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蔷薇_李李翔【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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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些不qíng愿地走过来。我笑嘻嘻地说:“这双靴子好漂亮呀,真想买,可惜没钱,试试过过瘾也是好的。”她见我态度随和,也笑说:“你真是有眼光,这靴子我也很喜欢,穿着可舒服了。里外都是纯牛皮的,设计又是最新款,今年很流行的。”我笑说:“那我能试试吗?”她说没问题,问我要多大号的,“咚咚咚”地跑到库里面找靴子去了。其实售货员最无聊了,整天守着柜台,你能陪她聊聊天瞎扯什么的,把自己当成她的朋友而不是上帝,人家可愿意为你服务了。

  我坐在软垫上歇着。她将靴子递给我,说:“看不出来呀,你长得挺高的,却穿三十六码的。”我笑说:“谁叫我脚小呢。”她看了眼说:“嗯,脚很漂亮。”我装作吃惊地说:“穿着袜子你都看得出来?”她有些得意,说:“我就吃这行饭的,看不出来就不用混了。”我再适时地称赞两句。她很热心地蹲下身子为我整靴子上的带子。我想大款上这儿也就这待遇了。

  站起来走了两步,觉得腰杆都直了。她连连称赞:“人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我“嘿嘿”笑了一下,说:“哪有美女你长得漂亮呀。”她被我称赞得心花怒放,说:“你如果要这双靴子,我用自己的员工卡给你打折。”我耸肩:“我哪买得起!”她没有一个劲地劝说,只说:“没事,这靴子再过一个月铁定打折,你到时候再来买。”我有些心动,两个人互相jiāo换了电话号码。正脱下靴子的时候,有人推门,风铃叮叮作响,她连忙去招呼客人。脱得有些费力,我换好鞋子站起来,手上提着靴子说:“哎,这靴子我搁这儿了。”抬头一看,怔了下,连忙笑说:“宋令韦,你怎么在这儿?”这是女鞋,他总不可能来买鞋子。

  他看了我两眼,才说:“我从这边过,恰好看见你在这里,所以进来。对了,领带呢?”我吃惊地说:“我给你秘书了,她没跟你说?”他点头表示知道:“她大概还来不及说。”他心qíng像是很不好的样子,大概是刚才冒火的后遗症。秘书自然不敢在这个当口招惹他。他见我要出来,问:“你不买了?”我摇头,对那小姐殷勤地说再见。他随我一同出来。

  他问我要去哪。我说难得放假,随便走走,问他想去哪。他叹了口气说:“哪里都想去,哪里都不想去。”我见他那个样子,不由得说:“宋令韦,你别郁郁寡欢,愁眉苦脸好不好?难道我欠你钱?”他忽然调侃说:“钱没欠,不过倒是欠了人!”我骂:“你想死就说!有心qíng说笑了,那我走了。”他拉住我,说:“林艾,你别走,我今天心qíng真不好。”我不客气地说:“你心qíng不好找我有什么用?你找其他人逍遥去呗!”他说:“我哪里有时间认识其他人?!”我“切”一声,说:“那也不关我的事。”他不满地说:“林艾,我们好歹是熟人,你就这样?”

  那么大一个公司压在肩上,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暗地里确是这样的闷闷不乐。我投降,说:“那你要怎么办?陪你轧马路?没的笑掉人的大牙。”他问:“你心qíng不好怎么办?”我迅速地说:“睡觉!”他骂:“猪!”当然只能睡觉,在安眠药的作用下。我唉声叹气:“宋令韦,我怕了你,你能不能有点jīng神?算了,算了,我带你去个地方。”我跟他上车,指示他来到我住的附近。

  第 4 章

  第四章狭路相逢

  那是一座废弃的桥道,两旁还有杂糙。市中心突然冒出这么一个荒郊野地般的地方,他不由得愣了下,连连摇头,说:“怎么没有动工?太làng费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huáng金地段!”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我说:“谁说没动工?是动了又拆了!承建商和旁边的大学发生地皮纠纷,正闹官司呢,也不知道闹了多久。你就别打什么歪主意了。”他站在桥顶,眼睛看着下面往来不息的车流,说:“这个地方确实不错,清清净净的。”登高望远,游目骋怀,烦恼都随风去了。

  我说:“你先等着吧。”跑到桥下面的小卖部,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个蝴蝶形的大风筝,说:“这可是我赊账赊的,等会儿你下去付钱。”他眼中惊喜的神色一闪而过,想要抢在手里,我偏不给。我又不是买给他玩的,我自己放霉气关他什么事了,他不能老老实实待在一边看着吗?他气得瞪我,愤愤地说:“林艾,你耍我!”xing子上来,仗着身高手长,一把抢在手里拆了线就跑。

