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乱民人数众多,这些士兵也快要抵挡不住了。赶来支援的侍卫们见状,迅速冲上去,形成另一道防卫,双方厮杀起来。战况惨烈无qíng,几乎变成了屠杀。冲在前面的乱民赤手空拳,怎么会是武功高qiáng的侍卫们的对手,没有一个活下来。后面的人被杀得心胆俱寒,恐惧之下,没有人再敢往前冲,隔着一段距离重新对峙起来。
谢芳菲一路走过去的时候,到处都是横死的尸体。天色已经黑下来,只有远处有几把火把在“滋滋”地烧着。谢芳菲站在官仓里的高台上,除了空气里持久不散的血腥味,什么都闻不到。底下是一片的尸体,乱民的、士兵的,横七竖八地倒在那里,甚至死后还要被人践踏。这个时候的人命连路边上的野糙都不如,什么都不是。
吉士瞻神qíng凝重,满脸不善地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事qíng怎么这么严重?到底是谁引起的?全部给我说清楚!”民不与官斗,大部分的老百姓能忍则忍,绝不愿正面和官府发生冲突。如今发生这种大规模的bào乱,已经到了难以收拾的地步。
负责守卫官仓的郑参军浑身是血地说:“这些乱民大部分都是城里的佃农贫民,因为上次战争的关系,朝廷赋税加重,早就没有饭吃。今年刚有收成的时候,又碰到蝗灾,寸糙不留,什么都没有。据说事件的起因是有一个叫霍启的人前去催租,见一家姓余的贫苦百姓拿不出租税,竟然毒打了余老头一顿,引起附近百姓的众怒,大家围攻之下,将霍启活活给打死了。”
他身边的一个参军□来说:“霍启之所以会将余老头毒打一顿,其实是看上了余老头的媳妇儿。余老头一家人誓死不从,这霍启心怒难平,借着收租的名义毒打了余老头一顿。余家连饭都吃不上,哪里还有钱治伤。没过两天,这余老头就死了。”
郑参军继续说:“这霍启本来死有余辜,没有什么值得追究的。可是他的一众亲友岂肯罢休,带了些人手,将这姓余的一家六口全部杀掉了。还将出了手的百姓全部押入了大牢,很多人当场就被乱棍打死。后来周围一带的老百姓愤怒不平,全部集结起来,要找霍启的一众亲友报仇。这些纠结起来的乱民发展到后来什么都不怕,全部成了亡命之徒,竟然敢来抢官府的粮食。现在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恐怕很难保得住官仓。”
谢芳菲叹息,这就是战争带来的后遗症。官bī民反,就是这样反的。连命都快没了,不反gān什么。霍启的事只不过是一根导火线,加深老百姓对官府的痛恨。
吉世瞻听完,想了半天,说:“先将这件事qíng镇压下来再说。不用担心,僧珍的五千人马应该马上就能赶到。先用计将他们拖延个一时半会。萧大人刚接手雍州就发生这种事qíng,让我不得不有些担心呀。”
谢芳菲听他的话大有深意,看着他问:“吉大人,你的意思是?”吉士瞻叹气说:“芳菲,你来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这些乱民虽然手无寸铁,却组织得当,我们的援军一到,他们立刻就退下去了,行动迅速。现在这样的qíng况下,依然和我们的人在对峙,没有任何撤退的迹象。开始的时候可能真的只是单纯的报复,到后来,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谢芳菲吃了一惊,说:“难道有人趁机借这个事qíng,暗地里煽动民变?”
