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宝卷懒洋洋地一挥手,说:“不用等了,开演吧。”萧遥光才笑着站起来说:“今天这班杂技团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工夫从guī兹请来的呢,保管太子满意。他们guī兹的戏服和我们都大不一样,太子瞧了一定觉得新鲜。”于是吩咐下去,让演员们都上场。
音乐喧闹起来,众多的演员鱼贯入场,衣服果然不一样。尖顶的huáng色小帽,看起来就滑稽,惹人发笑;紧身及膝的短衣、红腰带,和当下的宽服裘带截然不同;浑身上下还缀满了金花玉镜,走动时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叮当声。萧宝卷还没有看表演,一见到这些奇装异服,jīng神立刻就来了,坐直身子,一挥手,让他们马上表演。
这些杂技演员果然了得,开场就是一个人用牙齿叼着一根长达七八丈的幢木,然后一个演员在上面翻腾挪跃,整个幢木纹丝不动。后面还有一种“木马伎”的傀儡戏。这种木马只有马首、马身,却没有马腿,用两个演员的四条腿代替。表演起来整个木马进退自如,起卧自然,酷似真马。上面坐着一名演员扮的骑手,和扮演马的两个演员互相配合,做出各种滑稽、惊险的动作,让人提心吊胆,引人入胜。高坐在主位上的萧宝卷果然看得津津有味,神qíng简直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眼睛眨都不舍得眨一下。
谢芳菲和底下的一gān人等,根本就没有欣赏的心qíng。谢芳菲时不时地打量斜前方右首边的那个人,心里总觉得毛毛的。趁着鼓声喧天,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低声越过身子问旁边席上的王茂:“知道前边右首第一席的人是谁?”王茂皱眉说:“这个人叫吴有,跟在萧宝卷身边已经有很长时间了。萧宝卷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和这个人脱不了关系。这个人完全一个谄媚的弄臣,只会教萧宝卷一味地吃喝玩乐,就是杂技这项玩乐也是他首先引进宫供萧宝卷取乐的。萧宝卷不但不疏远他,反而十分亲近重用,对他的话言听计从。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神qíng十分的不屑。
谢芳菲又问:“他跟在萧宝卷身边有多久了?”王茂摇头:“这个倒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时间不短。怎么了,芳菲对他有什么疑问吗?”谢芳菲没有回答,想了想,又问:“他是怎么得到萧宝卷重用的?”王茂回答:“好像是哪一个宦官引见给萧宝卷的,玩乐这方面简直就是萧宝卷肚子里的蛔虫。他居然怂恿萧宝卷自己亲身上演杂技。下令向民间qiáng制征收的雄雉毛、鹤羽、白鹭縗不知道害得多少百姓鬻妻卖子,家破人亡。”谢芳菲虽然释然了一些,可是还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就觉得熟悉呢,尽管从来就没有见过此人。
谢芳菲正偷偷打量的时候,看见他冷冷地朝自己看过来,眼神十分陌生,没有任何熟悉的感觉。心里心虚了一下,不敢再看,自嘲地想难道这就是自己和这个叫吴有的人的缘分?所以就算从来没有见过面,天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心里笑骂自己真是越来越会胡扯了。
杂技终于演完了,正戏也要开场了。萧宝卷直接将他和王敬则来往的秘密信件亲身呈给萧宝卷看。萧宝卷虽然面色不善,十分不耐烦还是接了过来,随便翻了两张,慢慢地愤怒起来,瞪着眼问萧遥光:“王叔,这可是你做的好事!”
萧遥光伏低身子,惶恐地解释说:“太子息怒。太子想一想,这如果真的是我做的事qíng,怎么可能连自己都出卖呢?这些全都是平西将军王敬则一心想谋反的证据。我为了套出他真正的qíng况才与他虚与委蛇的,还请太子明鉴!”
萧宝卷果然说:“王叔,原来错怪你了。你先起来吧。这件事qíng我自然会告诉父皇。这个王敬则,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密谋叛乱,我一定要诛灭他九族,以儆效尤,看看他谋反的下场!”
萧遥光站起来,作卑躬状说:“还请太子立即将这件事qíng转达给皇上才是。此事事关重大,绝对拖延不得。王敬则的兵马已经在来建康的路上了!”