  我咬牙切齿地骂:“宋令韦,你要不要脸?!欺负我一弱女子!”他露出邪恶的笑容,挑衅地看着我。我急,人争一口气,提起手中的包用力朝他砸过去,气死我了,喧宾夺主!好风凭借力,那风筝跟在他后面越飞越高,高到只剩一个黑点,不仔细看差点看不出来。我脖子都仰酸了,好不容易跑上前,揪着他的手臂喊:“宋令韦,你也太不够义气了。你能不能让我玩会儿?这是我买的!”他手臂伸得老长,可恶地说:“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我拼了老命大喊:“宋令韦,你他妈的——”怎么比以前还可恶!一阵qiáng风chuī过来,喉咙里进了风,我撑着腰咳嗽,眼睁睁地看着他拿着风筝跑远了。

  我撒腿追上去,大喊大叫:“你给我站住,小心我——”风越来越大,灌到喉咙里,话都说不完整。后背上黏糊糊的,我用手扇了扇,喘着气说:“算你能跑!”浑身燥热,脱了外套扔在地上,趴在栏杆边上。他也住了脚,脸上汗湿,提着风筝走过来,抹了把汗笑说:“你什么时候这么能跑了?跟一兔子似的!”我翻着白眼说:“不跑能行吗?”他也脱了外套,却扔在我衣服上,我瞪了他一眼。这什么人呀!抢了我的风筝还要拿我的衣服垫底。

  他似乎没看见我的不平,将风筝塞在我手里,说:“我记得你以前挺不喜欢运动的呀。”我没好气地说:“那是以前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现在人都老了,不锻炼行吗?”他微笑起来,扯了扯衬衫的领子,风chuī得两边的领子颤巍巍地抖,阳光下像波光粼粼的湖面。他将两手反搭在桥边的栏杆上,畅快地舒了一口气。我说:“现在没人欠你钱了吧?”他迎着风说:“欠我钱的人多着呢!”我骂:“你就不能不想?老想着钱,你无不无聊!”那么多的烦心事哪顾虑得过来,此刻好便是永远好了。他笑:“林艾,你还是这样!也只有你敢给我脸色看。”当然,我又用不着求他拜他。我一手攀住栏杆尝试吊起来,没有说话。

  他忽然转头定定地看了我两眼,说:“林艾,后来你是怎么过来的?一定很艰难吧?”我耸肩说:“也没什么,当时很不好受,现在那种感觉渐渐地就淡了。”他半天没说话,手伸出来斜斜地抱在前胸,像在想什么。我站在桥顶chuī风,chuī得久,觉得有些凉了,正准备下去的时候,他慢慢说:“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吗?你是故意的?”语气里有唏嘘感慨,却没有暧昧怀念。我没有装作不记得,点头说:“那个时候觉得要走了,有一种凄凉的美丽,所以就用那种方式作为告别仪式。还是年纪太小,受文艺腔的荼毒太深。”

  那时候,两个人同一个班,他是班长,我是物理课代表,我物理很好,比赛老拿奖。大家盛传我和他谈恋爱。两个人家境都不错,样貌也不错,于是谣言甚嚣尘上。老师也没说什么,教物理的那老头只笑眯眯地拍着我的肩膀说别落下学习。弄到后来,连我们自己也有那么一点意思了,仿佛弄假成真了似的。突然间,我爸说要搬家。我很有些惆怅,特意邀他出来,甩下一叠的票子去最贵的KTV。

  结果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没有人开口唱。后来就叫了一大堆的东西吃,吃完就回去了。他送我回家,我踮起脚尖吻了他。就嘴唇对着嘴唇,一擦而过,半秒都不到,根本没感觉。我反正是没看他的表qíng,晃悠悠地回去了,像偷偷地喝醉了酒,左右摇摆,走路都不稳,很激动了一下。现在想起来,觉得有一种傻傻的感觉,老想笑,只剩下淡而暖的回忆了。想必他也是一样。

  他算是明白事qíng的始末了,忽然有些艰涩地开口:“林艾,昨天晚上,对不起——”我忙说:“没事没事,这事大家都知道。现在大概也都遗忘了。就连我自己也都不大记得了,这都十来年前的事,没什么好抱歉的。”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后来呢?”我不解,反问:“什么后来?”他径直看着我的眼,一字一句问:“后来的十年你又是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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