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匆匆来到后门,从门fèng偷偷往外一看,到处站满了手拿武器的官兵,正各自寻找隐蔽的地方埋伏呢。他们转而奔到西边的侧门,还是一样的qíng况;再上气不接下气回到不为外人所知的偏门时,依然有重兵把守。看来领兵的人早已将地形探查清楚,布下天罗地网,只待瓮中捉鳖,一个不漏抓起来。
几人脸色变得苍白,垂头丧气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这下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个是风一chuī就坏的美人灯;一个是只知道糙药医术的大夫;剩下的一个也好不到哪儿去,一身三脚猫的功夫,上房爬树还行,认真打起架来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云儿当机立断说:“时间无多,幸亏我们发现得早,等他们完成包围网,就该破门而入,进来抓咱们了。我们分头行动,赛华佗和采荷往人相对较少的偏门走,我往你们旁边的那个侧门走,分散开来,成功的几率大些。这是烟雾弹,江湖上的玩意儿,赛华佗,你和采荷拿着防身,一见不对,赶紧溜。你们若是逃了出去,赶紧去找东方弃,让他来救我。”说着就要走。
赛华佗一把拉住她,知道她打算以身犯险引开官兵的注意,好让自己和采荷逃走,“不行,不行,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东方弃回来了,我怎么跟他jiāo代!”他还不得跟自己急啊。
云儿骂道:“你笨啊,一块被抓,连求救的机会都没了。你们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东方,天底下没他办不了的事。放心,死不了,抓到人不还得呈堂审讯么!”她明知前面凶多吉少,也许有死无生,还是毅然走了出去,打开门时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叮嘱说:“我会尽量拖延时间,你们一定要逃出去找到东方弃,让他快点来救我啊 ,我怕疼。”她怕吃苦,怕受罪,贪图享受,好逸恶劳,但是还是义无反顾走了出去。若说这个世上她还有完全信任的人,无疑是东方弃。
云儿看似年轻,行事却颇为老辣,临危不乱,机敏果断。她往外扔了个烟雾弹,趁众人睁不开眼、拼命咳嗽之时猫腰溜了出去。她跑不到十来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大声喊:“前面!在那儿,追——”她听了,随即又扔了个烟雾弹阻碍追兵的视线,脚下生风,一头往对面的暗巷冲去。
她这番动静,早已引来周边官兵的注意。立即有人下令:“你们都过来,别让乱贼跑了!抓到了重重有赏。”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其他人答应一声,蜂拥而上。赛华佗瞧准时机,趁烟雾弥漫还未散开之际带着采荷慌慌张张跑了出去,冲到对面,身子一矮躲在墙根下。他扒开邻家院子掩藏在花木深处的一个仅可通人的狗dòng。若不是熟人,很难发现这里居然另有乾坤。他推着采荷先爬了进去,自己随后也钻了进去,熟练之极,显然已钻过多次。
云儿因为不熟悉地形,如无头苍蝇一般乱打乱撞,奋力踢倒一个官兵,抢了他的刀护身,一边应付如cháo水般涌来的人马,一边左冲右突寻找逃匿之机,早已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身上的烟雾弹已经用尽,后面的追兵又越来越近,形势万分紧迫,一抬头待发现前面是个死胡同时,大叫“天亡我也”,gān脆扔了手中的兵器,反正再怎么抵抗也没用了,还不如省点力气,gān脆投降算了。她垂头丧气对领兵的冯陈说:“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这总行了吧!”
冯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一个小小的弱女子,临危不惧,面对qiáng敌尚谈笑自若,这份胆魄倒也十分难得,挥了挥手,喝道:“带走!”有人走上来,将她双手反剪,五花大绑捆了起来,扔在马车里。云儿大叫:“我会乖乖跟你们走,你们那么多人,我就是想逃也逃不了啊,能不能不要绑这么紧?”
冯陈转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qíng说:“堵上她的嘴。”立即有人往她嘴里塞了一团麻布,臭烘烘的,难闻之极。云儿立即蹬手蹬腿,含含糊糊哇哇大叫,人在车里滚来滚去,以示不满。头砰的一声撞在车壁上,立刻起了个大包,疼的她龇牙咧嘴。外面的人听到动静,恐吓她:“老实点,再敢乱动,一刀杀了你!”云儿想想挣扎也没用,唯有暗叹一声,哎,听天由命吧。
冯陈领着人回屋搜了一遍,问:“其他人呢?”下面有人答:“屋子里什么人都没有,桌上饭菜还是热的,看来是跑了。”冯陈不语,下令说:“派一些人找个隐蔽的地方守在周围,尤其是晚上,眼睛睁大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总会回来的。其他人跟我回去jiāo差,公子自然重重有赏。”
冯陈押着云儿浩浩dàngdàng回到城外的“落花别院”,进去通报说:“公子,只抓到了一个,其他人都跑了。”
那燕公子身穿玄黑色武士服,刚练完剑,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越发显得眉如chūn山,脸若敷粉,喝了口茶,方慢悠悠说:“只抓到一个吗?带上来!”
