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冬天来的特别早,寒假在学生们的期盼中到来。流年和奈奈这天要飞往洛杉矶跟家人过年,一大早就出门了,把公寓的钥匙留给了初末。
坐在车上的时候,奈奈望着楼上的窗台,问一边的流年:哥哥,为什么我们不带末宝姐姐一起回洛杉矶呢?他明明看见昨天哥哥把末宝姐姐抱回家里的,末宝姐姐身上还穿着病人的衣服呢,嘴巴都冻得发紫。
哥哥看起来很担心的样子,把家里的暖气开得好大,烧了热水,将末宝姐姐放进浴缸里。
他真是不懂,明明哥哥那么疼末宝姐姐,为什么表面上还装作那么不在乎的样子呢?明明末宝姐姐生病的时候,他每天晚上都趁他睡着一个人跑去医院里看她,却还要装成没有去过的样子。大人的世界真的是让人难懂呢!
对于奈奈的问题,流年只解释说她要陪自己的妈妈过年带过。
G市到洛杉矶,七个小时的航程,落地之前,奈奈已经在飞机上吃饱喝足了,拉着流年的手往前面哒哒哒的跑,就在这时,一旁的人用普通话在jiāo流:还真是幸运,刚从G市出差回来,就说那里小镇上发生地震了,5.1级,听说很多房屋和基础设置都倒塌了……还好没波及市里……奈奈一颗心都往外面奔,完全没有听见这样的对话。他扑扇扑扇的大眼睛很快就看见来接机的爸爸妈妈,飞快地扑了过去。
中年男女和他温存了一会儿,女人向他身后望了望问道:奈奈,你哥哥呢?
奈奈好奇地转过身,身后全是陌生的人,哪里还有流年的影子?
他眼睛眨巴眨巴,仔仔细细地搜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可是他明明是跟哥哥一起下飞机的啊?肿么会突然不见了呢?难道是被外星人抓走了?
慕、慕师兄?公司里迟回家的员工看见出现在门口的人万分诧异,慕师兄,你不是去洛杉矶了吗?
去过了。佳林,麻烦你把余生叫到我办公室来。流年边拖着行李边说:我找他有急事。
好的。佳林是流年在公司的助理,她从未见过流年这么着急找余师兄的qíng况,也不敢多问什么,立马就去办事了。
余生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见流年站在落地窗前,尚未开口,听见开门声的流年就转身道:车不能借你了,钥匙给我。
怎么说好了又不借……一半的话因为流年的眼神而被吞没,余生很少见流年露出这样的眼神,明明神色淡定,可他就是能从其中看见一丝紧张和慌乱。
这种词放在流年身上真是不合适,可事实上,余生就是感觉到了。将钥匙递过去的时候,仔细的分辨了流年色脸色,道:你没事吧?
没事。说完,他就拿着钥匙快步离开,那速度可一点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余生在想,到底什么事能让一向淡定的慕大神如此紧张和不安?
流年的确很久都没有遇到这种不安到连闯了好几个红灯的qíng况,车内一直在播放着G市小镇上发生的地震qíng况,他一双黑眸冷静地看着前方,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沉着之气,唯有那紧闭的双唇泄露了他的紧张。
他忽然能够理解那天初末从医院跑到大街上拦车只想要见他一面,此刻的他也只想见她一面,只要一面确定她安全,什么都好。
流年从G市赶到小镇上,已经是晚上11点了,市里已经派了部队将这里重重围了起来,流年将车停靠在一边,打了个电话,然后徒步走进小镇。
小镇本就不大,一场地震轻而易举地将它们摧毁,唯独一些不高的平房屹立不倒,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那大马路上的破瓦残块依旧显示出地震的破坏力对小镇的伤害有多qiáng。?
