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别传_李李翔【完结+番外】(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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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礼虽然仓促,可是昏天黑地地忙下来,也准备了一个来月。谢芳菲除了提亲的时候出过力之外,什么事qíng都帮不上忙。她什么都不懂。大婚那一天,她抱着小文去看热闹,看见里里外外大红大紫,张灯结彩,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心里也难得地高兴起来。在这样的时代里看见喜庆的事总是高兴的。

  谢芳菲站在那里愣愣地微笑的时候,容qíng看见她这个样子,忍不住走过来,细细看着她,说不出话来。谢芳菲反应过来,笑嘻嘻地说:“你gān吗看我呀!你应该看新郎新娘才是。你看,你看,大哥穿上喜服,看起来好奇怪哦。还有令光,令光顶着那么重的头冠,会不会觉得很累呢!我其实很同qíng她的。”

  容qíng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谢芳菲自言自语了半天,才叹气地说:“看见他们成亲,还真的蛮羡慕的!”

  容qíng终于忍不住了,走过来隔着小文拥住她。谢芳菲惊慌起来,又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低声说:“容qíng,你怎么了?让人看见就不好了,你快放手!”自己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差一点带着小文摔倒在地上。幸亏容qíng及时拉住了她。

  谢芳菲惊魂未定地埋怨说:“你触景生qíng也不是这么生的吧!我真是怕了你了!容qíng,你要想清楚一点。”

  容qíng突然石破天惊地说了一句:“芳菲,我们也成亲吧!小文就是我们的孩子,你说好不好?”

  第六十三章

  平地一声惊雷起

  谢芳菲吃惊地看着他,一时间像是在听戏台子上咿咿呀呀重重叠叠不知所云的老戏,听在耳里,却进不去心里。过了半天,才慢慢地明白过来,到底听懂了那些古老的曲、词、调,还有里面的忧伤、徇qíng。心里不是不感动的。一个人可以说出“我们成亲吧”这样的话,那是他最真的真心,他已经将他的心□luǒ地呈在她的眼前。容qíng刹那间点燃的烟火越发的璀璨,直直地,别无他物地望到她的灵魂里去。谢芳菲的心像是山路十八弯,弯过一个又一个的坎,却到不了这里。她是感动的,她是喜欢容qíng的。可是她,她的心,更隔蓬山一万重,再弯也弯不到容qíng这里。

  空中的烟火却渐渐地暗淡下来,只剩下一点火星子,差一点砸到头上,到最后终于消失不见了,湮没在茫茫的黑夜里。等到天亮了,或许还能够找到那么一点烟灰的痕迹——只要你愿意去找,总有人会不死心地去找的,总有人会的。是他也是她。

  容qíng似乎也觉得过于莽撞了,笑着说:“芳菲——”笑容里忍不住带上一两分的惨淡,尽管心甘qíng愿。话却没有说完——怎么完得了!他虽然是一时的莽撞,那也是真心诚意的莽撞。

  谢芳菲一手抱住小文,一手故意推了推他,不知所措地笑说:“你今天犯傻了,是不是?小文可是我弟弟,他姓谢呢。你看你,又胡说八道了。”说着逗小文:“小文,乖,叫容哥哥。”声音里禁不住有一丝的颤抖,她怎么能不颤抖——羞愧地颤抖。心里是慌的,乱的,还有抬不起头。她掩饰不了。

  小文清清楚楚地喊了两声,脱口而出。对容qíng笑着,挣脱出去,伸出手要容qíng抱。容qíng双手接过来,拍了拍他的脸,对谢芳菲说:“芳菲,酒宴也该散了,我们回去吧。闹了这么一天,你也该累了。我送你和小文回去休息。”前厅一片闹哄哄的,喝酒猜拳的吆喝声,杯盘碗碟的撞击声,还有杂乱无章的笑闹声,一声一声地传过来,缠绕起来,沸腾起来。谢芳菲什么都听不见,只觉得一片空白。大红的喜结、大片的红绸缎、红的筷子、红的微醺的脸,连照在厅堂里的光也是被红烛染红的红光。可是她依然觉得空白。她被黑夜的纸隔在另外一边,那些红到不了她的身上。

  谢芳菲默然地跟在他身后,心不在焉地走过花影重重的小石子路的时候,很容易就摔倒在地上。

  容qíng听到声响,赶紧过来,伸出空着的一只手,要拉她起来。谢芳菲自嘲似的说:“你看我,这么不小心。幸好没有抱着小文,不然,连他也一起摔着了。”声音是闷的,胸口也是闷的。

  谢芳菲只顾着说话,忙着没话找话地去除心里的愧疚,没有注意到暗影里容qíng伸出来的右手。撑起身子,站起来的时候,又踩到脚底的裙子,重新倒在地上。她如果不是这么的心乱如麻,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摔倒在这里。她这一摔,迟迟没有动静。

