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少卿一时了然。
她说的一起,就是一起睡觉的意思,没有其他。
“行吗?”姜衿又声音小小地问了一句。
她觉得这样的她有点不像她,没有顾忌和迟疑,靠近他,就像飞蛾扑火。
可是她无法自控。
她没有过这样无法自控的时候,可眼下,每每对上晏少卿,许多话总比想法快一步,直接蹦出来。
她对他的感qíng,好像火山爆发。
沉寂了很久很久之后,一旦被惊动,滚烫的岩浆便倏然迸裂了。
太热烈,连她自己都觉得痛。
和他在一起,四肢百骸总是既愉悦又痛苦,心脏也是,跳动频率不受她掌控,有时候突然停一拍,好像下一秒就要窒息了。
原来这就是爱qíng的感觉。
谈恋爱原来是这个样子了,让人痴傻癫狂,yù生yù死。
快乐到极致,也难受到极致。
姜衿太紧张了。
一句话问出来她其实又觉得难堪,可说出去的话好像泼出去的水。
她没有反悔的余地,两只手握着晏少卿略带冰凉的一只手,滚烫的心脏差点跳到嗓子眼,低着头不敢开口,也不敢说话,她清楚的知道,一旦再开口,颤抖的声音肯定泄露她的无措和紧张。
已经够紧张得了,不能再紧张了。
再紧张下去,她得看不起她自己了。
其实只在分秒之间而已,她却觉得已经有一个世纪般漫长。
她等着晏少卿开口,好像濒临生死的囚徒,在等待法官给出一个宣判来。
“嗯,”晏少卿被她抓着手,并未察觉她内心激dàng澎湃,略略笑一下,好声好语地哄劝道,“你先去洗漱,完了过来和我睡。”
第080章 青青子衿
姜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雀跃不已。
伸手拧开房门,放下包,乐颠颠地去浴室洗漱了。
洗到一半,才突然发现,上次拿了东西以后,自己连一件睡衣都没有了。
总不可能穿着T恤牛仔裤就上晏少卿的chuáng吧。
他那么讲究。
姜衿扯了毛巾擦头发,一边擦,一边胡乱地想着怎么办。
半晌——
一个念头浮上心来。
她可以穿晏少卿的白衬衫啊!
他衣柜里那么多件,每天穿一件,一月估计还不重样呢。
自己穿一件,也根本无伤大雅的。
尤其,她上一次已经穿过了。
姜衿极力地说服着自己。
丝毫没有感觉到,她对晏少卿的衬衣,有一种古怪的、隐秘而令人觉得羞耻的占有yù。
总归很喜欢。
看见了就无法移开视线,看见了……就想把自己塞进去。
就穿他衬衫好了。
她这样想着,便用白色的浴巾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踩着拖鞋,抿着唇,小心翼翼地往晏少卿房间而去。
房门开着。
她敲了两下,又走几步,听见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晏少卿在洗澡。
姜衿便抬步到了门边,轻轻地敲了两下。
喊道:“晏哥哥?”
晏少卿一愣,透过浴室里氤氲的雾气,看到了她纤细的轮廓,不清晰,却也绝不模糊。
浴室玻璃是特殊材质,外面看不到里面,站在里面,却基本能将视线之内的卧室qíng景看得一清二楚。
眼下水雾缭绕,隔绝视线,可——
他还是看得见姜衿。
细白纤秀的,露着肩膀,浑身上下就裹了一条浴巾。
侧脸贴在了玻璃上,竖着耳朵等动静。
简直是——
好气又好笑,心qíng没法子形容了。
晏少卿暂时关了水,声音略高一些开口道:“我在。怎么了?”
难道是洗漱完了,要这样去睡觉?
晏少卿想到这还有点惊悚,犹豫着怎样提醒她比较合适,就看到小丫头转过脸来,发问道:“我没有睡衣啊,穿一件你的衬衫可以吗?”
原来如此。
晏少卿松了一口气,“你去衣帽间自己拿。”
姜衿“哦”了一声,抱着胸走远了。
——
很快,晏少卿洗了澡出来。
进了卧室,又是一愣。
小丫头短发蓬乱,穿着一件他的白衬衫,光着脚,绕着chuáng,在地板上走来走去。
这又是什么qíng况?
