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弃叹了口气说:“我想这可不是什么赞美的话。”云儿笑着打了下他一下,从怀里掏出几粒红色的丹药,压低声音说:“你伤的重不重?这是赛华佗给的啦,反正有病治病,没病qiáng身,吃了再说。”一把塞给他,挥手道:“我要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东方弃目送她浅huáng色的衣衫在转角处消失,将药丸藏在暗袋里,闭目运气。不一会儿,头顶有淡淡的烟雾袅袅升起,凝而不散,直冲屋顶。周身像笼上了一层光辉,热气徐徐蒸腾而出,青色长袍无风自动,一点一点胀大,待鼓成一个圆球,复又瘪了时,他侧过头,吐出一口乌黑的淤血。发青的印堂重又变得光洁白润,唇色也不像刚才那么苍白了。他对坐在远处看守他的黑衣侍卫笑说:“兄弟,可否借碗酒喝?”心里暗自琢磨怎么逃出去。
第 34 章
第十八章实则血雨惊风(下)
云儿没jīng打采吃了晚饭,想到晚上还要给那燕公子守夜,心qíng更坏了。这里众多侍卫里三层外三层守得跟铁桶似的,gān嘛还要她睡在地上啊,无非就是为了折磨她。
下午的时候起风了,yīn云密布,yù雨不雨,天气又闷又湿。头顶一大堆黑漆漆的乌云,密不透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到了晚上,更是伸手不见五指,灯光也显得有些惨淡。云儿沿着石子路走来,没瞧见脚下凸起的土块,差点跌了个底朝天。她揉着脚踝,骂骂咧咧推开门,屋里没有人,也没点灯,黑的分不清东西南北。她摸索着找出火折子,晃了好几次才点亮油灯。就着火光,她发现底座的油不够,所以才会一时没点着。
云儿提了灯出门,拉住守在门口的一个侍卫问:“油不够了,哪能上油?”他耸肩说:“笑话,你伺候公子日常起居,反倒问起我这些事来了。”她皱眉说:“我不是新手嘛,油盐酱醋还没摸清呢。”
俩人站在院门口说话,失失手里擎着一盏梅花形小巧jīng致的美人灯迤逦走来,老远听清楚了,说:“这灯我刚上满油,云妹妹,你先拿去用吧。”云儿接在手里,有些不好意思说:“那我就谢谢姐姐了。天黑路滑,你一个人,怎么回去呢?”她笑说:“不要紧,你手里的灯给我就行了。”
云儿将灯搁在桌上,盯着上面画的美人儿仔细瞧了两眼,“真漂亮,栩栩如生。”更难得是这灯点着后一点油烟味儿都没有,反倒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清香味。她胡乱铺了chuáng,又舀了一大盆热水,自己先洗漱了,守了有一顿饭的工夫,见那燕公子还没有回来就寝,也不管他,摊开铺盖卷儿,自顾自躺下睡了。
那燕公子回来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qíng景:云儿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整个人缩成蚕蛹,枕头在东边,不知怎的,头却在西边——大概是梦中滚过来的,她自己却浑然不知,睡得甚是香甜。他皱了皱眉,喃喃低语:“这睡相——”连梦里也不老实。谁要是跟她睡一起,那还不是活受罪?抬起脚尖踢了踢她,一点反应都没有,gān脆一脚踹过去,“你给我起来。”
云儿感到小腿一阵疼痛,翻身滚开,手忙脚乱爬起来,掀开裤腿一看,青了一小块,有些火大看着他,不满地说:“你gān什么啊?”他哼了一声,说:“你这个丫鬟当的比我这个主子还舒服啊——我渴了,还不快起来倒茶。”主子没睡她居然敢先睡,看来得好好教教她怎么伺候人。云儿不得不爬起来,口里嘟嘟囔囔说:“大半夜的没事找什么茬儿啊,无不无聊。”将茶碗掼在他跟前,打着哈欠想继续睡。
他随手泼在地上,“换碗热的来。”云儿瞪大眼睛看他,本来睡觉睡到一半被人吵醒火气就不小,这下怒了,抢过空茶碗,执起刚才的茶壶重又倒了一碗,扔在他手里,冷声说:“只有冷的,喝不喝您随便。”他站起来,指着云儿不悦道:“你——”
云儿把头一仰,冷声说:“我怎么了?有本事你别喝啊。”他还能因为这个把她杀了不成?大半夜的不睡觉故意找茬是不是?
