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qíng从药罐子里倒出药汁,一点一点地chuī凉了,说:“芳菲,把这药喝了吧。”谢芳菲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自她醒过来以后,这些药比饭还常吃。横下心,憋住气,一仰脖,咕噜咕噜喝完。谢芳菲一眼瞧见容qíng袖子上开了一道口子,扯住他的手说:“你看,衣服又破了。不知道哪里有针线,我给你fèng一fèng。”容qíng摸着她的头说:“不用了,明天请王大婶帮忙fèng吧。你这会子坐了这么久,累不累?要不要先歇一歇?”
谢芳菲靠在他怀里,闷声说:“容qíng,我身体好很多了。再过些时候,日常杂务不用再麻烦王大婶了,我自己学着来就可以。”容qíng抱住她问:“怎么了?忽然说这个。”谢芳菲撇嘴说:“她今天说我们夫妻不像夫妻,兄妹不似兄妹,于礼不合呢。”容qíng笑起来,说:“王大婶真这么说?她人是好的,嘴有点碎。你怎么说?”谢芳菲咬着嘴唇笑道:“我说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她还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容qíng弯下腰,问她:“你当真这么说?”谢芳菲偏头躲开了,说:“不然你叫我怎么说。以后事事自己动手,省得听这些闲话。还有啊,她做的鱼汤实在有些难喝,我都喝腻了。下次让你尝尝我做的饭菜,好吃多了。”容qíng点头说:“那好吧,等你身体好一些再说。你可得乖乖地养好身体。”
谢芳菲“嗯”了一声,又说:“我见小文身上的衣服都旧了,正想着给他做件衣服,顺带给你也做一件吧。什么时候去一趟集市才行。”容qíng亲她的脸,说:“你给小文做就好了,我还不用。省得伤身体。”谢芳菲掩嘴打了个哈欠。容qíng说:“我抱小文过去,你睡吧。”谢芳菲躺下来,容qíng替她掖紧被角。谢芳菲说:“要不,让小文和我一起睡吧,省得半夜又闹你。”容qíng亲亲她额头,说:“他睡相很不老实,还是跟着我吧。我就在后面,有事叫一声。”谢芳菲点头,有些困了,慢慢合上眼睛。
过了十天半个月,谢芳菲jīng神好了很多,气色也渐渐红润起来,洗衣做饭这些事qíng真的自己动手。谢芳菲将饭菜端上桌,走到外面叫容qíng和小文吃饭。小文坐在容qíng的肩膀上,从槐树上下来。谢芳菲笑骂:“容qíng,你也尽跟着小文胡闹。”伸手抱下小文,放在桌子边上,说:“小文乖,会不会自己吃饭?”小文抢过专属他的木碗,拿起勺子就吃。
地方偏僻,没有什么菜,一碟子红辣椒炒腊ròu,一尾鲜鱼,没有其他的菜。谢芳菲见小文吃一半漏一半,地上桌子上全是饭粒,只得喂他吃。对容qíng说:“我听说明天就有集市,想去一趟,顺带买一些东西。你看这里,什么都缺。”容qíng停下筷子,说:“你要去的话,我陪你一起去。”
谢芳菲仔细剔出鱼身里的骨头,喂小文吃了,说:“那小文怎么办?”容qíng想了下,说:“不如我去吧。路又远,你吃不消。”谢芳菲低着头,不敢看他,说:“你不清楚该买哪些东西。”她想出去打听打听外面的形势。容qíng笑说:“那大家一起去好了。小文也喜欢热闹,带他出去走一走,省得闷坏了。”谢芳菲点头同意。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像家的味道。
第七十七章
金陵王气黯然收
第二天两人带着小文去了靠近峡口的一个集市。谢芳菲站在卖布匹的摊子前仔细挑选半截布匹,听得旁边贩卖牲口的几个大汉正在聊天。其中一个吸着旱烟摇头说:“听说没有,联军攻打郢州的时候,尸体堆积如山,城里臭气冲天。一片废墟。我们这些人,活不下去,才逃到这里来。”不由得注意起来。
另外一个摇头说:“你这些消息都过时了,不说也罢。郢州早就投降了。雍、荆、湘三路联军一路东进,周围的城池望风而降,现在都打到建康了。消息千真万确,我刚从那边过来。太乱了,不知死了多少人。为了活命,只好往这边逃。”旁边的一个接上去说:“听说这里也不太平,我早上还看见大队的人马。”大家齐口叹气,有人来看牲口,便停止了jiāo谈,忙着招呼客人。
谢芳菲凝神听了一会,暗中叹气,没想到萧衍动作这么快,已经在攻打建康,看来天下很快就要易主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天下的大势已经不关她谢芳菲的事。她不过寄蜉蝣于天地,寻一处安逸之地,暂时苟且偷生,过一天是一天。
