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_朱砂【完结】(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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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说到把人送到外头去,用不着周鸿,顾嫣然自己也能做了。别的不说,如今沔阳那边还有个庄子,写意一家子就在那里替她管庄子,若把人送到那处去,叫写意替她物色个人家嫁了,又有何难呢?且写意是个稳重的,人送过去了,便是想翻腾点什么事,也有写意看着,她放心得下。

  顾嫣然心里盘算了一番,便叫人送了封信去沔阳。年前沔阳那边来送年礼的人过来,还说起附近有田产要卖,恰好也问一问,这田究竟有没有买到手。正月里天寒地冻的,总要等出了正月十五才好叫人上路,加上写意物色人家,来来回回的少说也得差不多一个月才能有消息。故而顾嫣然将信写了,便将此事暂且搁到脑后。实在正月里,她的事qíng并不少,也没心思只管记挂着牙白。

  第一个自然是各家拜年。虽说周鸿是侯爷,朝中官员多半只有来给他拜年的,但从前军中那些同僚们却不能按此办理。且周鸿到底年轻,周家一些亲友里头辈份长的,还得夫妻两个过去才算礼数周到。

  几天下来,顾嫣然只觉得腰酸背痛不想动弹,跟元哥儿玩耍都觉得没有力气,倒在chuáng上叹道:“这过年比平日里还累。”

  周鸿躺在chuáng上,让元哥儿趴在他胸前,两臂小心地围着儿子,随口笑道:“这才走了几家而已……”接收到妻子哀怨的眼神,连忙改口,“家家都是那般,端着笑脸说些客气话,原比平日里亲友家走动更累。”

  “你怎无事?”顾嫣然忍不住伸手拧了他一把,“不但无事,还……”还趁着过年这几日不必去衙门,夜里就缠着她……幸而还有些分寸,不然这几日各家跑来跑去,只怕她骨头都要散了。

  周鸿陪笑道:“都是在军中练出来的。天天骑着马,日常训练至少也跑一两个时辰,若是打起仗来就更不必说了,几天几夜也别想好生歇一觉……”他有经验,只要说起军中的苦,妻子立刻就再不会跟他计较什么了。

  果然顾嫣然立时将自己的抱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剩一脸心疼:“也不知你那时怎样熬过来的……”说到这个,就想到西北军,“如今那边是谁在驻守呢?”

  周鸿轻轻一嗤:“原该是陆大将军。只是那时他想回西北,陛下不让他回去,如今陛下不禁着他,他又不肯走了。说是风湿骨痹之症又犯了,其实……”

  顾嫣然很明白丈夫是什么意思。皇帝不大露面,宫里宫外都传说其实是在围场伤得不轻。且大年初一,又是由晋王代祭太庙,太子之位的争夺已然到了关键之时,这种时候,陆镇怎么舍得走呢?虽说到了西北他手中便能有军权,可那毕竟离得太远,到时候万一皇帝崩了,晋王直接继了大位,他在西北可就鞭长莫及了。

  “若是有了兵权,他从西北回来也未为不可啊……”顾嫣然觉得不是太明白陆镇的意思。史书上清君侧而得位的,也不在少数。

  周鸿笑了笑:“哪里有那么容易。西北那边有多少许大将军的旧部,怎会那般容易就被他收伏?若不然,之前他又何必想方设法要bī我入绝境。且如今西北因与羯奴jiāo好之事,另有处置使在,也分了西北军主帅一些权力去,想要带兵返京,更是难上加难了。倒不如他在京中设法的好。”

  顾嫣然一凛:“在京中设法?那不就是五城兵马司,京城两营?”

  “还有宫中九卫呢。”周鸿接口道,“晋王殿下也在注意此事。京城兵马众多,无论谁想掌握都难。”

  顾嫣然微有些惴惴:“那你……”周鸿如今手上可是有兵的。难怪今年上门拜访的人特别多。

  “且看着罢。”周鸿连忙安慰妻子,“我也有防备——哎哟,这小子尿了!”刚才说着话,便看见元哥儿握紧了两只小拳头,表qíng有点奇怪。他不曾带过孩子,还当这小子是想用力翻身呢,谁知片刻便觉得热乎乎的,居然被尿了一身。

  顾嫣然连忙过去抱起儿子,只见周鸿衣裳上一滩尿渍,宛如山河地理图一般,不由得好笑地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小屁股:“怎的尿在爹爹身上?你半夜里要尿还要哼哼呢,怎的这时候又不出声了?”

