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么样的呢?我实在好奇,如果不是一怒之下,连首长为什么要将枪□?他看着我,喃喃解释:“连首长,连首长只不过想让我长长记xing……”头低下去,没再说话。长长记xing?我不明白,可是也没有多问。抱紧他说:“好了,先把脸上的伤养好再说,可别落下疤痕。”他坐起来,又恢复到平常的神态,吻了吻我的额头,说:“我还有工作要做。”我点头:“那你去忙吧,炎炎夏日,我再睡一觉。”他犹豫了一下,拿起chuáng头的相册,说:“我带走了,不要多想。”我轻轻点头,看不见也好,越来越无力。
我站在穿衣镜前为他打领带,笑说:“你总算回公司上班了,萧秘书该松一口气了。一天跑好几趟,亏得人家没抱怨。”他仰起头,说:“这是他分内的事。”我说:“那人家也辛苦,大热天的,太阳底下来回跑,多受罪呀。”他捏了下我的腰,似笑非笑地说:“你那么心疼他做什么?”我打了他一下,骂:“瞎扯什么呢!”踮起脚尖吻了他一下,满意地说:“不错,收拾得挺齐整的。时间到了,快走吧。”他叮嘱我:“等会儿记得去医院检查。”我忙说知道了。
临出门前,他又探进来,搂着我一个长吻,是这样的浓qíng蜜意,难舍难分。我白了他一眼,微微喘气说:“在外面给我规矩点,不许拈花惹糙,不许和漂亮的女人随便搭讪。”他抬起我下巴,啄了下,轻声说:“好。”我心在瞬间都要满出来了,整了整他的外套,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看着他转身离去,依依不舍,仿佛没有以后了,一切就这么完了!十分惶恐,忍不住喊:“令韦!”他回头,问:“怎么了?”我倚在门口,笑了笑,说:“开车小心点,早点回来。”他答应一声,乘电梯下去。
去医院复检,在走廊口碰见cao曹,我不知该说什么。他说:“你一个人来?”我点头,问:“你怎么在这里?”他指了指病房说:“学校里一个老教授动手术,我来看看他。”我“嗯”一声,说:“这么早?”他隔了会儿,问:“你眼睛,好得怎么样了?”我说:“好了很多,现在能看书了,谢谢。”我见他许久没说话,于是说:“那我去找郑医生了。”
他拉住我的手,看着我说:“我从郑医生那里知道你今天会按时来检查,所以找了个探病的借口在这里等你,本来只想看看你的,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我甩开他的手,看着他,暗自叹气,说:“cao曹,你还是不要这样。”我不值得他这样。他瞬间脸如死灰,颤抖着说:“你和宋令韦——不论是宋家还是连家都不会答应的,他和连心,众所周知,所以——你们是不可能的……”
我的心一顿,慢慢说:“cao曹,我不是不知道。哦,对了,这个点,你应该回实验室了吧?”不是不知道这其中有多难,不是不知道他对我的好,不是不知道可能会万劫不复……可是兜兜转转仍然走到这地步了!他喊住要走的我,痛心地说:“续艾,你应付不了……”我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我总得试试。是不是?”背对着他说:“你快回去吧,自己多注意点。”
检查完,拿了新型药物,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变了,乌云翻滚,一道闪电“轰”的一声劈下,仿佛在头顶炸开。天地瞬间暗下来,仿佛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狂风chuī得人连连往后退,头发乱飞,打在脸上都觉得疼。听得旁边有人感叹:“总算要下雨了!这几天闷得简直快喘不过气来。”我站不住,眼前一片模糊,只好退回医院大厅,想着等风停一停再走。
没过一会儿,风势渐渐小了,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溅起一团又一团的水花。乌云散去,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水帘,远处烟雾弥漫,高楼矗立。尚有余热的地气夹杂着冰凉的风和雨迎头飘来,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玻璃窗上汇聚了一道又一道的水流,汩汩地往下淌。地上有淋淋漓漓的水迹子,从这头一直拖到那头。夏日里的bào风雨来得迅猛,去得也gān脆,没多久,只剩下飘飘洒洒的雨点,在空中jiāo织成无边的银丝,天空依然yīn沉沉的,这雨不知道还要下到什么时候。拿包挡住头,就要往外冲。
有人撑着伞迎面走来,我往边上一避,他喊:“木夕小姐——”我立马止住脚步,看着他,疑惑地问:“请问你是?”他将伞移到我头上,礼貌地说:“木小姐,你好,宋先生请你过去一趟。”我还以为是令韦来接我,一声不响跟着他绕过去,待看清楚车里坐的人,脸色刷地白了,迟疑了半天,并没有套近乎叫伯父,恭敬地说:“宋委员,您好。”
