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萧君见他这样一副疲累的样子,qíng绪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低落,眉眼间又是那种挥之不去的疲倦,语气神态与往常故作的绅士邀约有极大的差别,心想他可能觉得累了,想找个人说说话,实在不忍拒绝,不由得的点了点头,笑说:“我正愁晚餐没有着落呢。去哪吃好?城中最贵的是哪一家?”
成微笑了一下,柔声说:“好,全由你做主。”拥着她直到地下停车场,赵萧君这次看清楚他那辆小奔的车牌号就是当初她连chuī口哨的六个零,不由得的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实在太过醒目,笑着问:“你这车牌号怎么到手的?”成微微笑,居然开玩笑的说:“偷到手的!”赵萧君故作吃惊的说:“真的?什么时候也教我偷一偷?以后就靠这个混饭吃了。”成微打着方向盘偏过头朝她看:“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原来也这么俏皮?”赵萧君伸长手臂胡乱的说:“那是因为以前你还不了解我。现在看清真面目了吧。”成微笑说:“若说我以后愿意了解你呢?”赵萧君无所谓的说:“那你就了解呗,难道我拦着你!”
成微开车在街上溜了一圈,双手搁在方向盘上,歪着头说:“不想在外面吃!简直腻死了。你会不会做饭?”赵萧君叫起来:“不是说请我上后海吃饭的吗?早知道就不来了。空欢喜一场。”过后又迟疑的问:“难道是你动手做饭?这个我可以考虑。”成微伸懒腰,懒洋洋的说:“我已经两年没有吃过家里做的饭了。连汤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赵萧君问:“那你平常在哪吃?”成微用指尖敲着方向盘,回答:“经常有应酬。没应酬的时候,就叫外卖或是啤酒加三文治。”赵萧君听他这么一说,忽然觉得有些可怜,大过年的吃啤酒和三文治充饥,冷冰冰的这像什么话。于是说:“看在你今天qíng绪不佳的份上,那好吧,我做总行了吧。这到底是哪跟哪呀!”
赵萧君问:“你家有没有油盐酱醋之类的?”成微很gān脆的说:“没有!”赵萧君叹了一口气,耸肩说:“那你说怎么做,什么都没有!还是在外面吃得了,多省事!”成微忙说:“外面那些东西都一样,还是回去做吧。我住宅附近有一家很大的超市,里面什么都有卖。”赵萧君见他今天一副提不起jīng神,意兴阑珊的样子,不好再拒绝他,只得说:“那大米有没有?”成微有些紧张的看着她,生怕她临时变卦,半天才低声说:“没有。”赵萧君翻着眼说:“行!都买!”提了一大堆的东西回去,像跟搬家似的,惹的同乘一部电梯的人频频回头望着他们。幸好锅碗瓢盆还有,煤气也没有断。
赵萧君实在没有心qíng大展厨艺,胡乱买了点ròu,和着菜心炒,又随便抓了把青菜炒了炒,然后煮了一碗火腿冬瓜汤,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米饭也刚好熟了,成微站在旁边提醒她:“那个汤忘放盐了。”赵萧君将信将疑的用勺子尝了一口,一点味道都没有,笑说:“幸亏你提醒。”加了点盐,忙着盛汤,将勺子递给他,说:“你尝一尝合不合适。”成微就着勺子喝了一口说:“刚好——好鲜!”赵萧君正忙着端菜上桌,见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由得的说:“你就不知道帮一帮手?真是一大佬爷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陈乔其,他可是经常做好饭等自己回去吃呢。自己一边吃还要一边挑三拣四说哪儿哪儿做的不好,不是太咸就是太淡,要不就是油太多,火候不够,发腻。陈乔其通常瞪着她忿忿的说:“那你别吃!”赵萧君仍旧笑嘻嘻的当着他的面故意夹一大筷子的菜。现在想起来,陈乔其在家里只怕也是公子哥儿一样。
成微仍然空着手走到桌子前坐下,晃悠悠的说:“不是说你做么?“赵萧君气急,将盛好的饭重重的放在他跟前,筷子也不给他拿,说:“我记住了,下回再也不上这个当了。还以为你多可怜呢,真是活该!”成微忽然笑起来,觉得这个冷清清,硬邦邦的居室突然充满生气,充满活力,充满乐趣。有一种流连充实的味道在空气里低吟徘徊。
