要做手术。”
“你弟弟呢?”
“送去姨妈家里了。”
夏蝉“哦”了一声。
谢星洲家在崇城下面的一个小县城里,也是单亲家庭,加之母亲常年缠绵病榻,家里并不宽裕。以前jiāo往的时候,夏蝉见过谢星洲妈妈数次。谢星洲妈妈不大喜欢夏蝉,觉得她这人别的都好,就是长得过于漂亮,而女人一旦漂亮,多半就是留不住的。
夏蝉稍有些走神,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本以为会觉得怅然,但心里却比她想象得要平静。
买完东西,两人去收银台,谢星洲走在前,清空了自己车里的东西,对夏蝉说:“一起结吧。”
夏蝉站着没动,“你先结。”
走出超市,谢星洲问夏蝉怎么回去。
“开车。”
“买车了?”
“嗯。”
谢星洲顿了顿,见她一只手里提着一只大袋子,便伸出手,“我帮你提。”
“不用,挺轻的。”
谢星洲很淡地笑了一下,没有勉qiáng。
到了停车场,夏蝉掏出车钥匙,按了一下。谢星洲抬眼看了看,沃尔沃。
夏蝉说:“那我走了。”
谢星洲点了点头,似还有话想说,却没再开口。
夏蝉上了车,向他挥了挥手,开出去,没有回头。
回到家里,她正在切菜,兜里手机响起来 。
她拿过毛巾擦了一下手,是贺槐生打来的电话。
通话jiāo流,这还是两人第一次。
夏蝉按了免提,放在一旁,“喂。”
“在哪儿?”
电话里,贺槐生的声音,听起来和面对面好像微妙的有那么一点儿不同。
“在家呀。”
“你家里没人。”
夏蝉这才想起来,贺槐生还不知道自己搬出来了。
她把新地址告诉他,又问:“吃中饭了么?”
“还没。“
“那你慢点过来,我加个菜。”
“好。”
挂了电话,夏蝉接着切菜。
灶上烧着水,大约快要开了,咕噜咕噜地响。
夏蝉动作轻快利落,片刻,她发现自己在哼歌。
?
☆、槐与蝉声(02)
? 锅里鱼汤正沸腾的时候,夏蝉听见敲门声。她赶紧将火关小些,出去开门。
贺槐生立在门口,往里看了一眼,一室一厅,房子很小,但让夏蝉收拾得gān净整洁,窗台上放了盆绿植,生机盎然。
“你直接进来吧,我这儿没有男士拖鞋。”
夏蝉招待贺槐生坐下,自己又去厨房看着火。不一会儿,鱼做好了。夏蝉关了火,端去客厅。她见贺槐生坐在那儿,便吩咐道:“过来帮我端。”
贺槐生没有半句疑议,起身跟她进了厨房。
一个汤,三个菜,搁在白色餐桌上,香气四溢。
贺槐生尝了一筷子,面有赞赏,问她:“你经常做饭?”
“我哪有那个美国时间。以前,我妈非要装什么贤良淑德,听人家妖言惑众,说什么留住男人的心,先留住男人的胃,就打算拿厨艺去征服那人。她自己懒,又嫌弃保姆做的不够jīng细,就打发我去学。”
贺槐生问:“学了多久?”
“两个月吧,什么菜系的都学了一点儿,汤炖得最多,因为那人祖籍是南方的,喜欢喝汤。”
“你那时候多大?”
“十二三岁吧。”
“很小。”
夏蝉笑了,“可不是,我妈就有这么奇葩。不过现在我妈终于乐意自己做饭了,每周都过来跟我送汤……”说到这儿,她停了一下,看了看贺槐生,“……那人放出来了。”
贺槐生一顿。
“我觉得你可能听过他,王洪韬,当年做珠宝古玩生意的。”夏蝉观察贺槐生的表qíng。
贺槐生神qíng如常,“听过,当时案子很大。”
“……那你还听过别的什么吗?”
贺槐生抬眼看她,“什么?”
夏蝉便撇下目光,摇头道:“……没,我就随口一问。”
吃完饭,夏蝉问贺槐生需不需要睡午觉。贺槐生说下午有事,只能小憩。夏蝉便让去卧室休息,自己先去收拾厨房。她把碗洗了,去浴室洗了脸,轻手轻脚地走去卧室。
卧室门虚掩着,夏蝉缓缓开了一线,结果往里一看,贺槐生坐在chuáng边上,并没有睡。
夏蝉便推开门,“你还不睡。”
贺槐生“嗯”了一声。
夏蝉顺着他目光看过去,自己的照片。
“谁给你拍的?”
夏蝉到他旁边坐下,“你觉得好看吗?”
贺槐生没答,只问:“谁拍的?”
“孙家泽,认识吗?上回你跟何厚照去参加酒会,跟我在一起的那个人。”
贺槐生敛了目光,“现在认识了。”
夏蝉笑了,拿手肘撞了撞他手臂,“你还没说呢,好看吗?”
贺槐生斩钉截铁:“不好看。”
夏蝉立即转头看他,“不好看?”
“嗯。”
夏蝉轻哼一声,“不会欣赏。”
贺槐生没说话,又往照片上看了一眼,仍旧说:“不好看。”
“不好看你还看这么久。”说着便伸手去遮挡他的目光。
贺槐生将她手一把抓住,拿下来捏紧,“拍照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夏蝉笑说:“想你啊。”
贺槐生转头看着她。
“不信?”
他神qíng分明是不太信。
夏蝉煞有介事道:“我在想啊,也不知道跟你的约定还做不做数,那一个点的股权还拿不拿得到。一想到那么大一笔钱就要飞走了,简直伤心不可遏制。”
贺槐生便说:“作数。想要多少都行。”
夏蝉哈哈一笑,“那还是不要了,贪多嚼不烂嘛,你不如正儿八经考虑给我投资蛋饼店。”
两人闲聊一阵,说回正经。
夏蝉对昨晚之事仍是心有余悸,更万万没想到将她载出去的人居然是鞠和光。
贺槐生说:“我以为第一次带你去月牙湾,你就能猜到。”
月牙湾是鞠和光投建的楼盘,当时一开盘便几乎售罄。她第一次来时,光想着这房子多贵多贵,心里还在跟贺槐生闹别扭,哪可能从这一点儿就管中窥豹见微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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