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动如山,径直看着他的眼说:“没有。”既然要断,就不要留有后路。我林艾行事一向快刀斩乱麻,gān脆利落。他也好涵养,伸手抚了抚被我咬破的唇角,端正身体说:“我宋令韦从来不qiáng迫女人。既然这样,我送你回去吧。”我飞快地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他果然只是想和我玩一玩罢了!今时今日,除去林家的依靠,我又有什么不同!随即说:“不用了,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了。”
他不听,还是把我送回家。他绅士地替我打开车门。我恍惚地走下来,差点忘了座位上的包。还是他提醒:“你的包。”弯腰帮我拿出来。我低头说声“谢谢”,抿着唇快步朝前走去。路上差点摔倒,我再次打了个趔趄后说:“你小心点,这路坑坑洼洼的,很容易摔倒。”明显的心虚,然后没有说过其他的话。站在低矮的楼道前,我拼命往黑暗里躲,说:“就送到这儿,你回吧。”他说:“那行,我走了。”
我听见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才敢从黑暗里走出来。伸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哭什么!真没出息!林艾,你做得很对!我为自己鼓掌喝彩。然后走到路口那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城隍庙”去吃热腾腾的夜宵。滚烫的热汤下去后,血液才开始重新流淌。我叫了两人份的饭菜,全部吃下去了。肚子饱了,其他的就容易多了,也不那么难受了。我顶着漆黑的夜、寒冷的风往回走。心想,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一切都可以被遗忘。
这一夜我还是需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睡。但是以后不会了,我保证。后来我又迷迷糊糊地想,什么时候可以不再依赖这鬼东西?是药三分毒,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死在它手里。
从此,我没有再在上下班的路上遇见过宋令韦。有时候看见相似的背影或相同牌子的名车,会神经反shexing下意识地闪躲。切,我到底在gān什么!就算不巧碰见了,也是光明正大的事,大不了大大方方地打个招呼。我又不是贼,gān什么心虚!然后cao曹也打电话来,说他要到香港工业大学去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让我注意身体,按时吃饭。少了他在一边聒噪,我的生活又回到从前那个样子——平淡如水,安然恬定。可是有一天却觉得无聊,好像总缺少点什么,总有一个地方填不满,空虚得矗立在那里。所以说,有些事是绝对不可以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的。影响那么深远,怎么可能做到无视!
新来的同事安安静静的,对谁都和和气气,大家都很喜欢她,专卖店的工作氛围更为融洽。我忙完一上午的事后,洗了手出去吃午饭。刚走出专柜的门,就有人喊:“木姐!”我回头,觉得诧异,“哎——阿平,你怎么会在这里?”阿平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剃着小平头,穿着黑夹克,身材结实,年纪虽轻,脸上已经有了沧桑。
他恭敬地说:“是周哥让我来的。”我“嗯”一声,问:“你们怎么会在北京?什么时候来的?”他回答:“我们半年前就到北京了,周哥现在来北京发展了。”我“咦”了一声,没有说话。很久没联系了,彼此的qíng况已经生疏。我想了下,问:“为什么选北京?我记得以前说是要南下广州的。”他说:“本来是这么决定的。可是周哥说广州那边太混乱了,而这边正好有人,所以就到北京来了。”我想北京也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有权有势的人多着呢。可是我早就和这些事没关系了,所以也不管。周处既然敢来,自然有他的凭恃。
我问:“他让你来有什么事吗?”周处不会轻易找上我,看他来北京大半年了,而我半点消息都不知道就显而易见了。我已经和那个时候的我断绝关系了。他从手上提着的纸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我,说:“周哥让我将这个给你送来。”我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
