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默脸色突变,提着剑便站了起来。燕苏冷冰冰看着他,慢腾腾说:“闻人庄主别急,先听本宫把话说完。这‘噬心丹’并非毒药,相反,反而有增qiáng内力、益气延年的功效,只不过要麻烦闻人庄主每半年亲自上京领一次解药罢了。闻人庄主昨天不是还口口声声说本宫要是有什么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么?此刻正是你报效朝廷的好时候。”说完眸中凶光一闪而过,慑人的气势海làng一般劈头盖脸压了过来。闻人默知道燕苏不放心他,想借用药物控制自己,沉声道:“若是没有解药呢?”
燕苏懒洋洋道:“若是没有解药,被药物封住的尸虫便会爬出来,一点一点将人的五脏六腑吞噬gān净。”闻人默听的脸白如纸,心生寒意,眼睛觑着窗口,想找机会逃跑。燕苏将手里的茶碗往地上一掷,yīn森森说:“闻人默,本宫帮你取得‘天下第一剑’的名头,又送你‘天下第一庄’的金匾,甚至帮你除了碍手碍脚的史老爷子,怎么,你连这点小事也不愿意?你就这么报答本宫的?”
闻人默恨声道:“你不过是利用我罢了,别以为我不知道!”燕苏忽然笑了,讽刺道:“怎么,你利用完我了,就想一脚踹开?闻人默,你说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么?”神qíng一狠,冲黑白二虫打了个手势,“今天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只要你乖乖听话,本宫一高兴,自然会给你解药。本宫可不像闻人三少爷,背信弃义,出尔反尔,什么龌龊事都做得出来。”
黑白二虫一脸不耐烦,舔着舌头,气势汹汹朝闻人默扑去,像是饿láng遇见美味的羔羊。闻人默忽然抽剑回鞘,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仰着脸说:“五年,我给你办五年的事,五年后你给我解药。”他也知道燕苏野心极大,不但对皇位志在必得,而且想控制武林这一股势力为朝廷所用,因此才会极力拉拢自己。此刻若是不答应他,只怕要被白双喜黑从忧二人活生生肢解。黑白二虫臭名昭著,手段极其凶残,江湖中人对他们二人谈之色变。
俩人目光相接,面无表qíng对视良久。燕苏打破沉默,淡淡说:“你心中在想,本宫一定不肯,怎么会如此轻易放过你,对不对?”闻人默像是被他说中心事,沉默不语。他原本想燕苏至少也得让他做牛做马十几二十年才肯罢休。燕苏喝了口茶说:“闻人庄主,到时候你会发现,跟着本宫办事,其实不坏。比起你一个人苦苦独撑大局,有本宫帮你撑腰出头,实在是要好得多。”
闻人默心中一惊,仔细一想,自己若是有朝廷撑腰,谁还敢说个不字?闻人山庄从此不仅是武林圣地,亲笔御赐的金匾,更是全天下老百姓眼中的“天下第一庄”,何乐而不为?当下拿过“噬心丹”。
燕苏露出志在必得的一笑,“闻人庄主小心,千万别咬破了外面封着的药层,就着茶水咽下吧。”闻人默暗暗叹了口气,咬咬牙服下,单膝跪在地上,有气无力说:“见过太子殿下。”不敢再跟他平起平坐,像往常一样以江湖人士自称。燕苏忙站起来,扶他起来,说:“闻人庄主不必客气,本宫正好有一事jiāo给你去办。昨晚,楚惜风和东方弃夜闯摘星楼,挟持云儿坐船走了。这会儿恐怕还在cháo音坞附近,闻人庄主派人各处查探,若有消息,即刻来报。”jiāo待完云儿的事,一边吩咐开门一边说:“时候不早了,本宫该走了,闻人庄主不必相送。”闻人默灰白着一张脸回去了。
燕苏换了外出的衣服,又命人牵来宛天,领着冯陈褚卫、蒋沈韩杨、黑白二虫等数百人浩浩dàngdàng离开。闻人默只派了几个心腹手下送行,没有露面,另外又派了数十艘渔船在dòng庭湖一带寻找楚惜风等人的踪迹。
楚惜风、东方弃、云儿三人当晚出了摘星楼,楚惜风不急着下山,而是拐到闻人家的祠堂,从一人来高的木柜里拎出奄奄一息的龙在天。云儿吃惊地说:“你怎么把他藏在这儿?”这屋子白天她跟燕苏还待过呢,也没注意角落里还有这么一个衣柜。楚惜风得意地笑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们走了,我便把他藏到这儿,谁也想不到,万无一失。”
东方弃低声问:“你想怎么样?”中气不足,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他肩上折断的箭头已经拔了出来,好在没有毒,上了止血的药,好了不少,只是想完全恢复,恐怕还得等些日子。楚惜风一脸轻松说:“此人也算是一代枭雄,可惜命生的不好,杀了他反倒可惜了。”一手龙在天,一手云儿,后面跟着受了伤的东方弃,一溜烟出了出云峰,七万八转穿过翠竹林,湖边果然停了一艘快船,又有一大包的东西,都是些清水、gān粮、衣物之类,居然还有话梅、糕点,显然是为云儿准备的。他明知暗处隐藏了不知多少的眼线,却不在意,燕苏这人行事果断狠辣,宁死不全,却是个难得的痴qíng种子,有云儿在手,他还怕什么?