成微故意不起身,拿起汤里面的勺子开始吃饭,赵萧君算服了他。拿个筷子都这么jian诈,怪不得在商场上无往不胜呢。只得气冲冲的回到厨房另拿了一个勺子,顺手还是给他拿了筷子。成微笑嘻嘻的接过来,瞥了她一眼,然后埋头猛吃。赵萧君看他一碗饭不一会儿就见底了,笑嘻嘻的问:“真的这么好吃?”成微将碗递给她,说:“我中午没吃饭。”赵萧君不想真的和他计较,以为他已经养成这种让人服侍的习惯,他大概把这儿当餐厅了吧,自己大概让他当成服务生了。只得又帮他盛了饭,好奇的问:“你为什么不吃?一个大老板难道也没有吃饭的时间?”成微头也不抬的说:“出了一点事,闹的没心qíng吃饭。”赵萧君想起他今天将各个经理骂的狗血淋头,不再多话。心里虽然好奇究竟怎么一回事,竟然惹的他大动肝火。可是想到自己只不过一个小职员,还是不闻不问的好。
匆匆的收拾了一下,看了下时间,忙说:“这么晚了,我也该走了。今天算是上你当了。华丽丽的大餐打水漂了,居然为你做起厨娘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鬼迷心窍了!”成微还沉浸在刚才氤氲的气氛里,暖暖溶溶,像刚才喝的火腿冬瓜汤,出了一身薄薄的细汗,浑身舒畅。忙拉住她,有些留恋的说:“刚吃完,歇一会儿再走。”
赵萧君拿起皮包,检查有没有遗漏什么东西,说:“我得赶紧回去。”心里一直记挂陈乔其,也没有来得及给他打电话。不知道他有没有先吃饭。成微轻轻咬着嘴唇,斜眼看她,站在门边上拦住她,用眼神鼓惑她,微笑着说:“要不,你今晚就别走了!”赵萧君愣了一下,抬起手中的包朝他横出来拦住大门的手臂狠狠砸去,骂道:“成微!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整个一披着羊皮的láng!”成微仍然拦住她,挑起她一缕头发,挑眼挑眉的说:“你放心,我会负责的!”慢慢靠近她,一口一口的chuī气,全是调qíng的手段。语气动作虽然轻佻,心里却不是不认真的。赵萧君没有一点该有的反应,气的直说:“呸!鬼才相信你!”连连后退,当他是传染病菌一样。赵萧君看他那神qíng,心里也只是当他在开玩笑。成微的人品她还是信的过的。他若要女人留下来,不知道有多少年轻美貌的前赴后继。
成微果然笑一笑就退开了,趁她不注意,悄悄的将她搁在沙发上的文件袋用枕头遮住,然后笑说:“我送你回去吧。”赵萧君手忙脚乱的出了门,回头看着公寓,埋怨成微:“看我下次还会来!这次算是大大的失策!”
成微一路上不停的逗她说话,赵萧君懒洋洋的不是“恩”,就是“哦”,不然就是“哼”,成微不断的偏过头来看她,笑说:“你今天怎么这个态度?”赵萧君瞪着他,哼道:“你还问的出口!”成微又说:“怎么,你觉得我逗你玩呢?”赵萧君不等车停稳,急匆匆的打开车门,扔下一句话:“切!我可管不着你的心思!”成微也打开车门,倚在旁边说:“怎么每次见到我,总是急急的要走?我又不是洪水野shòu!”赵萧君停下脚步,回头说:“那就得问你自己了!难道还怪的了别人!”成微将手轻轻拍打着车门,笑说:“是吗?可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和我套近乎呢?你为什么不要?”
赵萧君颇有些认真的回答:“我不要!我犯不着和你近乎。我吃自己的饭,走自己的路,名正言顺。我才不想不明不白,名不正言不顺呢。”成微坐回车里,并没有急着发车。而是一直看着她进了小区的院门,身后淡淡的影子拖着又窄又长,从车窗上一直往前移,折成角印在那里,然后转移到地上,飘飘dàngdàng,虚虚浮浮的来回摇摆。眼见她脚步越来越快,几乎奔跑起来,长发遥遥的飘飞起来,瞬间转过右边的弯道,消失不见。心想她这样着急回去,大概真有什么事。
成微无声的坐了半天,灯也不开,惟有门口的霓虹灯透进来微微的光亮,照的他整张脸忽明忽暗。他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像耐不住什么似的,突然打开车门,点起一根烟,沿着赵萧君刚才走过的道路来回的走了两遍。一步一步,凭着印象,极其缓慢,像是踩在她的影子上,抑或是心上?也许是这么想的吧。手指上的烟袅袅的冒出云雾,他像完全忘记似的。等烟头烧到手上,他才忽然惊醒过来,对准垃圾桶扔了进去。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头,嘲笑似的摇摇头,像在诧异自己刚才在gān什么,怎么会如此无聊。舒了一口气,大踏步的回到车里,发动引擎,狠踩油门,箭一样的she了出去,毫不留恋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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