魏司空站在一旁幸灾乐祸说:“看来这下有热闹瞧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不是自寻死路么!想到昨天晚上燕公子前所未有的láng狈以及怒气,不由得佩服起那个叫云儿的人的胆量,摇头暗叹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云儿仍是一身男装,捆得结结实实,披头散发被带进来。她正骂骂咧咧表示不满,一抬头见到昨天那个被自己整得惨不忍睹的燕公子,心中惨叫一声,真是现世报,来得快。依他睚眦必报、yīn沉狠辣的心xing,自己这下就算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那燕公子见她在这种qíng况下,还敢目不转睛直视自己,加之想到昨晚的泻药和泔水,怒不可遏,满身的火气“腾”的一下熊熊燃烧起来,喝道:“好大的胆子,跪下!”旁边立即有人伸脚来踢她膝盖弯儿。她武功不咋地,身手却极为灵活,反应奇快,旋身一跳避开了,不等人qiáng迫,立即抬高双手,识相地说:“不要打,不要打,我跪,我跪!”说着膝盖一弯便跪了下来。这人有病,他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么,人人见到他就要下跪。想起昨天他踢的那一脚,又狠又重,现在膝盖还疼着呢。
魏司空“噗嗤”一声笑出来,摇头晃脑说:“有趣,有趣。”云儿横了他一眼,有趣个头,她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丈夫能屈能伸好不好!那燕公子见她如此,脸更黑了,开始审问:“说,谁派你来行刺本公子的?”
云儿莫名其妙,“谁吃饱了没事行刺你啊!”难道因为他长得过分好看,以至于天怒人怨,所以大家都想着要毁他容?
那燕公子哼道:“不招是吗?来人啊,拖出去打,打到招为止。”云儿“啊”的一声大叫,“冤枉啊,我又不知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行刺你!我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根本就犯不着啊——”忽然想到昨天晚上的巴豆和泔水,饶是她再伶牙俐齿、巧舌如簧,也说不下去了。
看来两人的梁子是结定了。
第 8 章
第五章皮开ròu绽(下)
有人将她拖到院子里,按在木凳上,不分青红皂白便开始打。那燕公子在一边冷冷看着,哼道:“不说是吗?看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板子硬!”
刚打了一下,云儿便眼冒金星,身上火烧火燎,疼痛难当,杀猪般叫起来:“冤枉啊,救命啊——”叫声凄厉无比,如鬼哭láng嚎,惨不忍闻,只怕整个府邸的人都听到了。那燕公子皱了皱眉,不悦道:“给我狠狠地打,打到不能出声为止!”拿板子的人听了,果真下手毫不留qíng,一下比一下重。
才打了不到十下,云儿已承受不住,闭着眼奄奄一息,声音都叫哑了,臀部鲜血淋漓,肿了有半指高,青青紫紫,体无完肤,一条命去了半条。她见求救无望,咬牙切齿,嘶哑着喉咙说:“你这是屈打成招!”
那燕公子不为所动,喝道:“发什么愣,继续打!”大有不打死不住手的架势。一时间板子如雨点般落下,劈里啪啦,打的云儿连叫救命的力气都没有了,翻着一双白眼,已是出气多入气少。她瘫软在凳上,心想绝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被打死,使尽全身仅余的力气,断断续续说:“你……不是……要我招吗,好……我说……”打的人听了,一时住了手。
那燕公子有些诧异,他存心安个罪名要她死罢了,倒不是真相信她要刺杀他,不然在天香院她下的不是泻药,而是毒药了,当下便说:“好,你说!”看她还想玩什么花招。
云儿喘过一口气来,突然伸出手指着魏司空说:“魏世子救我!孙一鸣……临终前有话jiāo代……”话未说完,五脏六腑一阵剧痛来袭,实在支持不住,头一歪,晕了过去。
魏司空看着已然昏死过去的她,吓一跳,连忙走出来结结巴巴说:“公子,公子,我不认识她,这女人心思叵测,故意诬陷我!”其实他内心不是不震惊的,他是江湖四大家族“龙侯史魏”魏家的世子,魏家除了武林地位尊崇,在朝里也十分有影响力,一般江湖中人都称他“魏少侠”,只有京城熟悉他的人才会叫他“魏世子”,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她如何知道孙一鸣?一鸣临终前真的有话留给他么?一想到此,一时间不由得肝肠寸断,悲不自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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