容qíng抱着小文挤到她身边,问:“还要买什么东西?”谢芳菲摇摇头,说:“不用了,我们回去吧。”用力挤出来,谢芳菲想了想,还是说:“我刚刚听到有人说,萧大哥的兵马已经打到建康周围了,不知道是真还是假。”容qíng叹气,说:“我也听说了。久攻不下,伤亡惨重,连囚徒都被押上战场充军。”谢芳菲瞧了瞧周围说:“我看,荆州也乱得很,尤其峡口,是江陵的西防重镇,战火激烈。一直听说双方正在jiāo战,僵持不下。你看这些天,援兵越来越多,似乎出了什么大事。我们还是离开的好。”两个人还没有走出大街,迎头大队人马开进来,众人惊恐不已,纷纷退避。
为首的一人面无表qíng地说:“敌军趁乱袭击,大人有令,为了保卫峡口,凡是年满十五岁的男子,一律充军,保家卫国!”谢芳菲和容qíng听得脸色大变。人群立刻混乱起来,士兵不顾老百姓的死活,qiáng行拉人入伍,敢有反抗者,一刀毙命。抓来的人先胡乱鞭打一阵,打得不敢挣扎,再用绳子捆住双手,一个接一个,犹如发配的囚徒,押着往前走。街上的行人能躲的躲,能逃的逃,一时间混乱不堪,哭天抢地,惨不忍睹。有些人来不及逃跑,跌倒在地上,立即被他人用绳索套牢,押进充军的队伍里。
谢芳菲抓紧容qíng,手指都白了,冷汗涔涔。容qíng见机,低声说:“我们从这边走。”一手抱着小文,一手牵着谢芳菲穿cha在人群中往另一头跑去。立即有士兵冲上来挥刀就砍。容qíng抽出背上的剑,毫不留qíng地杀开一条血路。士兵统统围上来,容qíng一剑一命,不敢耽搁。
为首的人高坐在马背上,一挥手,众人呈合围之势,团团压过来。容qíng大惊,带着谢芳菲和小文,怎么逃得出去!谢芳菲见势不对,低声说:“she人先she马,擒贼先擒王。”容qíng会意,从地上踢起一把刀,带着真气呼啸着朝马上的人she去。带头的人一闪身,滚下马背,避开致命的一刀。容qíng手上的剑后发先制,一剑刺入他胸口,当场死亡。众士兵见头领中剑跌倒,失了目标,混乱起来。容qíng当即摆开剑势,寻到空隙,领着谢芳菲,且战且走,冲了出去。
两人逃脱出来,谢芳菲喘着气说:“战争不可避免,我们收拾收拾,立即离开。等到战火真的延烧到这里,逃都逃不出去。”容qíng点头,问:“芳菲,你还支持得住?”谢芳菲点头说:“没有关系,我们现在就走。”容qíng也不多话,混乱中抢到一匹马,翻身上去。抱住谢芳菲,匆匆往回赶。
两人还没有回到江边的渔村,远远就望见冲天的火光,风中隐隐传来凄惨的哭喊声。路过的士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谢芳菲面无人色,幸好一起出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容qíng当机立断地说:“我们走。”掉转马头,就往回走。谢芳菲见那些士兵衣衫不整,旗帜东倒西歪,知道是打败的残兵败将,问:“到哪里去?”容qíng有些茫然,到处都是战乱,人间地狱,到哪里去?
谢芳菲看着手中的小文,容qíng早就点了他的睡xué,躺在怀里,呼吸均匀,浑然不知世事。冷静下来,说:“这一带已经失守,都是这样混乱,要走只有往守卫森严的军事重镇走。我们即刻去江陵,那里兵qiáng马壮,敌人一时半刻攻不下来。只要进了城,一切都安全了。”容qíng带着她,立即往江陵赶去。
一路上看见许多老百姓拖家带口地逃命,哭声震天,踩死的人不计其数。容qíng抓住一个逃命的士兵,用剑抵在他脖子上,冷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qíng?你们为什么也跟着逃命?”那士兵吓得浑身哆嗦,颤声说:“敌人派兵暗中偷袭,峡口已经失守。敌人带兵攻进来了,我们只好逃出来。还望壮士饶命呀!我也是bī不得已。”拼命磕头。容qíng一脚踢开他,马不停蹄地往江陵的方向跑。
黑暗里直赶了一夜的路,没有一刻停歇。马匹早就受不了。半路上从残军手中又抢了一匹。谢芳菲筋疲力尽地倒在容qíng的怀里。容qíng执紧缰绳,焦急地说:“芳菲,再忍一忍,马上就到了。”谢芳菲只有点头,已经说不出话来。容qíng越往前走越吃惊,沿江密密麻麻的战船一字排开,船上旗帜鲜明,军容森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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