  容qíng以为她伤着了,赶紧将小文放下来,摸到她身边,焦急地喊:“芳菲,芳菲,你怎么了?”容qíng听不见回答,心一急,抓住她的手臂,就要抱起来。谢芳菲的声音像空中捉摸不定的风,飘忽地传过来:“我没事。”暗夜里的风chuī过窗前的时候,只听到一阵低低的呜咽。谢芳菲的声音也是呜咽的。

  谢芳菲就这样坐在地上,爬不起来。她的心力早就没有了。容qíng的手仍然停留在她的胳膊上,没有移开。谢芳菲将头埋在膝盖上,浑身无力,起不来。这样一个姿势,可以永远到地老天荒有多好。水gān了,风化了,什么都不用想,就地老天荒了。事qíng也完了,人也完了。她流不出眼泪,哭也是要资格的。她有什么资格哭,她恨的是她自己。

  容qíng靠过来,见不得谢芳菲这个样子。于是笑说:“芳菲,你看你,什么事都当真。我不过跟你开个玩笑。好了,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来,起来吧。”谢芳菲知道容qíng心疼她,体谅她,所以宁愿委屈自己,说出这样违心的话。谢芳菲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说:“容qíng,你说这样的话,我更加的难过。我知道你是真心的。我如果连这一点都不知道,我就不是人了。容qíng,我……”

  容qíng轻轻地“嘘”了一声,慢慢说:“芳菲,你能明白我是真心的,我实在高兴。这些就够了,我已经很高兴了。”他的话一字一句像是千斤的符咒,统统压在她的心头。谢芳菲支撑不住这样的内疚,闷声说:“容qíng,我不能这样拖累你。我,我……”一个字一个字似断了线的珠子,说得断断续续,力不从心。

  容qíng摇头,摸着她的头发叹气说 :“芳菲,不要想其他的事qíng了。都是我不好,不该吓着你。这些事qíng,以后再说吧。”谢芳菲将头扑在自己的膝盖上,哽咽说:“不,容qíng,我不能这样,我不能这样,你知道吗!”容qíng安慰她:“芳菲,你有什么错,都是我不好。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来,地上cháo,小心着凉。快起来。”两个人各有各的伤心,都没有起来。

  贴身靠在旁边的小文却什么都不顾,也许是吓着了,哇啦啦地就哭起来。两个人才幡然醒悟过来。谢芳菲立刻站起来,急忙搂住小文,轻声哄道:“小文不哭,小文不哭,我们立刻回去好不好。小文乖,不怕,不怕。”这样一来,其他胡思乱想的心思全都没有了,胡乱安慰了一通,抱起小文就往前走。

  容qíng跟在身边,说:“小文我抱着吧,你也累了。还有,天黑了,走路小心点。”抱起小文,左手拉住谢芳菲,一步一步地走过这段暗路,将她们两个一直送到房门口。谢芳菲接过小文,将手从他手里不着痕迹地抽出来。心里似乎有许多话,却说不出来。她不能再伤容qíng的心。最后,教小文说了几句话,轻轻地点了点头,就要进去。

  容qíng叫住了她,半晌才说:“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地睡一觉。”谢芳菲答应了,为了安他的心,故意笑说:“你放心,我会一觉睡到天亮的。”两个人立在那里,要走不走,要进又不好进,搜肠刮肚的偏偏说不出话来,甚为尴尬。谢芳菲觉得很不好意思,推门走了进去。对着容qíng,勉qiáng笑了一下,将房门慢慢地合上。

  容qíng终究不甘心,用手挡住即将合上的房门,低声喃喃地说:“芳菲,我说的话,你能稍微放在心上吗?”谢芳菲看着他,像是看见自己。好半天,才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低声说:“容qíng,我答应你,我会放在心上的。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像你这样对我这么好了。你所有的一切,我都会放在心上。”然后,将门给栓上了。

  容qíng还站在外面,舍不得离开。刚刚抓住谢芳菲的左手忽然滚烫滚烫起来,沿着筋脉一直烧到心口里去,想到谢芳菲最后说的话,心跳都在加速。

  谢芳菲将小文放在chuáng上,然后弯下腰来,帮他脱鞋,脱外套。脱到一半,忽然住了手,轻轻地抱住他,眼睛里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淌下来。小文开始的时候还乖乖地一动不动,后来大概是气闷了,扭动起来,小手乱舞,嘴里叫着“姐姐,姐姐”。谢芳菲才知道放开小文,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没有焦距。心里凄楚地想,只有他,对自己还是这么的狠心。

  突然间就觉得委屈,像一个受了冤屈的小孩,无处诉苦。猛地解开颈子上的链子,发狠似的用力掷出去。小文什么都不知道,一个人在chuáng上滚来滚去,高兴得很。谢芳菲自怜自艾地翻腾了半天,还是走下去,将链子捡起来,用嘴将上面沾上的灰尘一下一下地chuīgān净了,又撩起衣角,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小文突然爬过来,伸出手要抢。谢芳菲任他拿在手里摆弄,想到那天晚上,只有更加的委屈。可是,心底,不是不甜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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