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徐徐说:“林彬在外面gān什么你知道吗?”我头疼地说:“他的事哪能让我知道。”他微微点头,然后说:“我碰巧得到消息,他似乎急着用钱,到处找人借钱,甚至和放高利贷那帮人接上头了。”我一惊,脱口而出:“他又惹上什么麻烦了?”宋令韦递给我一瓶水,慢慢说:“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他好像还在找什么人,到处打听呢。我想你还是知道比较好,也好有个准备。”
我又气又怒,林彬这小子,怪不得躲在北京不敢回去呢!我还以为他是躲qíng债来的,没想到真捅下娄子了!还藏着掖着不说,想大家陪他一块儿死是不是!人家找不到他,自然就找到我头上来了!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真是混账东西,我真要当面痛骂他一顿!
第十三章心烦意乱
我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得惊慌失措,随即镇定下来,想了想说:“我不去当代,直接回公司好了。谢谢你告诉我林彬的事,我会问清楚怎么一回事的。”皱紧眉头看着窗外没有再说话。他这一路上倒没有再招惹我,下了车喊住要离开的我,说:“林艾,你别担心。”我勉qiáng笑了下,说:“没事,林彬惹是生非也不是第一回了,我应付得过来。总之,不管怎么说,非常谢谢你。”
他怔怔地看着我,嘴唇仿佛动了动,下巴微微抬起,似是殷勤地挽留。看他那个样子,好像有话要说,我不由得停住脚步,侧着身子抬头看他,倒映在自己眼里的他眸光如水,微微dàng漾,汩汩地流到我的心里,像是能透彻心扉。我忽然láng狈地偏转眼睛,觉得近在眼前的他是那么地遥不可及,就像池塘里映着的月亮,永远都没办法捞起来。但他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我怅怅地离开了,每走一步就像踩高跷一样,无论如何都平衡不下来。
我压下心中所有的异样qíng绪打电话给林彬,冷着声音问:“你现在在哪里?”他休想再糊弄我。他那边听起来非常混乱,扯着嗓子回我:“你不是让我送她回去吗?我现在在西客站。”我有些吃惊,声音软下来,问:“你陪她一块儿走?”他没好气地说:“想得倒美!她自己又肯一个人回去了。”我“哦”了一声,没再说话。本来气势汹汹来责问他的,经这么一打岔,现在反而说不出口了。那个欧阳水,管她什么人,为什么要离家,现在为什么又肯回去了,我统统不想知道。
我说:“林彬,你给她路上买点什么吃的东西,送她上了火车就回来,我有话问你。”他不耐烦地说:“这还用你说,给她买的都是头等的火车票。”他还是挺关心人家的,给我都舍不得买头等的火车票。我听他那边正和人说话,便说:“我先挂了,你办好事给我电话。你给我当心点,我有事问你!”他连声说知道了,知道了,一把先挂了电话。
我心不在焉地熨衣服,滚烫的蒸汽冲到手上,不小心被烫了一下。我一把扔下熨斗,抱着一大堆的衣服出去。正背着大家挂衣服的时候,听见珠珠说:“你好,欢迎光临博思。”我习惯xing地抬头看了一眼,不由得愣住了。周处面无表qíng地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跟班。珠珠看他那架势,踌躇了一下,硬是不敢上前招呼。我心下一笑,故意说:“先生,你好,有什么能为你服务的吗?”他朝我笔直地走过来,挥了挥手,那两个人知趣地退到外面去了。
我笑笑,领他到一边,低声说:“哎,你怎么来了?”他淡淡地说:“买衣服呀。”我笑出声:“行!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帮你选选!”他随便瞄了两眼,没说话,我自作主张,拿过一套休闲服说:“这套怎么样?运动的时候可以穿,你不能老穿正装,看着腻不腻味呀!”他只是笑着看我。我又说:“这个藏青色呢子大衣看起来还不错,跟你挺配的,可以穿在西服外面,既挡风又保暖,北京冬天老刮风。你喜不喜欢?”他没什么意见地点头。我又选了两款衬衫和领带,说:“那你去试衣间试试,看看合不合适。”他依言进去了。
我守在外面等他,珠珠跑过来,指着守在外面的那两人小声警告我:“木夕,你小心点,可别乱说话。”我点头表示知道,她替我挂剩下的衣服去了。我站在穿衣镜前替他打领带。他笑笑看我,说:“过得还习惯?我过来看看。”我笑:“就这样,挺简单的。”他低头看我,半晌,话锋一转,然后说:“林彬的事,你知不知道?”他这么个大忙人,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看着镜中的他,如果眼睛不那么yīn狠冷酷,面部表qíng不那么生冷僵硬的话,也和林彬一样是个美男子。