  元哥儿哪里听得懂,只当顾嫣然跟他闹着玩呢,还咧开了小嘴咯咯地笑,挥舞着小ròu手想抓顾嫣然头上的珠花。自打有了他,顾嫣然连耳坠子也不敢戴了,家常也只一根簪子几朵珠花,唯恐他手快,抓到什么尖锐的东西伤了自己。

  周鸿坐起来,抖着身上湿哒哒的衣裳也好笑:“这臭小子!瞧不打你屁股!”

  “快去换衣裳吧。”顾嫣然嗔他,“哥儿才多大,知道什么。”

  周鸿跑去换衣裳,满屋子只听元哥儿快活的笑声,完全的不知愁滋味,令听者忘忧,也暂时将那些暗流汹涌的烦心事都抛在了脑后。

  第132章

  才出正月,宫里就又传下一道旨意——两位已经到了摽梅之龄的公主,要择婿了。

  说起宁泰公主和景泰公主择婿的事儿,其实已经有些日子了,去年周润还为这个特地在寿王别庄上办了场宴会呢,只是后头又出了些事,一时没顾得上。这时候再提起来,也很是时候了,毕竟两位公主都已经十六七岁,纵然皇家舍不得公主早嫁,这年纪也不好再留了。待选定了驸马,纵然不特地修建公主府而是赐一处现成宅院,加上合婚、下聘、过门这些手续,怕一年半载的也走不完程序,等到公主出嫁的时候,正好十八岁。

  只是公主择婿的旨意下来才不久,京城里就渐渐有了传闻……

  “说公主跟良表哥搂搂抱抱有了肌肤之亲?”顾嫣然乍听这话,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周鸿yīn沉着脸嗯了一声:“京城里传得风言风语的,仿佛亲眼所见似的。”说吕良本不是围场的护卫,只因爱慕宁泰公主,才在围场中出现猛虎之时奋勇上前救驾;又说吕良如何如何紧抱公主,让老虎撕咬自己后背;甚至还有传说宁泰公主衣衫撕破,如何露出了肌肤云云。

  自然,这些话说得都十分隐晦,且多是市井泼皮,但他们口中不必多说,只彼此做着些猥琐眼色,也足够人领会其中意思了。而听到这些话的升斗百姓,对皇宫秘辛都颇有好奇之心,或许他们并无恶意,甚至或许还当成英雄救美的佳话来听来传,可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的,宁泰公主的名声却是彻底毁了,如何还好别嫁他人?

  虽说皇室公主尊贵,在失节一事上也自由得多,并不似官宦家的女孩儿,手被外男碰过都非嫁不可。但婚姻之事,总归要求个夫妇和顺,若是驸马因此心里存了个疙瘩,纵然慑于君臣之别不敢在公主面前表现出来,也是一桩隐患。更何况,若一味只说君臣,又哪里还有什么夫妇和顺呢?

  故而,京城之中这些流言,看起来仿佛是一桩佳话,其实却将宁泰公主束缚住了。除非她心智坚qiáng到不怕日后夫妻不和,否则怕就是只能嫁给吕良了。

  且,顾嫣然担忧的还不仅仅在宁泰公主身上:“这是什么人传的,可不是要害良表哥吗?”

  “是有人私下猜测,说是齐家放出去的消息,为的就是求娶公主。”周鸿脸色更沉了。这些流言,真是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若将传话的人都抓起来,一则未免小题大做,二则尤其yù盖弥彰,反而叫人疑心真有实事;若是放任不管,此事又分明有人在后头推波助澜,与一般流言不同。这些日子,五城兵马司没为这事少忙活呢。

  顾嫣然急了:“这如何是好?虽说有些……但要不要让舅舅上个折子跟陛下辩白几句?”

  周鸿苦笑:“辩白什么?辩白齐家并不愿娶公主?”这种时候,真是说什么都不好,“舅舅说,清者自清,看陛下如何处置便是。”

  顾嫣然却觉得不好:“什么都不做,便是袖手看着公主为难。不如由良表哥自己写个折子,自承危急之时失礼,向陛下请个罪,并将良表哥送回福建我父亲那边。”如此一来,谣言不攻自破,“若有人再传是陛下将良表哥调走的,便把他们统统抓起来!”

  “这也有理……”周鸿沉吟着,“叫元宝速去舅舅家传个消息,由舅舅再斟酌行事便是。”

  元宝飞奔去送信了,顾嫣然才想起来问:“这究竟是谁在后头传闲话?”

  周鸿冷冷道:“还有谁呢?自然是不愿宁泰公主嫁得如意郎君的人。”

  “宁泰公主不过是公主罢了!”顾嫣然只觉得不可思议,“且本朝驸马不可任要职,公主嫁个什么人家又能如何?哪里来的这么大仇!”本朝对驸马入仕不似前朝那般苛刻,但驸马本人也不能任要职,不过是多数做个闲散官,或者是在尚宝司一类官职不高的地方呆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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