萧宝卷点头说:“我一回去就会立即将这些信件jiāo给父皇的。王叔,这次你立了大功,父皇一定重重有赏的。”
萧遥光作感激涕零的样子,连谢芳菲都觉得恶心,萧宝卷居然还能够若无其事地看下去。谢芳菲一直从旁注意着吴有的反应,见他脸色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见到萧遥光突然呈上信件的一事,只是眼睛闪烁了两下而已,也是一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物。谢芳菲的心里越来越疑惑。
萧宝卷率先从大厅的正中央离去,吴有跟在后面经过谢芳菲跟前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越发的qiáng烈。谢芳菲仔细地盯着他的背影,那种蓦然而来的熟悉的感觉突然间又消失了。谢芳菲开始惊疑不定起来。
事qíng大功告成,众人神qíng兴奋不已,唯有谢芳菲仍然紧蹙着眉毛,心里的怀疑却不敢说出来。
第五十四章
自古红颜多薄命
谢芳菲和众人回到萧府,头昏脑涨,身心俱疲,又是一天马不停蹄地勾心斗角。谢芳菲这会子有些吃不消了,没有坐下来和大家一起继续等事态进一步的发展,告辞一声,立马回房,倒在chuáng上,睡得不醒人事。梦里又是另外一番景况,只是那种似有若无的熟悉的气味像丝线一样还一直牵系着现实里的梦魇,逃避也没有用。
容qíng急急忙忙地进来找谢芳菲的时候,她兀自轻蹙着眉沉睡不醒。容qíng在外面将门拍得震天响,依然不见动静。心里一急,一脚踹开,闯进去的时候,谢芳菲还倒在chuáng上,眼皮动了一动。容qíng知道她马上就要醒过来,趁机毫无顾忌地盯着她的眼、眉,还有嘴,一种细细的兴奋悄然无声地从脚底一直窜到头顶,然后流散到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
谢芳菲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一时间还没有适应突如其来的明亮,下意识地又闭上眼睛,舒服地叹了一声。然后想到什么,突然睁开,有些吃惊地看着容qíng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容qíng茫然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她房里,只是觉得一阵心虚和尴尬,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故意掩饰地咳了一下,然后说:“出了一点事,萧大人让我过来看看你醒了没有。”谢芳菲无意识地点了点头,捂着嘴打哈欠,拿眼睛看着他。容qíng心里一跳,又yù盖弥彰似的说:“我在门外敲了半天的门,怕出什么意外,一时心急,所以就……”
谢芳菲挥手打断他,指了指外面,然后扯着被子坐起来,见容qíng还没有反应过来,抬眼问他:“哎,哎,我说事qíng再急,也等我先起来再说。你在这gān傻站着gān什么!我穿衣服你也站这里?你让下面的人先将水给端进来,我简略梳洗一下就过去。”容qíng没有说话,眼睛又看了她几眼,刚睡醒的人和平常总是有些不大一样的,才点头走了出去。心脏依然“砰砰砰”地在闹腾不休。
谢芳菲赶到前面去的时候在大厅里碰到徐勉,笑着上前打招呼说:“这么一大早,徐大人就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qíng?”
徐勉点头,然后走进来,叹气说:“想必你们也知道了。王敬则收到风声,连夜离开了建康。等我们发觉过来,要追已经来不及了。”
谢芳菲虽然有些吃惊,不过早就知道王敬则没有这么容易死,稍稍释然,只是问:“这件事qíng可就有些奇怪。参加这次计划的全都是信得过的人,绝对没有背叛的可能。照理说,他怎么能收到风声呢?”
萧衍也迎了出来,听到谢芳菲的疑问点头说:“昨天晚上,我们一回来,听说宫里已经派出了大队的禁卫军将整个将军府围得水泄不通。可是进去的时候才发现,王敬则早带着众心腹手下从南门逃跑了,留下的全是一些不中用的老弱奴仆。南门守城的官员还没有收到禁城的手令,见又是平西将军,压力之下,只得放他们出城去了。看来,王敬则早就收到风声,甚至有时间将众心腹一起给带离建康。”
谢芳菲想了想,说:“既然我们行动如此迅速,还是让他给逃跑了。这说明,昨天晚上的计划一定早早地就泄露出去了。”几个人早就想到这个问题,脸色都凝重起来,这么机密的事qíng也能泄露,那么昨天晚上在座的人当中一定有内jian。虽然这么怀疑,可是事关重大,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谢芳菲想起昨天晚上跟在萧宝卷身后的吴有,又听到王敬则逃跑一事,心里越发的怀疑,口里却说:“大人放心好了,我们这边肯定没有问题。想是始安王府里的人大概看出一点端倪,所以提前通知了王敬则。”萧衍和徐勉微微沉吟了半晌,最后萧衍说:“我也相信我的部下绝对的忠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今天这件事qíng我和大家都不会再提起。这次就当王敬则命大好了,反正他已经是穷途末路,就让他多活两天好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李李翔 现代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