当着他的面打开来,愣了一下,竟然是上次被小偷偷走的钱包。我笑起来,问:“你们怎么找到的?”他说:“碰巧找到的。周哥让我问你,有没有少什么东西?”我仔细查了一下,夹层里“全家福”的黑白照片都在,真心地笑说:“没少,一样都没少。”他说:“那就好。”
我说:“阿平,真是谢谢你。当然,还有周——处,你代我谢谢他。”他没说话,伸头看了看我工作的地方,说:“木姐,你就一直在这种地方工作?”我说:“是啊,什么叫这种地方?!在这里工作有什么不好吗?”他支吾了一声,才说:“木姐,其实我早来了一会儿,不敢打扰你,才一直站在外面等着。”我有些尴尬,刚刚店长正批评我说出的货怎么没有打印记录,我那个láng狈样肯定全被他看在眼里。我勉qiáng笑了下,说:“没事,给人家工作,总是要受气的。”
他忽然说:“木姐,你何必要受这种气?跟着周哥不是很好吗?”我板着脸教训他:“阿平,从哪学的多嘴多舌?”他噤声,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木姐,你真要找工作,大可以让周哥帮忙找份好的。这些爬上爬下,被人吆喝来使唤去的事哪是你该做的呀!”我叹气,然后说:“那该是谁做?是你吗?别人能做,我当然也能做。你看,我还做得很好。阿平,你就别为我cao心了,我过得很好。现在不做噩梦了。”他才点了点头。
临走前又说:“木姐,周哥让我跟你说一声,说你如果有机会,就让林彬那小子小心点。”我头痛,林彬不知道在外面又gān什么好事了。我点头表示知道,跟他一块儿下了电梯。周处之所以不亲自提醒林彬,而让我转弯抹角地警告他,是因为林彬跟他水火不容。
第 10 章
第十章 bī不得已
我打电话给林彬,也不知道他现在用的是哪个手机号,还打不打得通。连拨了两个号过去,响了许久,才通了,我劈头就说:“林彬,你现在gān吗呢?”他那边声音听起来非常嘈杂,乱哄哄的,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厮混。他扯着嗓子说:“忙着呢,你有什么事?”我说:“你整天瞎忙什么?你自己小心点,别又——”他不等我说完,急急忙忙地打断:“你有什么事赶紧说,我这会儿没工夫。”我叹口气,说:“你现在怎么样?还缺不缺钱?”
他得意扬扬地说:“我现在好着呢,正跟着龙哥,他很照顾我。”我皱眉:“龙哥?就是那个吸血鬼?”他不悦地说:“林艾,你别瞎说,你知道什么!”我“啧”了一声,提醒他:“他凭什么照顾你?你现在没权没势的。”他提高声音:“林艾,你怎么这样说话?龙哥以前还没发迹的时候,不是也得到爸的庇荫嘛!”林彬那人,就这么死心眼,还真以为人家顾念旧qíng呢。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那些人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翻脸无qíng。
我着急地说:“林彬,你跟着他到底gān吗?”他不耐烦地说:“没gān嘛,还能杀人放火不成!”我想想,林彬一向有自知之明,太过分的事也不敢cha手。还不是些投机倒把的事,我们那地儿,四省jiāo界,乱着呢,凡是有钱的,没几个是安安分分做生意的。于是说:“你能不能正正经经找份事做?”他不屑地说:“怎么找?跟人整天做牛做马,然后工资还不够买一件衣服?!”他已经过不来日日朝九晚五的生活。我骂:“你就成天想着天上掉钱下来吧。”他连声说:“好了,好了,你打电话来就为了骂我一顿?我要挂了。”我气得gān瞪眼。他挂电话前又说:“哎,我新近得了一笔钱,明天给你打一些过去。你别再住那个活死人墓了,弄得跟一棺材一样。”
我不屑地说:“我要你钱gān吗?我自己有。你留着应急吧。”他手上的钱,来得快去得也快,流水一样,说不上穷还是富。有钱的时候,跟人跑去澳门赌博的时候也有,没钱的时候窝在地下室吃方便面的日子也过过。他说:“你就不能换个好一点的环境?gān吗跟钱过不去,有病是不是?!”我不语,他再怎么样,有什么好东西,也总是想着我。他说:“我挂了!正催呢。”只剩下一阵“嘟嘟嘟”的响声。林家就剩我跟他了,算是相依为命。他有他的过法,我有我的选择。
过了两天,总部派人来店里视察。专卖店布置得焕然一新,人人新发了一套制服。我们站在门口列队相迎。总部的领导也不过是走马观花,随便看了两眼,照旧说:“不错,不错,陈列物很有特色,模特身上的衣服也很有品位。不过还是要把销售做上去。你看人家朝阳,销售是你们的两倍。”我想,我们这位置,哪能和朝阳比,那可是整个北京地区的huáng金地段,光是店面大小就是我们的三倍。我们这区的汪经理一个劲儿地在后面赔笑:“领导放心,我会督促大家认真工作的。”然后领导坐上专车就走了,前后不到一刻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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