他点点头,没有像别人一样叫我木小姐,而是说:“林小姐,你好。”语气十分客气。打了个手势,请我上车。我将手放在膝盖上,端端正正坐好,注意到车上的地毯被我踩湿了一大片,头发尖也湿漉漉的,样子有些láng狈——偏偏在这个时候!他说:“林小姐可有时间?愿不愿意去喝杯茶?”我轻轻点头,是如此的紧张,几乎称得上严阵以待。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过。
他打破沉寂,问:“林小姐是哪里人?”我说了。他转头深深看了我一眼,“哦”了一声,听在耳内,显得有些意味深长,还有些许感慨。他很久才说:“我也是那里人。”随即又问:“林小姐和宋令韦以前就认识?”似乎父亲总喜欢连名带姓地叫自己的儿子,我爸也是,叫我小艾,却从来都是一口一个“林彬”,硬邦邦的,不假辞色。是因为严厉的缘故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个,在这种不恰当的时刻。
我回答:“是的,以前是同学。”他一定将我的底细调查得一清二楚,为什么还要问这些话?我仿佛受到羞rǔ一般,坐立不安。他平静地说:“林小姐离开家也有很多年了吧?”他竟然和我聊起家常来?我忽然觉得惆怅,暗暗叹了口气:“是呀,算起来,大概有十来年了吧。离开的时候,还很小,什么都不知道。”那时候我家正闹得天翻地覆,一夕巨变。现在想起来还是钻心的痛。他微微点头,不再说话,像沉浸在往日的回忆里。我的话,难道使得他牵动什么过往吗?
司机打开车门请他下车,自然有服务生领我们到包厢。师傅端茶到门口,由他身边的人接进来,躬身出去了。他喝了口茶,说:“今天请林小姐来,是有些话想说。”我做足思想准备,点头,小心翼翼地说:“是。”他不急不缓地说:“你和宋令韦的事,他已经告诉我了。”我身体一绷,低头不敢说话。他说:“上次我从非洲回来,他说了些话,我有些生气。他为请求我的原谅,在我书房门口跪了一个晚上。”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他腿上的伤——原来竟是这么一回事!我心酸得想落泪,身体控制不住,微微颤抖!他这是何苦呢——我觉得骨骼都在疼痛!他转头看窗外,微微叹了口气,说:“宋令韦早已不是小孩子,他的私事我是不理会的。他以前也jiāo过一些女朋友,这都是正常的。可是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qíng况不一样了。”我看着他,就想到宋令韦,眼睛有些湿润。他说:“林小姐,你大概不知道,他从来没有这样恳求过我,甚至不惜下跪。我虽然没发话,可是心里十分震惊。我不会忍心故意为难自己的儿子。所以,一直在犹豫。”
我一直恭顺地听着。他说:“看得出来,他是极其认真地想和林小姐在一起。前几天,他甚至瞒着我去找连首长,这才使得我下定决心找林小姐来谈一谈。”我轻声说:“他受伤了。”他微微点头,看了我一眼,说:“你是在怪连首长吗?”我摇头:“不是的,连首长一时生气也是有的。我只想说他受伤了,这里——”指着自己的额头说:“还没好。”他没什么表qíng地看着我,说:“林小姐大概不知道,宋令韦和连心不仅仅只是世人眼中所谓的门当户对,身世相当。”
我愕然地看着他,他的话中似乎大有深意。他说:“宋令韦大腿处有一处枪伤——”我知道那处伤痕,他当时云淡风清,不着边际地否认了,我后来再也没问,没想到真是枪伤!接下来的话更使我吃惊:“连心身上有两处,一处在胸口,一处在右手。”我手里的茶差点泼出来,心里空茫茫的,仿佛一切都远离了,什么都不在了,只余下手背上温热的茶水,只有这么一点感知。
他继续说:“曾经有不法分子妄想挟持宋令韦来要挟我,那时候他和连心在谈朋友。有一天晚上,他和连心一同出门,在停车场的时候,跟踪他许久的不法分子趁机抢上去,他以前学过一些拳脚功夫,那些人大概是大意了,百密一疏,让他挣了出来。那些人理智尽失,丧心病狂之下竟然开枪,混乱中他腿上中了一枪,跌倒在地,连心扑在他身上替他挡下胸口必中的那一枪。qíng况很危急,他当时竟然还能抱着连心扑进车里……连心失血过多,差点丧命;手上的伤伤到神经,致使手感迟钝,她后来由巴黎美术学院改到英国念文学去了。所以,后来,他就和连心在一起了。我们也很赞成。”连心之所以放弃热爱的美术,是因为宋令韦,是因为她右手受伤的缘故?我不知道,这其中原来还有这许多的曲折。我怎么想也想不到!木然地听着,惶惶然不知此刻是不是宇宙洪荒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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