吉士瞻微微地点头说:“我只是凭感觉在怀疑。这里的官粮是整个军中的命脉,出了事的话,一定会惊动朝廷。城里那么多的粮仓不抢,为什么非要来这里抢?还有,萧大人正好不在雍州的时候,偏偏就发生这种事qíng。我怀疑这些乱民之所以会来这里,是有人想要彻底毁了这批官粮,然后加害萧大人。究竟是不是,到时候就知道了。”
谢芳菲听他说得有道理,点头赞同。一般的老百姓确实想不到来这里抢粮食,要去的话自然也是去府衙的粮仓或是某些防守松懈的粮仓,突袭之下,极有可能成功。而且,他们此刻看起来也不像是一般的乌合之众,居然敢和官兵对峙。如果不是吉士瞻派府中的侍卫及时来援的话,这会儿粮仓说不定已经被抢一空了。于是说:“究竟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只要试探一下就可以知道了。这些老百姓如果真是被人煽动利用的话,背后的这个人很好找出来。”
吉士瞻看着她,眼里有询问的意思。谢芳菲微笑说:“如果只是一般的老百姓,看着这么多的人一个个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死去,满天满地的鲜血,再多的愤怒不平也早就吓得消失了。他们之所以会继续顽抗,是因为既然参加了bào动,就没有其他的活路了。我们可以利诱安抚一下,答应他们,只要他们立即离开,事后一定不追究任何的责任。大家既然可以继续活下去,自然没有必要再在这里gān耗着,白白牺牲xing命。”
郑参军按照谢芳菲的吩咐,站到高台上对着所有人大声地说:“下面的人听着,萧大人下了命令,只要你们现在肯主动离开,日后一定不追究这次的bào乱。之所以发生今天这样的事qíng,大家也是被bī无奈。所以你们立即散了吧。”
声音远远地传出去,洪亮清晰,众人听得一清二楚。底下的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就连己方的士兵也不肯相信,这些乱民杀了自己这么多的兄弟,怎么能就这样放他们走呢!过了一会,渐渐骚动起来,人心涣散,有些人开始接头jiāo耳地议论起来,看起来颇有退意。
人群中突然有人叫起来:“大家绝对不能上当受骗。他们一定是先诱哄我们离开,到时候再将我们满门抄斩,诛灭九族。反正横也是死,竖也是死,还不如冲上去,跟他们拼了。我们平时所受的欺压究竟是谁给的,大家难道都忘了吗!怎么能相信他们这些láng心狗肺的东西!”下面的乱民再次被煽动起来,纷纷大喊:“拼了,拼了!他们的话怎能相信!”就要开始第二轮的bào动。
谢芳菲看着吉士瞻,事qíng果然不是这么的简单。郑参军继续说:“萧大人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算数的。大家难道忘了大人救助难民,亲赴襄阳的事qíng了吗,难道你们连萧大人也不相信了吗?”
下面的人有一会儿的沉寂,显然对萧衍还是很相信的。可见萧衍在襄樊一带很得民心。忽然又有人跳起来说:“我们要听萧大人亲口保证才会相信。”众人纷纷点头,说只相信萧大人亲口说的话,别人的话全部都不相信。谢芳菲摇头,居然能提出这样的条件,事qíng更加不简单。下面这些普通的老百姓怎么知道萧衍今天偏偏就不在雍州呢?
正在僵持的时候,狂乱的马蹄声飞奔而来,吕僧珍亲率的五千jīng兵已经赶到,行动迅速地四处散开,将所有的乱民统统包围起来,前排的弓箭手将箭头瞄准聚集的乱民。完全是一面倒的形势。这些乱民惊恐绝望地看着突然间出现的大队人马,现在只能坐以待毙。
吕僧珍听完事qíng的经过,一言不发,露出冷酷的神qíng。谢芳菲有些头痛地看着底下的这些乱民,问:“现在该怎么办?”这些乱民又不是敌军的俘虏,好歹是雍州的百姓,总不能统统投进大牢里去吧。吕僧珍面无表qíng地说:“全部杀了吧,连官粮都敢抢。不给他们一个教训,以后如何治理雍州。”
第六十一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谢芳菲吃惊地看着他,然后看看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人露出诧异的表qíng,似乎都觉得这样做是天经地义的事qíng。她真正心胆俱寒,这就是吃人的乱世,人吃人就是这样来的。知道多说其他无谓的话根本没有用,直接说:“可是僧珍,这些人的背后还有主谋,我们怎么能就这样将他们给杀了呢,总要等到查清楚事qíng的真相再说。更何况他们也是被bī无奈,受人利用才会做出这样的事qíng。僧珍,只要我们答应放过他们,他们一定会乖乖地将带头闹事的人给供出来。你看,不如这样……”谢芳菲含在嘴里半句求qíng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吉士瞻打断了。
吉士瞻点头说:“不错,先要将背后的主谋给查出来。派人下去,将刚才带头闹事的人给带上来。一个不说的话就杀一个,杀到他们说为止。”谢芳菲再也说不出话来。
没过多久,一个浑身是血、披头散发的人被带上来。站到大厅前的时候,抬起头用不屑的眼光看着众人。立即有一个看不过眼的侍卫狠狠地打了两个耳光,嘴里的牙齿被打了出来,仍然闷哼着,没有吭声。
谢芳菲看见旁边有一个侍卫在吉士瞻的耳朵边说了几句话,吉士瞻点了点头。然后站起来,走到他旁边说:“看你的样子,倒是个不怕死的人,问也问不出什么事qíng。你说是不是,焦正平焦护卫?”那个叫焦正平的人才转起头,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吉士瞻继续说:“焦护卫,曹刺史近日可好?怎么也不见他常来走动走动?暗地里倒是勤快得很呢,简直让我们吓了一大跳。”焦正平见身份已经败露,冷笑地说:“你以为萧衍做了雍州的刺史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哼,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萧宝卷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暗中招兵买马的事qíng以为别人不知道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曹大人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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