晏少卿忍不住蹙了眉,上前一步,一只手扣着她肩膀,拎小jī一样拎起来,将她放到chuáng上去了。
姜衿猝不及防,反应过来已经坐在chuáng边了。
好尴尬。
低头玩着手指,不说话。
“你这是怎么回事?”晏少卿看着她白嫩jīng巧两只小脚丫,拧眉教训道,“地板上多脏不知道吗?忘乎所以地来回踩,嗯?我看你军训还是不够累。”
“地上凉嘛。”姜衿仰起头,皱着鼻子看他一眼,嘀咕道:“脚热。”
晏少卿简直被她气乐了。
伸手在眉头重重揉一下,竟有点说不出话来。
就想拎着她扔到门外去。
他有洁癖,衣食住行都算得上讲究。
眼下——
对这小不点的容忍早已经突破天际了。
“晏哥哥?”姜衿也觉得自己着实有点胡闹了,眼见他不说话,仰起头小心道,“你生气了?”
“没有。”晏少卿板着脸。
“看上去就像生气了。”姜衿苦着脸说一句,眼珠子动了动,讨好道,“我错了好不好?我这就把脚擦gān净。”
话音落地,她又要跳下chuáng。
“你别动。”晏少卿一掌按在她肩膀上。
眼见她点头,转身走到桌边,扯了几张湿纸巾回来。
坐到chuáng边,拿起了姜衿一只脚。
帮她擦。
姜衿哪里想到他会如此纡尊降贵,帮她擦脚?
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在他手心的那只脚也不自在地往回缩。
“别动。”晏少卿差点没握住,侧头看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动作却仍是非常轻柔。
擦完一只脚,换了另外一只。
突然想到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一次。
他跟着妈妈和爷爷一起,三个人去姜家看姜衿。
小丫头才八个月,小小一只,活泼好动,软而柔的小衣服裹着圆圆的肚皮,翘着双脚,在大大的chuáng上来来回回地爬,咯咯笑着,声音宛若银铃。
爷爷和妈妈很喜欢,一直说姑娘家爱笑多可爱云云。
他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她脚上。
终于——
等房间里剩下他一个守着。
他便一手抓了她的脚,好像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玩具,在手里捏来搓去地把玩。
许是觉得痒,小不点刚开始咯咯笑,后来又疼了,扁着嘴就想哭。
他才八岁,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过分了,连忙手足无措地哄着她,说了些“你本来就是我的”之类的傻话。
小丫头瞪着眼睛看他,他又觉得好玩,一本正经地在她脚心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咧嘴笑着教育她,“哥哥在给你盖章呢。”
爷爷说姜家那小丫头就是他媳妇。
像妈妈嫁给爸爸一样,嫁给他,很幸福地生活在一个家。
他便一直觉得——
姜家那小不点,就是他的人。
可是她连话都不会说,路都不会走,也不怎么叫人。
他因此唉声叹气了很长时间。
直到——
漫天血色映在他眼前。
回忆里后来的画面刚一出现,便戛然而止了。
晏少卿突然松开她的脚,也没说话,站起身来,去洗手间洗手了。
他洗得很慢,很久没出来。
姜衿便一直盯着洗手间的方向,也有点不明白,他突然间又怎么回事,好像不高兴。
转念一想,又觉得他素来便是如此的。
姜衿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转身掀开被子,一骨碌滚了进去。
没几分钟,抱着被子睡着了。
晏少卿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进入了沉睡状态。
小小一个人儿陷在柔软的被子里,只脑袋和纤细白嫩两条胳膊留在外面,微微躬身蜷缩着,姿态略带戒备,看上去接近一个母体里的小婴孩。
晏少卿站在chuáng脚,居高临下,垂眸看了她挺长时间。
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毫无睡意。
他作息时间平时还算稳定,睡眠质量也一向好,眼下躺在被子里,却觉得自己这一晚上可能要失眠了。
“晏哥哥。”
耳边姜衿的呢喃声突然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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