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走过一个脸上带疤的侍卫队长,重重推了她一把,恶狠狠说:“快点,再敢磨蹭,小心老子一刀砍了你。”说着还亮了亮腰间的长刀,凶神恶煞的样子。云儿毫无防备,一个重心不稳,“砰”地一声撞在囚车上,内脏都快撞出来了,痛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咬牙切齿看着那个侍卫,恨不得一口吃了他。可是形势比人qiáng,她也只得打落牙齿混血吞——东方弃趁人不注意,偷偷伸出手按在她腰间,一股温和舒适的热力缓缓流进她的四肢百骸,疼痛顿时消失。云儿瞪大眼睛看他,刚要惊呼,忙又捂住嘴巴,原来他一点事儿都没有,xué道早就解开了,害她见他被冯陈押上车时,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暗暗做了个鬼脸,露出会心的笑意。
魏司空拍马上来,冷冷问那侍卫:“发生什么事了?”那侍卫忙行了个礼,答:“报告魏公子,这女人磨磨蹭蹭,故意延误行程。”魏司空深深看了他一眼,“赵一平,云儿虽然害的你连日来不得好过,不过,你自己心里最好有个数。她现在是你家公子的人,是生是死,自然是由你家公子说了算,她再怎么样,似乎也轮不到你来管,是不是?”
赵一平一惊,脸色变得蜡白,竟然就这样在路旁跪下来,连连叩头说:“魏公子,属下知罪了!”满脸惊慌之色。魏司空挥手,“好了,你去吧,注意保护公子安全。”越过他,跳下马来,关心地问:“云儿,你没事吧?”
云儿眸中犹含着一把泪,没好气说:“你撞上去试试看有没有事。”他微微笑了下,“好了,好了,你跟我共骑一匹马怎么样?”云儿眼睛一亮,“真的?”随即又摇头,“不好,男女授受不亲,你不在意我还要脸呢。你若诚心诚意要帮我,不如将马让给我骑。”
魏司空当即笑骂:“得寸进尺!”见她累得直不起腰,满脸疲倦,还是将缰绳jiāo到她手里,挑眉说:“好,帮人帮到底,这马就给你骑了!”云儿大乐,甜甜地说:“哎呀,魏大哥,你真是好人。”魏司空笑道:“就冲你这句魏大哥,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吃苦受累啊。”
云儿连声谢过,欢天喜地爬上马背。魏司空转头说:“东方少侠,真是得罪了。”东方弃笑了笑,“少侠不敢当,叫我东方弃便是。”魏司空看了他一眼,淡淡说:“岂敢岂敢,叫你一声少侠只怕低估了你呢。”说完便走开了。
那燕公子回头见云儿趾高气昂坐在魏司空的马上东张西望,脸色一沉,心中大为不悦,等着吧,回头再来治你!他紧了紧手中的缰绳,挺直腰脊,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第 29 章
第十六章怎舍她叠被铺chuáng(上)
一行人回到“落花别院”,东方弃被关入地下一间密不透风的石室。那石室四面墙壁用坚硬的花岗岩砌成,固若金汤,只在北面墙上留了一个巴掌大的圆dòng透气,一根根铁柱做成的门有小儿手臂粗,昏暗的灯光下发出森冷幽寂的青光,令人不寒而栗。东方弃手脚被jīng钢打造的铁链锁得结结实实,移动间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时时提醒他身陷囹圄。犯人要想从这里逃出去,简直是痴人说梦。他抬头环顾四周,摸了摸破席下面垫的稻糙,自我嘲讽说:“还真是照顾有加啊。”轻声叹了口气。
石室cháo湿yīn冷,闲杂人等不得进入,里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太静了,静到自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翻个身都被无限放大。他做了个无奈的手势,盘膝坐下,眼睛盯着某处角落,思绪却全然不在这里:那燕公子用尽手段抓他却不杀他,只是囚禁,总有原因吧?他挑了挑眉,算了,既来之则安之,闭目运功疗伤。
晚上有青衣侍卫来送饭,看起来十七八岁,甚是年轻,眉眼间尚有一股活泼的朝气。东方弃一边谢着接过饭盒一边打听:“这位小兄弟,问你一件事,白天跟燕公子回府的那个云姑娘,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被关起来?”那个侍卫看了他一眼,哼道:“不知道。你还有心思管别人的死活,想想你自己吧。”自己都大祸临头了,还担心别人,真是多管闲事。
东方弃微微一笑不说话,低头吃饭,既然没有坏的消息,应该没出什么事。