☆、第55页
? 许多担心家人从市里赶来的人都被阻拦到了外面,消防人员告诉他们,里面正在实施抢救。这时,他们看见一个长相英俊的男子不知道对消防人员说了什么,然后那人震惊地看了他一眼,就将他放了进去。
一转进初末住的那栋房子,流年的心一沉,古老的楼房的一半已经倒塌,初末的家已经完全没有了。俊脸紧绷成一条弧线,流年大步跨向初末的房子。
不要问他为什么不在急救营去找她,也不要问他为什么消防人员都找不到她,他却能轻而易举地找到。
初末小时候非常喜欢玩捉迷藏,每每都会藏到别人找不到的米缸里,只有流年无数次都在相同的地方找到她。
当流年揭开那个被砖头覆盖的米缸时,她就在那里。
初末抱着一个蓝色的被子,紧紧地抱着,眼睛怔怔地盯着位置的角落,听见声音,她抬起头来。她的样子看起来实在糟糕极了,比病人还要憔悴,仿佛这十四个多小时,她经历的却十四年。
空dòng的眼睛在看到他的刹那间难受了起来,整个人好像陷入了走投无路的困境中。
末宝?流年蹲在她身边,轻柔地唤着。
她只是怔怔地望着他。
末宝,是我。他轻轻地将她额前凌乱的发往后抚,我是流年。
嘴唇动了动,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她说:妈妈不见了……妈妈不见了……末宝……
冬天家里好冷……妈妈不舍得开电热毯,总是烧煤炭……我怕她煤气中毒,就买了厚实的被子回家……还想、还想劝她去医院做全身检查……可是我一直在家里等都没有等到她……然后就地震……然后没有家了……妈妈也不见了……她像只受伤的小鹿,呜呜低鸣:我一直躲在这里……听外面的声音……可是广播里没有妈妈的名字……没有……她的哭声破碎,令人心疼,流年吻着她的额头低声安慰:末宝乖,先别想这么多,一切都jiāo给我。
虽然这样想很自私,但是流年还是在心底庆幸,那个让他找不到的人不是初末,这一刻,流年才感觉到,即使她曾经离开过她,但只要她平安无恙,就好。
幸好不是她……流年抱着她,疲倦地闭了闭眼睛:一切都会过去的,我带你回家。
初末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流年,喃喃地叫着:流年哥哥,流年哥哥……最后哇——的一声终于在他的怀里彻底崩溃。
幽暗宁静的房间里,暖气静静地流淌着,深色的窗帘掩去了G市夜晚的奢华,平静的好像那一场残酷的灾难只是一场3d的科幻电影,虽有身临其近之感,但看完便散了。
流年坐在chuáng沿边,看着深色被子掩盖下那张苍白的容颜,虽然一再的担心,希望她没事,但还是免不了在那场天灾中,初末被一个从天花板掉下来的钻头砸到了后脑勺,里面积淤了一整个血块,即使目前检查不出有什么大碍,但依旧让人担心。
唔……chuáng上的人轻轻地呻吟了一声,迷蒙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黑暗的身影,她轻轻地叫了一声:流年哥哥?
嗯。末宝,是我。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喃声道:你叫我什么?
末宝。伸手轻轻擦掉她因为不可置信而掉下的眼泪,流年道:傻瓜,怎么长这么大了还这么爱哭。
流年哥哥……呜咽的声音依旧没有断,初末起身拥住他,好难过地说:妈妈找不到了……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找不到了。
你还有我。流年吻着她的额头,一颗心因为她的悲伤拧得发紧。
她抱着他哭泣,像是要将身体里所有的泪水都流gān,她在最痛苦的时候,总是这样想,流gān了眼泪,是不是就可以不悲伤了?
可是她每次都哭得那么用力,为什么还会这么悲伤?她以为父亲的离开是她苦难的终结,为什么到了最后,老天连母亲都吝啬于给她?
流年能清楚地感受到怀里颤抖的小身躯有多难受,在外人眼里,他在任何方面都出类拔萃的优秀,却不擅长安慰人,只能像拍小孩一样,轻轻地拍着初末的背,用这样的行动告诉她,他在她身边。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哽咽的声音渐渐地安静了下来,胸前已经湿了好大一片,流年低头看去,才发现她哭着睡着了。
起身小心地将她重新安置在chuáng上,拉好被子。擦掉她眼角未gān的泪水,她眼下淡淡的黑影,让他看得很心疼。
静静地陪了她一会儿之后,流年才起身走向外面,轻轻地掩上了房门。拿出刚才一直静音却在闪烁的手机,上面显示余生二字,他拨了回去,接通之后问:怎么样了?
余生说:没有消息,不过我找到了她的邻居,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婶,她说要见你。
慕流年来到余生说的地址时,就看见一个五十左右的大婶焦虑不安地坐在那里,身边有个长得跟她颇为相似的男人在安慰她。
流年走进,跟余生示意了一下,就在他们对面坐下: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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