一行人趁着天还没亮出了cháo音坞。楚惜风对周围一带湖泊岛屿似乎很熟悉,横穿过一片一眼望不到边、杂糙丛生的水域。天明时分,太阳出来了,远远地有一座孤岛,满眼翠绿,耳中净是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船一靠岸,无数鸟儿从树丛里飞了出来,迎着初升的朝阳,翩然起舞,有喜鹊,有画眉,还有头上有一圈白毛的“白头翁”,密密麻麻,像是来到一个鸟的天堂。
楚惜风划了一夜的船,把船桨一扔,喘着气说:“上去歇会儿。”又回头说:“等会儿轮流划。”云儿缩着头说:“我不会。”楚惜风眼露凶光,拗了拗指关节,发出咔嚓咔嚓可怕的声音。云儿忙涎着脸说:“会会会,当然会,我就是不会也得学会,不是么。”东方弃拿了水和食物上岸,招呼云儿:“先吃点东西。”
龙在天惨白着脸说:“楚惜风,你答应拿到回魂糙便放了我,什么时候连‘杀人不留行,千里楚惜风’也说话不算话了?”楚惜风眯着眼靠在一棵树下吃烙饼,懒洋洋说:“我答应放你,可没说什么时候放。”龙在天气得大声咳嗽,“你卑鄙……咳咳……你到底……想怎样?”楚惜风不耐烦说:“放心,我还舍不得杀你。到了九华山,我自然会放你走,急什么。就你伤成这样,还想走?人还没出闻人山庄,早被闻人默那小子抓回去煎皮拆骨!”
云儿cha嘴:“那我呢?”楚惜风看了她一眼,冷冷说:“至于你么,就要看某人的表现了。”瞟了眼一边的东方弃。东方弃露出苦笑:“楚兄,在下有伤在身,恐怕有心亦无力。”楚惜风哼道:“就你这点皮外伤,恐怕船还没到天外天,早就好了。”忽然脸色一正,低声道:“东方,做兄弟的这次虽然不厚道,可是实在没办法。救阿怜一事,还请你务必帮忙,不看兄弟的面子,也得看你可怜的……嫂子的面子。我楚惜风……算是求你了!”这样求人,对一向孤傲离群的他来说还是头一遭。
东方弃身上纯阳童子功jīng纯深厚,又常常替云儿运气压制体内的寒气,用内力疗伤救人经验丰富,楚惜风因此不惜放低身段求他。
第 133 章
第六十八章为他人作嫁衣裳(上)
东方弃当下沉吟不语,他不是不肯救秦怜月,而是想到回魂糙本是用来治云儿体内寒气的,楚惜风不但骗了他,还使尽手段硬抢过来,不免有些动摇。敷衍说:“这回魂糙是件稀罕物,从未有人用过,我只怕救不来……”确实也不知从何下手,连赛华佗也只听说过,从未见过。楚惜风忙说:“这个你不用管,到时候听我吩咐便是。你只说救是不救?”东方弃没有一口答应,有些为难说:“要救也得想个万全的法子,从长计议。”
云儿满不在乎说:“东方侠义心肠,自然是救的,这还用说。只是你也没必要拿我们当人质对待吧?”东方弃瞟了她一眼,心想她倒是毫不在乎体内深入骨髓的寒气,这般大方就应承下来。
楚惜风神qíng一松,笑道:“我怕你们心里有怨气,不肯帮忙,自然就紧张起来。现在说开了,难得你们不计较,反而以德报怨,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嘿嘿,显得我小气得紧。”云儿撇了撇嘴道:“我是看在秦姐姐面上才不跟你一般计较。”她是真心盼望秦怜月能醒过来。楚惜风连声说是,打躬作揖道:“当然,当然,云女侠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小生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说的云儿噗嗤一声笑出来。
东方弃本想半路找机会带云儿离开的,这楚惜风脾气发作起来,喜怒无常,一时好一时坏,叫人拿不准他到底想gān什么,很像是走火入魔了。这会儿听的他和云儿如此说,暗暗叹了口气,但愿这回魂糙能将秦怜月救醒,至于云儿的病……他再想法子吧,终究是救人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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