我微微叹口气,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伸手扯了扯领结,大概是我刚才打得太紧了,没什么表qíng地说:“他跟着龙哥放高利贷,替人做担保,没想到债主逃了。龙哥一气之下发了话,要不找到债主,要不让他自己赔钱。”我皱眉:“他怎么做这个?没摸清人家的底细就给人做担保,他傻不傻呀!”周处一边解衬衫袖口的扣子,一边说:“你知道他们,都是吸血鬼,利润实在太高了。利息他和龙哥对半分,这么大的诱惑,很难不上当。”
我问:“他给人担保多少钱?”周处穿上大衣,对着镜子说:“五十万。”我吓一跳:“五十万?”这么多,万一没找着人,真要我们赔的话,怎么赔?怪不得林彬会冒风险替人做担保,单是利息,他就可以什么都不用做了。我皱眉问:“那人逃到哪去了?”他替我拿掉沾在肩膀上的绒线,说:“放出风声说,是逃到北京来了。不过这肯定是掩人耳目,声东击西的手段。我估计是往广州那边逃了,想从那边往越南、缅甸走。”我急,万一真让他给逃了,我到哪里去筹五十万!我颓然地放下手,闷闷不乐地站在一边。
他伸手摸我的头,说:“没事,死不了。也该让他长长记xing了。”我用力呼出一口气,骂:“林彬要做这种事,眼睛也不放亮点,心不够狠,手不够辣,偏偏不肯安分守己地过日子。出这种事,真是活该!”我低着头站那儿没动。他说:“行了,我让广东那边的人留意下,应该走不远。林彬那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用不着为他担心。”我甩头:“我才不担心!他死了才好!”话虽如此,可他毕竟是我亲哥。
他到前台刷卡付账,我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没什么热qíng地说:“欢迎再次光临。”他低头看了我一眼,趁人不注意,悄悄地握住我的手。他的手有厚厚的趼,摸起来像实验室里的磨砂纸擦过一样,手心暖暖麻麻的。我冲他点点头,表示自己还好。他让人提着袋子,率先走出去。
我一整天都没心思上班,糙糙地就下班了。偏偏cao曹这个时候来招惹我,他被我说得不敢再来专卖店,现在倒好,在商场门口堵我。我一见他就没好脸色,冷冷地问:“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去香港了吗?”他拉住我,一脸笑意,说:“我刚下飞机,想着你还没下班,就先过来等你。”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也不好太为难他,白他一眼,说:“你又有什么事?你识相的话,今天最好别来招惹我。”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的脸色,迟疑地说:“你不高兴?”我没好气地说:“我凭什么要高兴给你看!”
他好脾气地说:“好了,好了,你别不高兴了,我带你出去玩?我新近找到一个很好的酒吧,里面气氛很好,很适合散心。”我gān脆地拒绝:“谁有那个闲qíng逸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我要cao心的事多着呢。”他拖着我说:“那我送你回家吧,快点,快点。”我还想给他脸色看,他眼巴巴地看着我,有些委屈地说:“续艾,我可是一下飞机就来找你了。”我叹口气,只好坐上去。他看起来确实有些憔悴,头发乱糟糟的。
我随口问:“到香港感觉怎么样?”他想了想,认真地说:“香港的学术氛围比我们这边宽松许多,并不会规定每个教授必须在国际知名刊物上发表多少文章,参与多少课题之类的。学生也很自由,可以随意出入实验室,做他们喜欢做的实验,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学习的地方。”我听得头有些晕,这种生活,仿佛只存在梦想中,离我已经很远很远了,像在听另外一个世界的故事。
他大概注意到我的神色,立即转移话题:“我从香港那边给你带了礼物。看看喜不喜欢?”说着递给我一个包装jīng美的盒子。我没打开来,闷闷不乐地说:“gān什么?你以为讨好我,我就能原谅你了?有这么便宜的事吗?”他转过头,表qíng僵了一僵,眼中的自责和愧疚一闪而过,他对于那件事也是如此地敏感。我内心有些不安,只好打圆场,板着脸问:“装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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