就在东方弃担心云儿安危时,她正沮丧地跪在地上,手上端了盆热水,手臂伸直,举高过头顶,低眉顺眼伺候新的主子洗漱。实在端不动了,云儿悄悄抬眼见他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翻书,没有一点要动的迹象,心里大骂,她一动不动跪了半个时辰,这会儿手都酸的没知觉了,他却连句话都没有,到底要她跪到什么时候嘛,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男人,天雷为什么不劈下来!真想把手里的脸盆倒扣在他头上——可惜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事实是,她为了颈上的这颗脑袋瓜子着想,必须任劳任怨伺候新的主子,直至他高兴为止。
那燕公子侧眼见她端着脸盆身子摇摇颤颤,想怒又不敢怒,龇牙咧嘴,极力压抑怒气的样子,心qíng忽然就变好了,大有大仇得报、扬眉吐气之感,比起获得稀世之宝更为得意。他走过去沾了沾水,拿起毛巾擦gān手,装作不经意顺势一带,装洗脸水的铜盆哐当一声砸在地上,金属摩擦地砖发出刺耳的声音。
满盆已变凉的洗脸水顿时全都浇在云儿身上。她前胸下裳全湿透了,惊的她如弹簧一般跳起来,“啊”的一声大叫,在屋里转着圈拼命抖衣服,可悲的发现,淅淅沥沥的水滴如水蛇一般沿着自己身体不断往下游走,又冰又凉,黏腻腻的,感觉十分难受。她抬眼瞪向前方那个可恶的始作俑者,见他双手抱胸站在一边看热闹,满脸的幸灾乐祸,气得牙痒痒,气血霎时冲到头顶,冲过去用力推了他一把,龇牙咧嘴恨声说:“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纵然那燕公子暗下有所提防,可是云儿整个人气势汹汹撞过来,呼呼地挟起一股风声,力道太大,完全超出他的意料。他一时没站稳,急退数步,刹不住势子,“咚”的一下撞在木桌子上,又重又狠,正好硌着骨头。一时间急痛攻心,他紧紧捂住后腰,疼的差点缓不过气来,唇色一下子就白了,面色发青。
云儿见了,一开始还拍手称庆,骂道:“活该!”后来见他居然连站都站不稳,身子骨一点一点滑下来,软如柳絮,最后蹲在地上,头埋在胸前,一声不响,久久没有起身,如垂死之人,半点动静都没有。她吓了一跳,不会好巧不巧撞到死xué吧?凡是练武之人,都有一处不为人知的xué道,极其脆弱,如果不小心受了重力,轻则残废,重则丧命,所以才称之为死xué。死xué的位置,因为是练武之人的致命破绽,极其隐秘,一般来说,除了自己,其他人不可能知道。
云儿有点胆怯了,虽然她常常恨他入骨,可是从来都没想过要他死啊,万一他就这么一命呜呼,自己岂不成杀人凶手了,那还不得一命赔一命,太不划算了!她一步一个脚印磨磨蹭蹭走过去,脸上露出迟疑的神qíng,心里又惊又怕,表面上却粗声粗气问:“喂,你怎么了?装什么死啊?”见他反常的没有恶言相向,更是吓了一跳,心一急,伸手拍他的脸,“喂喂喂,你没事吧?你可别死啊——”
那燕公子之所以如此,一开始是因为疼痛直不起腰来,后来不知为何牵动了下午所受的内伤,体内真气突然逆转,五脏六腑如万箭攒心,生生将他凌迟般,一时间腹如刀绞,气若游丝,哪还说得出话来。他伏在地上,痛的死去活来,瞳孔圆睁,里面血丝渐生,由淡转浓,仿佛像嗜血的野shòu一般,骇人之极,大有走火入魔的趋势。他此刻不要说武功高手,便是寻常练武之人,轻轻松松一剑便可将他杀了。
云儿吓坏了,使劲摇他:“喂喂喂,你是不是要疯了,快点醒来……我可什么都没做,你死了千万别来找我算账……”她终究年轻胆小,见他滚在地上缩成一团,手脚痉挛,牙齿咯咯作响,像是羊癫疯发作,脸都骇绿了,右手胡乱在怀里摸索,掏出一个一寸见方、镂刻jīng致的木盒来,也不管什么药丸,统统往他嘴里塞,口里慌乱道:“你做了鬼,念在我给你吃药的份上,好心放过我吧,顶多明年清明节的时候,我给你多多的烧一些纸钱就是了……”她一心以为是自己害死了他,着实吓坏了。
那燕公子所习武功路数,进步神速,威力无穷,但是极其霸道,一般人很难驾驭,稍有不慎,极容易被其反噬,五脏六腑受损不说,更有可能走火入魔。他因为昨夜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加上今日同东方弃殊死搏斗,更是雪上加霜,筋脉俱损,被云儿这么一推,撞在xué位上,触动内伤,体内真气胡跳乱窜,狂bào无序,一时控制不住,反受其害,差点瘫痪。幸好云儿给他服的什么“养生丸”、“益气丹”虽是滋补之药,但也有治疗内伤的功效,四处乱窜的真气稍稍得到压制,他神智便跟着清明过来,一鼓作气将伤势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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