那燕公子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似乎要发作,最后嫌恶地砸了茶碗,掀开被子上chuáng睡了。云儿不明白他怎么就这么算了,伸出舌头朝他后背做了个鬼脸。才起来这么一会儿,就觉得冷了,灯也不熄,她搓着手臂一头钻进被子里。也许是刚才睡饱了,这会儿翻来覆去,一点困意都没有,听见外面的更声敲了三下,才知道时间已经这么晚了,都大半夜了,怪不得外面一点儿声响都没有呢。
她将手臂枕在头下,又翻了个身。那燕公子睡觉一向警觉,听的她老是动来动去,闹出这么大声响,哪还睡得着,压着满心火气不耐烦说:“你要是再给我滚来滚去,gān脆睡外边去。”云儿翻了个白眼,不答腔,却不敢再乱动了,万一真惹火了他,当真把自己扔外边去睡,她可就倒大霉了。
她睁着大眼睛到处乱瞄,对面正是窗口,挂着昨天失失忘了拿走的花篮,不知道里面盛的是什么花,白天没感觉,这会儿香的人简直睡不着,闻的时间越长,香味越是浓烈。桌上的美人灯越发明亮,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她想爬起来熄了,好不容易捂热了被子又不愿动。学猫“喵喵”叫了两声,见chuáng上的人没反应,心想他大概是睡着了。管它呢,油尽灯自然会枯。
一阵胡思乱想,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眼前突然一暗,把她惊醒了。云儿睁开眼一看,原来是灯灭了,大概是被风chuī的。歪着头想继续再睡时,突然听到极其轻微的一声“吱呀”的声音,窗户一点一点被推开了。若不是此刻万籁无声,静的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见,凭她的武功修为,这么细小的动静决计发现不了。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风,待听见脚尖落地的声音,才知道是有人潜了进来,吓得赶紧闭紧双眼,一动都不敢动。瞧来人的武功身手,迅若狸猫,落地无声,十个她也不是对手。她心想,大概是小偷吧,这屋里全是值钱的东西,就是招贼惦记也不足为奇,拿了赶紧走吧,别在这儿装神弄鬼吓人了。
哪知对方对墙上挂的那些价值连城的书画半点兴趣也无,暗中盯着睡在地上的云儿看了半晌,滑出袖里闪着蓝光的匕首,一刀cha了下去。云儿感觉到来人呼吸声越来越近,眼睛眯成一条fèng,见寒光一闪,骇然失色,卷着被子就地一滚,口里大叫:“救命啊。”原来这人不为图财,竟是害命而来。
那人似乎十分诧异,压低声音说:“你没事?”云儿顾不得láng狈,连滚带爬跳起来,心里很奇怪,都闹出这么大动静了,chuáng上那人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按理说,他早该一跃而起,和刺客刀来剑往,大战三百回合了。云儿顺势往榻上一扑,下死劲儿掐了那燕公子一把,忽然感觉背后风声大作,吓得头一缩,不顾一切钻进被子里来。
对方因为云儿一点事都没有,惊疑不定,怕中埋伏,不敢靠的太近,眼睛牢牢盯着云儿的一举一动。
那燕公子遭云儿“毒手”后悠悠醒来,立即发觉屋里有刺客,怎奈他全身苏软,胸闷头晕,半口真气都提不上来,这会儿别说逃跑,连爬起来都有困难,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他急的满头大汗,这时云儿没命般滚了上来,他抬手,用尽全力扯了扯她头发。
云儿疼的眼泪哗哗往下掉,正想骂人,抬头看时,见他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眸中满是惊慌愤怒,估计他是着了道儿。心下大急,来人心狠手辣,连自己这个不相gān的丫鬟也要杀,看样子是要杀人灭口,怎么办怎么办,他坏事做尽,死有余辜,自己可是安分守己,一向行侠仗义,打抱不平——呜呜,她还不想这么早就死。
对方听见里面好一会儿没有动静,顾虑一点一点消褪,如猛虎般扑过来,手起刀落,运力往被上一cha,直没刀柄。那燕公子闷叫一声,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大概是伤到了,却咬牙挺住,抱住云儿翻身往里滚去,在她耳边轻声道:“拔龙泉剑!”
云儿一开始骇得三魂丢了七魄,不住闪躲,待闻到空中传来淡淡的血腥味,知道再不反击难逃一死,对方可没打算放过她。手往他腰间一摸,“噌”的一声拔出龙泉剑,刹那间龙吟凤鸣,黑暗的半空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她捏了个剑诀,旋身往对方肚脐下丹田处刺去,一下手便是杀招。
对方手无寸铁,更料不到她剑法jīng微如斯,措手不及之余,一时竟被她击退了。那刺客看着帐里滚作一团的俩人,缓缓解开腰带,随势一抖,竟是一把薄如纸片、亮如白昼的软剑,随风摇摆,如分花拂柳,姿态美妙。剑尖朝着云儿心窝的方向刺来,只听得空中嗡嗡作响的声音,剑身却如吞吐不定的的蛇信,手法刁钻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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